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流泪》邱青萝

3、第 3 章

　　施念念呆呆地看着湛蓝色的海，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就在方才，陈一秋问她想去哪？

　　她随口一说，去看海。

　　结果就来到这儿了。

　　陈一秋的异能是空间传送不假，但他毕竟没有成神，不可能传送离开愁云高中，所以这里真的有一片海。

　　可是，施念念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沙滩边有十来个男男女女在晒太阳，是的，晒太阳。

　　“放心，他们看不见我们。”陈一秋摇了摇手中的伞，“A级禁忌物，隐身伞，隔绝声音，伪造光线。”

　　“这伞你哪来的？”

　　“同舟会送的。”

　　同舟会是一个大型民间组织，有几大富豪资助成立，因待遇优越吸引了不少异能者。

　　他们会送伞给陈一秋？施念念表示怀疑。

　　“那这里是哪里？这些是什么人？”施念念又问。

　　“冰山，A级异能者，可以创造并携带一片空间。至于为什么有太阳么，好像这片空间有请专家设计，具体原理不清楚，但实现的效果和真实的海边所差无几。”陈一秋耐心解释，“这些人你大多认识，穿红裤衩的是同舟会会长唐秋，穿蓝裤衩的是禁忌局局长罗恩正。搂着几个女人的是武亲王陈文林。”

　　“停停停，他们在干嘛？度假吗？”虽然在禁忌地约会的施念念可能没资格吐槽，但是，她还是吐槽了。

　　“也会商量一些善后工作。”陈一秋如实道。

　　“善后？”

　　“施念念，你有没有想过，禁忌全部得到净化后，我们这些异能者何去何从？”

　　施念念一怔，“该去哪去哪呗？”

　　“没那么简单，异能者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威胁。”陈一秋道，“比如我的异能，可以轻易绕过一切安全系统，暗杀任何一个人，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我吗？”

　　陈一秋望着沙滩边的人们，轻声道，“这些人见惯了背叛，最不信人心。有些异能者只有两条活路，要么签订主仆契约，否则，是不可能活到禁忌终结的。”

　　施念念沉默下来，她想到了某个可能。

　　“陈一秋，我的哥哥怎么死的？”

　　“很多人要他的命。”陈一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果没有禁忌局和同舟会协助，我也杀不了施锻。”

　　陈一秋顿了顿，补充道，“施锻想错了，对于陈国，真正该死的是他。太多人渴望长生不老了，尤其是有权有势之人，而你，是唯一能让他们得偿所愿之人，他们怎么允许施锻杀死你呢？”

　　似是为了印证陈一秋的话，一个红衣女孩走向陈文林，开始汇报工作进度。

　　她汇报的内容很简单，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解决服用魔灵丹带来的副作用。

　　“目前无人化解体内魔气，50个实验品中，意外死了32人。”红衣女孩最后总结道。

　　陈文林摆了摆手，“实验品多的是，我再给你们找一批，但是，一定要在5天内找到办法，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是，武亲王，那我先告退了。”红衣女孩行了一礼，缓步离去。

　　“你先陪我会，这事让林酒去吧。”

　　“是。”

　　施念念盯着那个红衣女孩良久，总觉得这女孩在哪见过。

　　“那女孩叫苏梦，你刚来愁云高中时的同桌，当时她还可怜兮兮看了你好久。”陈一秋道，“她实力太弱，你我没办法带着她，依附陈文林或许是她唯一且最好的活路。”

　　“她就不该来这S级禁忌之地送死。”施念念轻声道。

　　“你知道的，不来，才是送死。”

　　“哼。”施念念一脸的不痛快。

　　“想做什么？”陈一秋问。

　　“我想砍他。”施念念一指陈文林。

　　陈一秋“哦”了声，“有没有想过，将来生不生小孩，生的话，想生男孩还是女孩？”

　　“哈？”施念念一脸震惊，“你穿越了吗？”

　　“等我们老了，我们的小孩问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们可以和他说，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去看海，顺便砍了一个亲王。”

　　陈一秋将隐身伞交给施念念，一把血色的长刀出现在他手心。

　　“陈一秋！”

　　陈一秋现出身形，罗恩正与唐秋惊怒交加，两人刚跳起来，血色刀光已至。

　　他们能坐到这个位置，绝不是泛泛之辈，都是经历过血的洗礼的狠人。两人全力推动一掌，击碎这道刀光。

　　与此同时，数名好手迅速将陈文林保护起来。

　　可是，他们速度再快，也没有空间传送快。

　　“呃……”陈文林低头，一只手搭着插在心口的血色长刀，“救我……”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身，朝罗恩正与唐秋走了两步。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然后，他倒在这片他引以为豪的沙滩上。

　　场面乱成一团，数名治愈师急匆匆赶来，又面如死灰地退下。

　　施念念收回视线，觉得有些悲哀。她摘下鞋，踩在沙滩上，任由湛蓝色的海冲刷她的脚丫。

　　陈一秋则负责消除他们留下的脚印。

　　“陈一秋，为什么喜欢我？我有那么好吗？”施念念问他。

　　“你大概，没我心中那般好。”

　　“哈？”施念念忍不住白了陈一秋一眼。

　　“所以，千万别死了。你现在死了，我在这世上便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孩。”陈一秋轻声道。

