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费心入我怀》阆澈

51、你是什么人？

　　……

　　两百年前，虚城交易会。

　　戚霜沂吊儿郎当靠坐在墙角边，面前摆着几块品相十分不错的灵,不过许是摊位铺的太小，走过路过的众人都分不下心神仔细瞧，路过时粗略看上一眼就离去。

　　一上午下来她颗粒无收，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叹了口气。

　　拜托隔壁卖符箓的摊主看顾，自个走去旁边买了俩馒头包子，再回去时发现前边蹲了一个齐头整脸的青年。

　　“你要买？”戚霜沂边吃包子边缩回位置上，看着来人介绍了一嘴自己从深山带出来的灵石对于锻造剑刃来说，是多好的材料。

　　虽然她心中并没有抱多大期望，因为面前这人身上都没有剑，买了有什么用。

　　那青年半蹲，听她说完才仰头看她，这人有一张芙蓉面，五官精致，尤其是唇瓣红的像涂了胭脂，若非喉结惹眼，她倒是要以为这是为女公子。

　　“我不买，买不起。”他说的坦然。

　　早就知道了，“哦，那公子请便吧。”戚霜沂慢慢悠悠嚼着馒头，思索若是今天都无进项，晚上还得进山一趟，否则此次出来历练的银钱不够难以在城镇立足，也买不回山中修缮需要的材料啊。

　　想起来山中还有师弟师妹，在她出来前，这两位可是挽着她双臂撒娇，想要的东西写了一张符箓大小。

　　“我虽然买不起，但我有一样好东西，说不定你会感兴趣。”

　　戚霜沂看他一眼，也很直白，“巧了，我也没钱。”你的东西我也买不了。

　　那人也不恼，只从怀里掏出来，他手中布包里头是一堆已经晒到干枯的草藤，戚霜沂眼尖，立马瞧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对面前人的看法有了改变，“你倒是艺高人胆大。”

　　这草叫逢焉草，生长于山兽栖息之地，已是难寻，这草长成之前剧毒无比，而它长成与否又难以分别，因为一模一样。

　　戚霜沂知道这个草是因为，她曾经机缘巧合遇见，并且在情况危急之下吃过鲜草，确实能够让体内灵力和气血再次流转，不至于毫无办法等死。

　　当时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只不过那次之后她这么多次进山都未在看到这类灵草，面前这人倒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包裹的干草。

　　戚霜沂这话一出，那男子的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知道这个，我也不是非要卖给你，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他慢悠悠把藤草放回怀中，在戚霜沂视线注视下道，“我武学不精，想雇你当我一日的护卫，到时候我分你一些如何？”

　　这草药有点类似丹修的丹药，每个丹修身后或明或暗都有几个护卫跟着保护，这人虽然不知道怎么进山拿到的这些东西，但现在这人这样也如同怀璧其罪。

　　在虚城还好，但若是出了这座城，一个毛头小子毫无根基，展露出这些灵草，腥风血雨几乎是注定的。

　　于是戚霜沂很好奇，“你怎么找上我的？”

　　那人面露狡黠，“因为我看了你的剑，光晕流转灵力云集，剑如此，剑的主人应当也是如此。”

　　白玉装如今被一圈圈的布条缠绕，就连剑鞘都没有露在外面，戚霜沂对自己的剑何其了解，那只有一个原因，这人的眼睛绝对不一般。

　　而世上能越过层层阻碍还能看清真实的人，没有几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能毫发无损拿到灵草，还能开口就说出她的剑刃不一般。

　　戚霜沂心中涌起一个想法。

　　“我也不稀罕这灵草，不过你能找上我也是缘分，”戚霜沂见他慢慢凑过来，也配合的低声道，“我护你一日，不过作为报酬，你得告诉我这东西是在哪拿到的。”

　　那人惊诧的目光几度变换，最后停在了饶有兴致的打量。

　　戚霜沂并不在在意他的眼神，与他直面对视。

　　对方笑了，“这个交易不难，因为就算我说了这个地方你也不一定找得到，找到了也不一定拿得到，但是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这个地方我只说给你听，不论你做什么，你不能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如果某天让我知道那地方被传扬了出去，我第一个找你。”他的目光流连在她颈部，显然是在幻视将来如何下刀。

　　戚霜沂与他合掌，“成交。”

　　“霜沂？”

　　熟悉的声音，戚霜沂往后仰，越过这男子的肩膀看见身前数十步之外独自站立的沈明霁。

　　二人许久未见，前两天刚通了信件在虚城见。

　　“明霁，你来了！”

　　她想起来一件事，转问面前青年，“你叫什么名名字？”

