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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支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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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见春带着顾平安回了静南区的房子,在一个旧小区里,是零几年的时候南郊工程开发给拆迁户赔偿的房子。
他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因为去年顾平安上学不方便才在城区里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顾平安提着小书包站在门口,又抬手从衣服里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跟在后面的顾见春提着一袋子零食看着一米多一点的小屁孩拿着钥匙努力地开着领居家的门。
他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顾平安打不开门又听到顾见春的笑声,红着脸回头,用他撒娇时惯用的语气对顾见春说:“爸爸,打不开。”
“你开别人家的门能打开吗?”顾见春手掌扶着小人儿的背转了个方向,无情地嘲笑着,“今天换了个方向的电梯出来就不认得路了?顾平安,你个小笨蛋。”
“哼!”顾平安撅着嘴,把小书包背好不甘示弱地反驳道,“爸爸才是笨蛋!”
顾见春笑着不打算再欺负这个还没他腰高的小屁孩,揉着顾平安圆溜溜的小脑袋说:“今天奶奶做了糖醋排骨,我们谁先到家谁吃最多。”
“我是第一个!”顾平安“咻”地往前冲,但在顾见春看来不过是加速两步的距离。
他抬脚,电梯门也恰巧打开。
顾见春条件反射地偏头,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电梯内外的两人眼神对上。
顾平安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爸爸!我赢咯!”他已经跑到门口并且成功打开了门闻到肉的香味。
顾见春刚回答了一个好,收回目光就要离开,被电梯里大步冲出来的男人拉住,下一秒被人抵在墙上。
粗暴用力的吻落下,顾见春的脖子被男人的虎口松松制住,却也是他挣不掉的桎梏。
他被迫承受着男人莫名的怒火,直到口腔里血液的味道越发浓厚,唇舌才得到片刻安宁。
“叶尽繁,你是神经病吗?”顾见春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窒息的感觉渐渐褪去,他咳嗽几声,眼睛憋得通红,“你不在家陪你的未婚夫,在我这儿发什么疯?”
叶尽繁钳住顾见春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这张几年未见却让他想得要命的脸。
他对顾见春的话不可置否,甚至是赞同的,他满不在乎地说:“顾见春,我从一开始就是神经病,你不是很清楚吗?”
很清楚的在招惹我。
“说起来。”叶尽繁的手慢慢在他的侧脸和后颈游走,“那个小男孩儿几岁了?三岁?四岁?七岁或者八岁?我想想,三岁太小了,八岁看着也不太像,那就是六七岁?”
叶尽繁盯着顾见春的眼睛又看看他破皮的嘴唇,轻叹一口气:“宝宝,我们刚分开没几个月你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顾见春越听越心惊,整个人在发抖,“叶尽繁,我是人渣,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你觉得,我还会放掉你吗?”叶尽繁反复捏他耳垂的软肉,“顾见春,我不介意帮别人养儿子。”
“你的未婚夫呢?叶家呢?”顾见春偏头躲开耳朵上的手,“叶尽繁,我们没必要再犯错了。”
“犯错?”叶尽繁嗤笑一声,“就算是错你也得给我……”
“坏蛋!不许欺负我爸爸!”
话未说完一股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撞在他腿上,叶尽繁锁在顾见春腰上的手臂不得已顺势松开,他退后一步,低头。
一个小萝卜头挡在顾见春面前,表情凶狠地盯着他。
顾见春心又提起来,“平安!”他抱起顾平安,“你怎么出来了?”
“奶奶让我出来找你,菜都凉啦!”说完又恶狠狠地瞪着叶尽繁。
叶尽繁眉头一跳,小萝卜头的那张脸让他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是他错过了的。
顾见春抱着小孩儿快步离开了,叶尽繁没再拦,他松着领带打开刚才顾平安认错的门。
这是他专门找的精装房,看来今天运气不算太差。
听着关门的声音,顾见春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使劲。
原来不是专门找来的吗,他心里松了口气,完全没想过叶尽繁为什么放着酒店不住却跑到这样一个老旧小区找了一套房子。
晚上顾见春头一次梦到了生顾平安那年。
在梦里他孤身一人心惊胆战地顶着大肚子在一个好像暗得见不着光的小诊所里,像是被撕成两半过后生下顾平安。
那时候他身上只有叶尽繁离开前留给他的两万块钱,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周围也没有什么可靠的人际关系。
他被叶尽繁娇养惯了,两万块钱根本抵不住他用。以至于到需要他靠自己生存的时候甚至都想不出任何对策,他也更不敢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顾见春知道自己怀了一个孩子,叶尽繁的孩子。
他曾经在夜里无数次地想念叶尽繁,又无数次地怨恨他。怀念他的怀抱和他低声喃喃的情话;怨恨他的离开,怨恨叶尽繁抛下他后的不闻不问。
一直到顾见春蜗居在出租房的第五个月,肚子越来越大,到了他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
可他不敢,未婚Omega怀了孩子,他不敢去想象那时人们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这些幻想一度让他陷入崩溃。
怀孕快要九个月时,顾见春穿着被羊水染湿的裤子忍着即将分娩的剧痛在深夜把自己裹得像一头熊,终于拐进一个不知名的巷子,往里走是他几个月前就踩好点的小诊所。
他在前一天厚着脸皮向大学室友借了三千块,虽然他基本没住过宿舍,不过幸好室友慷慨,让他不急还。
只是在小诊所生产和第一天的护理就花去他借来的三千块钱。
顾见春抱着还皮肤泛红的婴儿回了出租房,他祈祷着叶尽繁来找他,他太怕了,他抱着一个小婴儿,连抱都不会抱,姿势别扭极了,孩子难受得直哭。
顾见春也难受,他连母乳都没有,诊所的医生看他实在没钱就出钱给他买了一罐奶粉,还送了一个小奶瓶。
一罐奶粉吃不了多久,两个月之后他浑身只剩下两百块钱。
他拿着奶瓶的手直发抖,床上的婴儿越哭越小声,像是快要断气。
顾见春不知道他心里这个推断是否正确,他抱起小孩往楼下房东的屋子跑。
“求求你,求求你,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你可以帮帮我吗?求求你了……”他不停拍着铁门,可是好久都没人应他。
孩子已经哭得脱力,小脸泛着青紫。隔壁有人开门探出头问他怎么了,看见怀里快要没声的婴儿一把抢过被他条件反射地死死拉住。
男人大声呵斥他问还想不想让孩子活,顾见春松开手跟着男人进了屋子。
孩子被抱给坐在沙发上刚生产完的女性Omega。
小婴儿终于吃上奶,不再要命一样地哭,脸上的青紫逐渐恢复成嫩粉色。
过了一个小时顾见春道谢后抱着孩子离开,女人换了新的尿布湿,他没有钱买尿不湿,用老办法把衣服剪成一小块垫在下面。
婴儿吃饱开始睡觉,顾见春刚才匆忙没来得及拿的手机,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短信里多了几条消息。
全部来自于一个陌生的首都号码。
几条视频和图片,只有最后两句话。
“我们要订婚了,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请你不要再出现在叶尽繁身边。”
顾见春点开一张图片,是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的亲密样子。
视线突然模糊一片,他抬手用袖口使劲擦眼泪,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妈妈,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