　　施念念轻轻吸了口气，喝了一口柠檬水。

　　她记得，在陈一秋走出监牢的第二天，她给他做了皮蛋瘦肉粥，亲自端了过去。

　　施念念端了两碗，本想着和他一起用餐的。

　　可陈一秋一口气将两碗都喝完了。

　　喝完还问她还有没有？

　　她当时真是气死了，也不问问自己吃过了没有。

　　最后，她还是老老实实又给他又端了两碗。

　　陈一秋问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那时她怎么回答的呢？此时的阳光正好，施念念可以慢悠悠地想。

　　她说，他是她救出来的，自己有义务教好他。

　　像他这般拥有不幸童年的人，不多关心关心，很容易变成心理变态的。

　　她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没那么糟糕，是有人会爱他的。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能说会道。

　　施念念又喝了口柠檬水。

　　没成想，当年那个臭小子，都学会给小姑娘献殷勤了。

　　施念念最后看了眼波澜壮阔的大海，“陈一秋，谢谢。”

　　陈一秋凝望着施念念，轻声道，“施念念，你想活。”

　　施念念身子一颤，是的，她想活。

　　两人刚回到教室，刘乡穗便抱着试卷走了进来。

　　新生考试开始了。

　　像施念念这样的特殊人群，上大学是不需要做题念书的，只要她想，陈国会为她分配最好的大学。但施念念一直有在好好准备，她想靠自己的实力考进去，像那些普普通通的考生一样。

　　现在看，这做法虽然有些天真，但歪打正着，她的苦心没有白费。

　　考试的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到了收卷的时间，施念念丢下笔，举起试卷对准缓缓下沉的夕阳，像要和太阳公公合个影。

　　刘乡穗见她又在捣蛋，走过去一把扯下试卷，他仔细检查一遍试卷，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还不错，一会儿和我走，去吃牛排。”

　　“知道了，老刘。”施念念故意拖了个长音。

　　待刘乡穗走远，陈一秋问道，“什么牛排？”

　　“找个借口去校园外看看。”施念念打了个哈欠，“你别跟着我了，现在的情况，你不在，我更安全。”

　　“校园外，我去过，很危险。”陈一秋皱眉道，“那里的死兽至少都进化了三个阶段，甚至有四阶死兽。”

　　怪不得离开校园的异能者全失去联系，没一个活着回来。多来几个四阶死兽，恐怕陈一秋都只能逃跑。

　　施念念摇了摇腰间的玉符，“我不是还有你么？”

　　说罢，她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留下浓郁的柠檬香味，离开了。

　　陈一秋望着施念念的背影，终究没再去拦她，只是轻声道，“万事小心。”

　　一刻钟后。

　　校园门口。

　　“我去拿下电瓶车。”刘乡穗打了个招呼，跑去拿车。

　　施念念靠着门栏等待。一直沉默的门卫忽然走上前来，告诫施念念，“天黑之前必须回学校，外面很危险。”

　　听这门卫的意思，之前不让她离校，还是为自己好不成？

　　施念念歪了歪脑袋，问门卫，“你的名字？”

　　门卫道，“三七。”

　　不像人名，倒像是代号。这邪乎的事越来越多，施念念真怀疑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刘乡穗说了算了。

　　“校园外有什么危险？为什么提醒我？”施念念又问。

　　门卫这次沉默了良久，直到看见刘乡穗推着电瓶车走来，他似乎才下定决心，“那里有死去的神明，以及，即将诞生的恶魔。”

　　恶魔？

　　施念念想到了那个长满血色眼睛的怪物。

　　“施念念，走吧。”刘乡穗招呼道。

　　施念念深深看了门卫一眼，坐上电瓶车离去了。

　　“姓陈那小子，你喜欢他？”刘乡穗没听见方才的对话，他一启动电瓶车，就关心起了施念念的恋情，“我看他人不错，但高中你们还是以学业为主。牵牵手什么的我不拦着，但不能越界，这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刘乡穗很快进入说教状态，开始叨叨一些什么“共同进步才是最好的爱情”之类的大道理。

　　施念念这次耐心听完了。

　　“哼，算你说的有理。”施念念懒洋洋道，“不过嘛，你觉得他人不错，你喜欢他好咯。”

　　“怎么，你们闹矛盾了？他欺负你？”

　　“没，他对我挺好的。”

　　“那怎么了？”

　　“哈哈。”施念念拍了拍刘乡穗的肩膀，“我身子弱，短命鬼，活不长了，就不耽误人家了。”

　　刘乡穗闻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念念，你人生的路还很长，还有那么多美好与温柔在前方等你，不要轻易放弃生的希望。”

　　施念念不说话了。

　　果然，比起讲道理，还是这些煽情的话更能打动她，施念念没来由地，想到了她的哥哥，想到陈一秋对她说，“我喜欢你。”

　　哥哥，我真的不想死了。

　　施念念鼻子有点发酸，“老刘，我好累，想睡一会。”

　　刘乡穗的电瓶车上坐了那么久，路上一只死兽没见着，看来这里很安全。

　　“回去睡，乘车睡觉不安全。”

　　施念念不语，她泛起了迷糊，又咳了几口血，觉着眼皮子越来越重，只想着靠在刘乡穗的后背，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