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走过的时间》梦骑士

3、事故

　　晚会举行了一个半小时，总共表演了十几个节目，唱歌，跳舞，贯口，武术，结束的时候，众人余兴未消。
　　回寝后，室友问洛林学了多久，也有遗憾表态的，说如果带了乐器的话倒是可以上台表演乐器，洛林没做评价，唠着平常的嗑。
　　洛林今晚睡得异常舒适。
　　次日，军训在会操表演落幕后宣告结束。教官通知学生六点统一到集合地点集合，坐班车回学校。
　　洛林前一晚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并让陈秋野提前收拾好，省的来不及。
　　最后一天难得有时间有精力，洛林拉着陈秋野去宪法园了。园内所有建筑图文旨在介绍相关知识。
　　军训期间教官带她们参观学习过好几次。
　　园内有一湖，四周石头堆叠成景，湖边有一亭，亭边种着几棵柳树，枝桠垂到湖水里，湖上还有一座景观桥。
　　下午五点前后半个小时是这最美的时候，这也是洛林来这的原因，想要记录留念。
　　不少人怀揣的同样的想法，但这里并不突出，也不够地标，洛林和陈秋野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洛林说，“我们在那个亭子里合照吧。”
　　“得找个地放手机，我没想着带自拍杆过来。”陈秋野自是答应。
　　到了亭子里，左看看有看看，打量着周围环境看哪能放手机。
　　陈秋野看到一处石头夹缝，正打算用手机试试，一只手伸到眼前晃了晃，拿着一个伸缩自拍杆。
　　“我拿过来了。”自拍杆是洛林从宿舍里带过来的，放进包里。
　　“原来包里装的自拍杆，我都没想着带来。”陈秋野说。
　　以湖、杨柳和石头景为背景，在亭子里，在石子路上，在桥上，她们摆各种姿势拍照留念。对着搞怪的，拍丑的，看不清的各种离谱照片取笑对方，致力于留下对方的丑照。
　　二人坐石头上，树荫下整理着相片，陆陆续续有人来这边，到亭子里拍照。
　　洛林陈秋野坐的地方距人群有段距离，一男生单独走向洛林这边，洛林抬眼一看就看到了来人是谁，没说话，站起来拉住陈秋野就走人。
　　陈秋野对着照片删删减减，突然被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男生没多说就直接跟着走了。
　　走远了一段路，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洛林才松开了手，叹了一口气。
　　陈秋野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刚那人谁啊？”
　　洛林回，“我转学后和他一个初中的，他经常问我问题，我有空就会教他。他大概知道我会走竞赛，暑假集训那会，他问了老师后，就跟着一块去了。”
　　陈秋野问，“意外还是故意啊？”
　　洛林皱眉说，“故意的吧，他数学不太好，就算走竞赛，也不会和我一样学数学。”
　　陈秋野问，“后来呢？”
　　洛林回，“然后我和他说你不适合走数学，统考更合适，他说他想向我学习什么的。”
　　“噗”陈秋野一下笑了出来，“向你学习，哈哈哈，这什么另类的表白啊。然后他还缠着你是吗？”
　　洛言瞪了她一眼，用手拧了一下她胳膊。
　　陈秋野嗷地一声作叫。
　　“我可没用力，”洛林无视了她的戏码，继续说，“我不想知道他怎么想的，我直接和他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中考后连同学都不可能是。’然后我就再没理过他。”
　　陈秋野吐槽说，“那他怎么还来找你啊，可能看你成绩又好长得又好性格又好，不缠白不缠。”
　　陈秋野走到洛林前面，转身面向洛林，笑嘻嘻地夸，“啧啧啧，太糟人惦记了你，以后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好朋友直白的关心和夸赞最是让人愉悦，洛林心里的那点郁结都没了，笑着说，“没事，之前是还在我底线上维持礼貌而已，过了头我就会不留情面了。”
　　陈秋野走在洛林旁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听了洛林的话让她想起了初中的洛林。
　　陈秋野是初一知道叔叔阿姨离婚了，叔叔还有个儿子，洛林所谓的弟弟。那时候洛林决定去私立学校读书，和小学同学都断了联系，也和她联系地断断续续。
