《那年那俩狗蛋》吹山望月

6、情侣会做的事

　　我百无聊赖地拿着水管给池子里灌水，十几步外就是张大海背着打药机给树苗撒药，这活儿本该是我的，那货硬是抢走了。
　　“你给大海灌什么迷魂汤了？对小媳妇一样对你？”老姐脱了草帽在我旁边坐下，也看向那边高大的身影。
　　“没有迷魂汤，只有巴掌。”
　　这对话有点熟悉，好像以前也这么说过。我把水阀关上，水管扔一边，就拎着水桶走过去，张大海感觉到我走过来就把喷头关上想要朝我走过来，我指着他喊：“你就站那儿别动！”
　　张大海就停住不走了。
　　他把背后的打药机放下，接过我的水桶倒水进去，看我好几眼，“阿宁，不是说好我干活你休息吗？我都不觉得累。”
　　又在自作多情了，“我不是为你，我要是什么都不干我姐打死我。”
　　我看着张大海忽然不动了，他抬起脸，很认真的样子，“姐打你你就躲我身后，我给她打。”
　　我呵呵笑，谢绝了他的献身，“谢了大哥，我姐打我是我家务事，不关你事。”
　　张大海脸一绷，背起打药机扭头就走，还把水桶给踢倒了。
　　我莫名其妙看他，拎桶走回水池附近。
　　傍晚下山，我爸妈和我姐他们几个人都下了山，只有我和张大海留下来收拾好东西。几乎是张大海包了，我姐给我说物品摆放和机器操作时他听得比我认真。
　　和他拉好塑料膜盖好东西准备下山，张大海又拉住我的手，他又露出那种殷切的眼神看我。
　　张大海：“阿宁，我们可以做情侣的事吗？”
　　我抽回手，斜睨他，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张大海，你知道人要结婚生子的吧？”
　　“我可以不结婚的。”
　　“可是我要结婚的。”
　　张大海呆在原地，浓眉紧皱，我觉得我恶意满满，故意这么说，他总是自以为是地活在自己的世界，就像当初一声不吭去当兵，什么都是他以为。
　　“张大海，你想过别人的想法吗？你问过我吗？你想过你爸妈和我爸妈吗？你以为你一句喜欢我就能解决问题吗？”
　　张大海把我的质问都丢了，直接低吼：“我不想考虑那些，你还是不喜欢我是吧？张宁你就是不喜欢我才这么多问题，你接受不了我！”说着说着他还哭了。
　　“张宁，我说了我离不开你，你结婚我也可以接受，只要你别离开我。”
　　“老子就是离不开你！”
　　那道大喊惊跑了密林才刚刚归巢的鸟雀，扑棱扑棱飞散躲避危险。
　　这么大声，我怀疑他嘴边要是有个麦克风，全世界都听到了。
　　这个狗东西看似疯疯癫癫，却把我看清了。我就是不承认他，我不承认我们。我想不明白，就不能当朋友，当好兄弟过一辈子吗？
　　我挥开眼前飞舞嗡嗡响的山蚊子，不想理这个疯子，扭头下山。
　　背后跟着一个游魂，游魂怨念极大，一会儿问我喜不喜欢他，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活着就是为了舒服，我现在就很舒服。
　　游魂说我太自私，我忍不了了就怼他：你就不自私，你就很高大上，你就无私奉献了？
　　游魂走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察觉背后静悄悄的时候，背后只有一片紫红的晚霞了。
　　回到家，我姐说我垮着一张脸，稀奇的很。
　　可不是稀奇，我对自己很瞧不上。你小子，有种把狗撵走了，怎么就没种接受狗离开呢？
　　我端着碗在院子里啃肉，察觉一道目光，若有所感地抬眼看去，对面那栋混凝土建筑二楼暖光的窗口里站着一个人。
　　张大海就这么看我，眼睛直勾勾的。
　　我对他竖中指，他还笑了。
　　他忽然拿出手机，敲敲打打，然后和我指着手机。
　　我掏出口袋的老人机，一条讯息传来：阿宁，我喜欢你。
　　我又朝他竖中指，“滚吧你。”
　　我端着碗进屋。
　　有一种悖论，假如当初和张大海说话的人不是我，他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
　　也许吧。
　　某天我问他，为什么就是我。
　　张大海抱住我，他说我需要他，我笑他扯犊子，张大海说张宁需要张大海，张大海只要张宁。
　　我说有什么区别吗？把我绕晕了。
　　张大海抱紧我，好像在解释这个世界的真相一样，正直得不像话，“小水池有鱼才好看，才显得有生机，鱼却离不开小水池，离开了就死了，小水池却好好的。”
　　我推开这个傻狗，扯着他的耳朵，“张大海你是说我没生机是个活死人吗？你是死人，活死人死人凑一对呗！”
　　张大海笑了，房子里都是他的哈哈声，“阿宁，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说法！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睡不着，我下楼看着老姐和姐夫在拌嘴，老妈和老爸不知道说谁家的八卦，见我下楼也当没看见一样继续着。
　　我跑去小院看我妹玩手机，她不知道和谁聊，聊的娇羞，见我来了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我还没开口，她倒先兴师问罪了。
　　“你偷听我电话干嘛呢？”
　　我蹲着看她，一点都不想和她演戏，“谈恋爱了？小心我告诉爸妈说你早恋。”
　　“你敢说我就打死你！”
　　“你打死我我也要说。”
　　我妹还是说不过我这个老无赖，她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早恋了，还说我要是敢说她一定会打死我。
　　我哼哼笑，“打吧打吧，我看你能不能在老爸老妈棍棒下站起来先。”
　　我妹面目狰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邪恶异常，好似异形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吞了。
　　我嫌弃地看她。
　　我以为她在装模作样吓唬我，没想到一个平地惊雷把我炸得焦黑。
　　“你和大海哥在谈，是不是？”
　　“我天天看见你们两个手拉手的，我还拍了证据！张宁你赖不掉！”
　　我看着眼前放大的手拉手的两人，心里面犹如被石头堵住了。明明平时很正常的举动，这个照片里却显得亲密。
　　“张小梅，你是不是p图了？”
　　“我没有，你俩中间都甜出晶石了，我用得着p吗？”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我逃一样跑上楼，我妹外放了DJ，好像在庆祝刚刚短暂交战的胜利。
　　气的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几圈，无奈摔在床上思考人生。
　　手拉手就是谈吗？以前我也经常和张大海手拉手啊！
　　我捞起手机打给了张大海，很快就接了。
　　“你说的，情侣会做的事，是什么事儿？”
　　“呃…”
　　“呃毛啊！快说。”
　　我现在比张大海更像神经病。
　　“就是，拉手，聊天，亲嘴，吵嘴，抱抱这些，阿宁，其实今天我是想和你亲……”
　　我把电话挂了扔角落里，全身燥热的滚起来，对着床垫和被子枕头拳打脚踢。
　　“我靠！”
　　我才是那个大傻子吧！
　　电话嗡嗡响，我跑过去接了，张大海在那边哼哼笑，“阿宁，你是想和我亲嘴儿吗？我可以现在去找你的。”
　　“张大海你滚吧你！”
　　我一哆嗦把电话挂了。
　　人也挂了，躺在床上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