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难为》寒山独见月

3、疑案 （三）冥潭遇妖

　　虽已至深秋，临川城依旧点点苍翠，唯有秋风掠过，带来丝丝凉意。
　　官府冰室前，看守的士兵核验了莲昱手中官府盖印的卷宗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带着几人来到了存放尸体的房间外，便识趣地离开了。
　　冰室的外观与寻常房屋无甚区别，只是内里所置，非桌椅床铺，只有一个堆满冰块的深坑，棺椁便置于其中。尽管房内冰寒刺骨，众人仍能嗅到一股浓烈的恶臭弥漫于此，令人作呕。
　　莲昱皱眉，迅速收回了将要迈进的脚步。众弟子掩住口鼻，艰难地走了进去。
　　房中并未燃烛，棺椁也尚未封棺，里面只躺着一具极度腐烂的尸体。泛黄的骨骼仿佛一滩烂泥般泡在黄绿色的脓水中，皮肉已所剩无几，冰块散发的寒意阵阵袭来，更是显得此处阴森恐怖。从未见过如此骇人场面，弟子皆是一惊。
　　絮弗只觉腰间白玉微微发热，便见深坑之中萦绕一股浓黑的灵法。
　　说起三界灵法，分别为仙门仙法，术士的术法，以及妖族妖法，乃至邪术，皆需依托灵气修炼。而三界所具灵气各异，神界自有八十八神君坐镇，故灵气最为充沛；人界灵气自成一体，浑然天成，虽远逊于神界，也足以让少数人族长出灵根，得以入仙门修炼。再加上神族供养的灵气，仙门弟子自然实力超群。反观术士仅仅依靠人界灵气修行，虽无法比肩仙门，却也远胜于妖族。因妖界灵气微弱，千年前若非得邪魔滋养，是万不可能开智修成人形，故妖法最弱。
　　三界灵法无关种族，只关修炼者所修灵法。而三界气息则略有不同，众生所具气息只关种族，人族附人气，妖族附妖气，此乃与生俱来。灵法、气息残存无法遮掩，而被施以灵法之物，絮弗一看便知。修为若是高于旁人者，可隐匿自身气息灵法，不过显然凶手修为并不深，至少，絮弗一眼便能看穿。
　　思量片刻，她转头看向屋外迟迟不肯进入的莲昱，讥讽道
　　“师兄不是要代为保管么，怎站得如此远，可要我替你取来？”
　　莲昱皱了皱眉，这刺鼻臭气令他颇为不适。停顿片刻，还是紧紧掩住口鼻，勉强走近棺椁。
　　常人于此屋中所见，不过棺椁冰砖。莲昱此时，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一股浓重黑气萦绕尸身。纯净妖力如雾透白，唯有修习邪术者瘴气缠身，所使灵法浓黑阴郁。他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呵，看来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所为。“
　　随即他后退几步，嫌弃地拍了拍衣袍，吩咐一旁的弟子
　　“褚昭，将尸体收了。”
　　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弟子连忙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略施一法，棺椁中的尸骨便被收了进去。
　　眼见莲昱似乎并不打算深究，絮弗正要悄声退出屋外，一位女弟子却突然指着深坑对她道
　　“师姐你看，这冰块上是不是有股奇怪的妖法缠绕？”声音不大也不小，众人堪堪能闻。
　　絮弗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解她意欲何为，本不打算理会，却见莲昱面带笑意走了过来
　　“哦？我竟不知奉蒲师妹的法力竟已精进至此，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奥妙，既如此，咱们不如去查查这冰块？“
　　临川城外以东十里，有一处幽深潭水，潭中四季结冰，方圆几里寸草不生，故得名 ‘冥潭’，冥者，连接阴阳两岸，倒是很适合这怪异的湖。自临川建城起，有关冥潭诡秘离奇的故事便层出不穷。
　　“冥潭之冰四季不化，实在神奇，如今虽已收归官府所有，可若非奉命前去取冰，平日里我们也不敢随意靠近。”
　　听着小兵讲述冥潭之事，莲昱不屑冷哼一句
　　“故弄玄虚。”
　　行至一半，小兵忽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向众人躬身拜别
　　“仙长，再往前二里便是冥潭，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送各位仙长过去了。”说罢转身匆忙离去。
　　愈发靠近冥潭，原本草木丰茂的四周渐渐空旷起来，唯见一层薄雾笼罩在此。万籁俱寂，死气沉沉间，一阵刺骨寒风吹过几人。
　　絮弗微微皱眉，感受到腰间白玉隐隐发热
　　“有妖气。”
　　莲昱唇角一勾
　　“何来的妖气呢，师妹？”
　　随即他瞥向另一女子，戏谑道
　　“此处除了奉蒲师妹，似乎再无其他妖了呢，絮师妹感应到的，估计是她吧。“
　　虽说仙门收徒只论资质，无关人族或是妖族。可作为人妖混血，像奉蒲这样的弟子本就受世人非议，仙门能者居多，半妖更是不受待见。
　　奉蒲勉强挤出一丝笑
　　“师兄莫要拿我取乐，师姐功力深厚，怎会有误？“
　　絮弗并不理会二人，快步向冥潭走去。眼前一潭池水如墨般深不见底，水面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池中零散漂浮几块碎冰，潭边垒着几块斑驳的石头，上头覆着层薄霜，四下一派荒凉幽静。
　　絮弗蹲下，手掌贴近池面，缓缓释放仙力。此时刺骨寒气阵阵袭来，池面白雾也愈加浓重起来。
　　见状，众人迅速戒备后退。莲昱却是从容上前，双手聚气于胸口，见他这般几乎是要下死手，絮弗正要出声阻止，那股强劲的仙力便已排山倒海般朝潭底袭去，顷刻间，潭底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尖锐的惨叫，白气先是凝聚一团，转而消散如烟，地上只余一抹雪白。旋即冰水消融，潭水转而澄澈，四周也渐渐温暖起来。
　　“莲昱！”
　　絮弗脸色骤变，没想他竟如此阴狠。
　　莲昱慢慢收回仙力，面色得意
　　“这害人性命的小妖，直接诛杀便罢。”
　　絮弗眼神愈发冰冷
　　“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清楚！”
　　莲昱依旧风轻云淡
　　“ 师妹，可莫要过多浪费时间，人族不是要个结果么，这便是我给他们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