　　陈秋野当时在市里读书，老家的画室条件并不好，综合考虑她没有转学。
　　每个周末，每个节假日，还有生日，她都会坐车去找洛林，陪着她，散步、看电影、去演唱会，或者纯聊天。
　　后来，洛林慢慢变回从前爱笑的样子。
　　初二洛林生日那天，陈秋野一如既往的去找洛林，洛林在车站等她，见到她的时候，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哭的不成样子。
　　那年，阿姨再婚了，怀孕了，洛林告诉她，觉得自己被爸爸抛弃之后又被妈妈抛弃了。
　　那晚，两人一夜未眠，说了一宿的心里话。
　　那年，洛林遇到一个男生，同病相怜的男生，二人慢慢变的熟悉。然后那男生对洛林表白，洛林吓一跳直接拒绝了。
　　再一次收到相关消息时，是那男生在楼顶一边对洛林表白，一边距离边缘越来越近。同学都在起哄看热闹，老师，家长们一半劝男生，一半怪罪女生。
　　后来警察来了，救援措施弄好了，洛林安心下来后，直接离开了，没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一众的人。
　　事情解决后，洛林就转学了，再没和任何一个男生有超过礼貌疏离之外的接触。
　　洛林说，“十月份我就要搬家了，我妈又要离婚了。”
　　陈秋野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然后欣喜问，“你不是很早就想搬走了吗！你自己住，还是和阿姨一起住？”
　　洛林回，“自己住，就之前租出去的那房子，之后不租了。”
　　“喔。”陈秋野不满意地回，“离我家还是很远，找你都不方便。”
　　洛林摸了摸陈秋野的头，手感很好，她经常摸，回，“除非我们住同一个小区，不然也没时间天天串门，有时间的时候也不差这点路了。”
　　“到时候我给你暖房。”陈秋野笑盈盈的。
　　两人各自回了宿舍取了行李，归还给宿管阿姨。
　　军训结束后紧接着就正式上学了。就算是第一天，图书馆自习室依旧不愁学生。
　　既然做好竞赛统考两手抓的准备，洛林就得双倍的努力。从第一天开始，洛林每天都去自习室，十点准时准点回家。
　　比起教学楼的大教室，洛林更喜欢去图书馆，安静的同时，可以看到校外的车水马龙。
　　陈秋野没和洛林一起，自习室里问问题都怕影响到别人，她一般直接让洛林去她家教她。
　　附中考试特别紧凑，周考月考趟赶趟地来。和频繁的考试相比，附中的上课安排简直和有名的衡水风气大相径庭。
　　每天早上七点半开始早读上课，下午五点半下课，走读生没有晚自习。听学长学姐们说，寒暑假的作业量很少，社团活动很多，高一高二还会安排春游。
　　正因如此，附中的学生归属感和认同感傲视全省。
　　最关键的是，每周末休息一天半。
　　附中这种强烈一紧一松的反差让学生普遍养成一个好习惯，自觉性好。虽有些不太老实的学生，但不多。
　　附中是强数理学校，虽然高一尚未文理分班，但每次测试排名都是按理科总分成绩排，而非总分。
　　几次测试下来，在这群尖子生里，两名同学名声大噪，舒怀祈和洛林。舒怀祈因为状元光环本就闪耀，而洛林因转学来江城市才半年，十四中本身就不出名，加上在平行班，但第一次测试就进了前三名，后面更是争过第一，在学校引起一片喧哗。
　　当然更重要的是两人长的都很好看，五官端正，皮肤干净。
　　陈秋野从未质疑过洛林的能力，就算过去九年学习资源的差距摆在那里，洛林也能给它补回来。
　　洛林不止一次听到舒怀祈的名字，但在她看来，在她进一班之前应该都不会和他有交集。
　　月底搬家在即，洛林已经几天没有去自习室了，下课就回家整理东西，直接在房间学习。
　　每次看着房间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整理起来一大堆。一点一点挪窝，洛林愈发期待正式搬走的那天了。
　　忙完搬家的事，洛林又去自习室了。
　　在食堂吃过晚饭，洛林前往自习室，图书馆位置一般不会坐满。
　　洛林带了竞赛习题和课内作业试卷过去，花了一个半小时写完所有课内作业，又花了一小时写数学竞赛题，写完时，洛林长长吐了口气。
　　看来今天的任务可以圆满完成了，洛林翻开物理拓展题，洛林对自己物理的要求是吃透基础，掌握技巧，理解难点。
　　会做的保证不出错，不会的保证下次一定会，举一反三。
　　洛林拿出草稿纸，列出题目条件思考解题思路，不断计算求证。