　　“我叫纪衔予，是一个散修。”他话音刚落站起身，冲身后拱手，“见过这位修士。”

　　沈明霁将自己手中带着的包裹递给戚霜沂，远远就闻到荷叶鸡的味道，戚霜沂迫不及待打开，那充斥鼻腔的泥土和荷叶的清香，混合着鸡肉丰厚的油脂，方才落肚的包子馒头直接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沈明霁这才打量面前人：“你是什么人？”

　　“一介无名散修罢了。”纪衔予举起一个手指晃了晃。

　　戚霜沂无处下手，实在是这鸡温度正高，只能捧在手里先过过眼瘾。索性她将刚才和这人的交易说了，对方也没阻止。

　　听完来龙去脉，沈明霁点头，“我帮你。”

　　“好啊，买一送一。”纪衔予双手一拍，“既然这样，今晚还请跟我一道住客栈，我们子时出发送药。”

　　“你已经寻好买家了？”戚霜沂问。

　　“这是自然。”纪衔予朝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街边看，络绎不绝的行人没有谁将注意力放在三人身上，但他凝视其中的视线却不一般。

　　原来是这样，戚霜沂和沈明霁对视一眼，被人盯上了。

　　这个交易不难，戚霜沂和沈明霁二人与他一块回了客栈，因为晚上就要离开，索性就在一个房间内等待天黑。

　　虽然三个人都在屋内，但两两无话，纪衔予抱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不知道在看什么，戚霜沂倒是和沈明霁聊起最近修仙界的几番变故而来。

　　期间也聊到了她山门内新入门的师弟师妹。

　　戚霜沂的师尊在五十年前飞升之后，她师父虞意州在此之前已经下山历练，于是昭行山久只剩下她一个，说好的招能纳贤也被耽搁了下来。

　　而在在十几年之后戚霜沂出山历练遇见饥荒，偶然之下遇见了两个失去家人的孩子，她思考半晌将带回了昭行山，只不过师父不在山中她不敢贸然收徒，只将两个小孩放在了外院养大，直到五年前师父回山，这才行了拜师礼。

　　只不过虞意州虽然没有异议，却也没有上心，拜师礼都是戚霜沂一手操持，一回山久闭关不见人的虞意州只远远瞧上过两眼自己的两个小徒弟。

　　“风斗和流光都是乖孩子，日日勤奋修炼，我心甚慰。”戚霜沂谈起小辈眼光都亮了些。

　　还欲待说的更多，更子声响起。

　　看书的纪衔予放下书，桌边坐着的两人在烛火的掩映下悠悠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到时间了。”

　　半夜逃遁，戚霜沂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三人商量的时候说话，只远远跟着纪衔予，以免打草惊蛇。

　　沈明霁起先还觉得甚是怪异，后来看戚霜沂兴致勃勃，倒是转移了注意力。

　　夜风呼嚎，纵是夏夜，还是有些凉意。

　　戚霜沂跟在身后观察周遭环境，一路上畅通无阻，直至出了城门，丧失门户掩映，三个人的身影出了城门就会十分显眼。

　　于是二人特意放慢脚步，让他多行了一段时间，倒还是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下。

　　“他孤身一人却能怀藏这样的东西，想来此人身份必不简单。”

　　“你也这样想是不是？而且他一眼能看出我的宝剑光，他自己却不是习剑的人，”戚霜沂余光看见沈明霁的视线关注着她，在这句话之后偏头看他，“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江湖之大，修仙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要是说有这样的能人志士自然不足为奇，不过就是迎面碰上了，戚霜沂有意与他交个朋友。

　　二人话音刚落不久，耳边风声呼啸。

　　忽然间多了几息陌生的呼吸声。

　　“好啊，来了。”戚霜沂手按在身侧的宝剑之上，却又想起自己宝剑名声太响，这剑鞘一出与自报家门无意。

　　身边沈明霁懂她顾虑，按住她的手，“用符箓。”

　　丹符器，阵剑体，她主修剑术和锻体，虽然其他几项都有些许涉猎，但没有以阵法符箓发家的缥缈宗这样手到擒来，于是沈明霁递给她依然画好的符箓，她收的非常快速。

　　“啊呀！”

　　远处森林中却突然传来一声略带熟悉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不太对，尚未来得及跟上，一翻滚的乱七八糟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沈明霁抬掌虚托她，却在刚刚出手时那人又像是被吸起来似得，自己站立起来。

　　“林刻？”戚霜沂疑惑。

　　身旁沈明霁一把拉住她，看着那人摇摇晃晃捧着腰朝两人走来，“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