　　题目都是拓展题，学校考试喜欢挖深度，要考好就要多想多练。
　　越往后做脑袋越懵，兴许是前断时间搬家累着，兴许是因为熬了几个夜的缘故，身体开始犯迷糊。
　　洛林一向没在睡觉上失控过，心里只要想着事，身体就会记住，打算睡多久，什么时候起，基本不会有误差。
　　洛林就想，就小趴一会儿，撇了左手腕的表一眼，九点，睡个二十分钟，醒了再写。
　　洛林把笔帽盖回去，书本都没关上，头枕在手上，埋头闭眼，没一会儿，思绪就已经放空，完全不知道去哪了。
　　“你好，同学？同学？”
　　低沉的说话声从很远处传来，洛林嗯了声，半响后缓缓睁开眼。
　　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缓过神的人，呆呆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盯着眼前的人。
　　舒怀祈见眼前的女生无辜懵懂的样子，两只手揉搓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眼神渐渐明晰。
　　洛林半懵半醒间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下意识轻声喊了句，“舒怀祈。”
　　“嗯。”舒怀祈在对面坐下，应声，“已经十点多了，挺多人走了，看你睡的沉，担心你直接睡死了。”
　　洛林完全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十点零五。
　　真是睡死过去了啊，真累了？
　　洛林感激地看向舒怀祈，轻声说，“谢谢啊！不然我怕是要睡这儿了。”
　　舒怀祈摇摇头表示没事，注意到桌上的物理作业和一旁的草稿纸，停留在第三小问的习题，问，“有题目卡住了吗？”
　　闻言，洛林看了看舒怀祈，又看了看没做完的题目，顿了顿，还是把习题转了个方向推到对面人的位置。
　　洛林起身绕过桌子坐到舒怀祈旁边，指着草稿纸上的解答，问，“这个题我列出了它的逻辑关系，已知量和未知量，但是里面有两个个未知量我还没想好怎么求。”
　　舒怀祈定睛看着题目，结合草稿上的分析，思索了一会，心中了然，拿笔在草稿纸上就要写上，忽地停下，问，“纸上能写吗？”
　　得到应允，舒怀祈列下缺失的两个公式，说，“这两个未知量不用求，用符号替代换算，用这个公式就可以完成换算了，最后这个未知量会被约掉。”
　　洛林看到补上的公式，做题的思绪打开，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没考虑到了，说了声谢谢。
　　洛林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唰地把剩下的部分一鼓作气写完了。
　　完工！
　　看时间十点四十了，洛林扭头一看发现舒怀祈还在，抱歉地看着他，“一写就忘记了，没想到你还在，不好意思。”
　　又说了声谢谢，感叹道，“你的物理果然很好！我听说你参加了物理竞赛，真的吗？”
　　舒怀祈点头。
　　“你果然很厉害，”洛林把作业和笔收进背包，和舒怀祈一起离开，下楼聊天说：“很少人会在高一就参加竞赛，更别说进复赛了。”
　　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
　　人没多问，舒怀祈就也没多说，至少就他目前所观察的，她是一个非常礼貌规矩有边界的人，笑笑说：“希望成绩还不错吧。”
　　洛林肯定道：“主战场在高二高三呢，现在的成绩已经超出预期，那接下来的都是惊喜！”
　　舒怀祈语气依旧带着笑意：“嗯！”
　　注意到洛林离开到现在都没有拿出过手机，舒怀祈提醒说：“现在大部分班车都停运了，你打车还是有人来接啊？不然不好回去吧？”
　　洛林倒是第一次这么晚回，人来接肯定是不可能了，打车吧，走路也不安全，虽然只有两公里，但毕竟晚了。
　　稍加思索，洛林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打算打车回去：“我打车吧，你怎么回去？”
　　上方传来男生的声音，“走到东门吧，那等车比较方便，我骑单车回去。”
　　洛林把上车地点设置在东门，走到校门口时，车大概也快到了，附和着男生的话，“行，一起走吧。”
　　并肩走在路上，洛林突然意识到她没问对方名字，也没告诉过对方自己叫什么，虽然她知道他吧。
　　洛林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舒怀祈。”
　　“嗯？”
　　“突然想起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光想着问题了。”
　　“我叫洛林，洛水的洛，双木的林。你好。”
　　舒怀祈转头看洛林，正好对上同样侧目过来的她，视线碰撞，那人一贯浅笑着，礼貌认真的语气。
　　舒怀祈同样认真地回答，“我叫舒怀祈，舒舍予的舒，怀念的怀，祈福的祈。你好。”
　　“嗯，我知道。”洛林闷声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平视前方，说，“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暑假就知道了，军训开始那天才对上号了。”
　　舒怀祈一本正经地问，“为什么是军训第一天？”
　　洛林想到偶然在街上看到一辆公交，贴了一巨大的红色横幅，“祝贺舒怀祈同学荣获江城市2014年中考状元。”
　　洛林当时心想，江城市的状元，那应该可以角逐省份的第一宝座吧。
　　洛林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见到舒怀祈的那天，虽然只对视一眼，但眉角的疤给她留下不少的印象，她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这疤痕应该会拦截不少的桃花，不笑的时候显得人凶狠非常。
　　洛林单手扶着背带，清脆的声音开口说，“第一天在早餐店看到你了，我记性一向很好的，过目不忘。当时你朋友喊了怀祈，我猜是你。”
　　感觉到舒怀祈呆愣了一下，洛林奇怪地看了一眼，眼神好像在说怎么了。
　　下一秒一切恢复正常。
　　“我记性也还行，表演那天看到你就注意到是早餐店的遇到的人。”
　　洛林心想，怎么还比上了？没开口又听到男生说：“都说人的记忆从两岁半开始，但一岁之后的记忆，遇上什么人，什么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舒怀祈语气平淡，洛林却觉得有些不易察觉的落寞，记忆回到很从前，只有家人、朋友记忆犹新，除此之外的人只模糊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洛林开口说：“记得，但我一向记事不记人，那些路过的人、讨厌的人和事，我不会去费心思记得。”
　　闻言，舒怀祈不露神色叹了口气，喃喃道，“是吗？挺好的。”
　　走到校门口，舒怀祈走到停车位把车推出来，单车通体黑色，银色条纹在路灯映射下闪闪发光。
　　洛林点头夸赞说，“骑单车不错啊！如果一伙朋友一起骑，一定会很畅快。”
　　洛林从前遇上过一个姐姐，和一伙朋友一起，骑单车旅游，骑遍大江南北。每次出门，少则几星期，多则几个月。
　　姐姐是洛林为数不多的几位就算长时间没见面，关系一如既往的几个人之一。她是洛林和陈秋野最佩服的人。
　　肆意潇洒，逐鹿青春。
　　深夜打车，司机接单的速度比较慢，还有几分钟才到校门口，洛林望向扶着自行车站在一旁的人，把打车页面展示给他看。
　　“我还要等会，你先走吧，别太晚了。”
　　舒怀祈扫了屏幕一眼，神色认真地说，“几分钟而已，没事，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等。”
　　这有什么不能的，洛林心想，但看那人清白的眼神，也是别人的一片好意。
　　洛林坦然接下，应声答应。
　　此时的气氛和深夜融为一体，静谧无声。
　　洛林略感尴尬，无话可说，撇了一眼旁边的人，舒怀祈拿出手机在一旁安静又坦然地待着。
　　心里松了一口气，洛林心安理得地刷手机。林予希给她发消息说她已经处理好和陶叔叔的离婚事宜了，月考之后，妈妈就会搬走。
　　洛林觉得妈妈真是雷厉风行，毕竟离婚不是一纸证明就能解决的事，还得处理好财产分割，子女抚养等问题，重点还是乐乐的事。
　　汽车驶过十字路口，离校门口越来越近，洛林定睛一看，打的车到了。
　　手机铃声响起，洛林转身对舒怀祈，指了指车，又挥挥手，“车到了，我走了，你路上小心点。”
　　舒怀祈嗯了声，“好，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