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溢》壳一斤

2、离婚前

　　生活里很少有叫自己全名的。
　　所以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手机里传出时，姜满莫名浑身一紧。
　　陌生又熟悉，是对这个叫法，也是对人。
　　很奇怪的感受。
　　导致姜满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传来第二声：“姜满？”
　　“……是，我在。”
　　沈祈闻对这份异常正经的回复忍俊不禁，轻笑一声。
　　声音透过听筒传到姜满贴近手机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姜满暗悔，他出现的太突然，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抱歉，对方公司今天忽然松口。”
　　他在解释今天机场放鸽子的事情。
　　姜满“嗯”了声，算作回应。
　　“大概一小时后我会到家。”
　　“好。”
　　“明天我会空出一天，回请他们吃饭。”
　　他们是指陈元一和沈斯阳。
　　今天是他们两的结婚纪念日。因为他们能结婚少不了沈祈闻的帮助，所以特意在这天想说一起聚个餐。
　　但没想到作为主角的沈斯阳忽然被叫回了实验室，沈祈闻也放了鸽子，姜满又生了病。
　　唯一一个准时准点的主角就这样被所有人鸽了。
　　“应该的。”姜满回复道。
　　她承认，这话带着点怨气。
　　沈祈闻也听出来了，“在生气？”
　　“嗯，有点。”姜满直说。
　　高兴于她的直接，这也是沈祈闻当初同意联姻的其中一个原因。
　　不藏着掖着，有助于解决问题，不浪费时间。
　　“怎么哄？”
　　这下轮到姜满被噎住。
　　哪有这样问的。
　　“那…”但她也还真想到了，试探着开口，“这次回来，多待一段时间。”
　　而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上一句：“爸妈他们想你了。”
　　沈祈闻不置可否，却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这个事情他没有办法保证，只说：“我尽力。”
　　姜满轻轻叹气，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挂断电话。
　　姜满想说点什么，又苦于没有话题。
　　只能无措的扣着手里的杯子。
　　“满满来吃，吃完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退烧了。”
　　还是陈元一打破了僵局，她的粥煮好了，听着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以为电话已经结束，哪想着，这两人不把电话费当钱，挂着玩呢，也不说话。
　　电话那头的沈祈闻听到了声音，问道：“你发烧了？”
　　“但已经降下来了。”姜满实话实说，看对方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那我先挂了，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也没有等回复，挂掉了电话，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拿碗。
　　陈元一就跟在后面，只听到了后面的对话，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们这样，能培养出什么感情？”
　　姜满：“？”
　　“比如啊，你现在生病了，他发现了，你难道不是应该借此东风，装装柔弱嘛？让他心疼，心疼就会陪你，照顾你，这不就可以相处了？”
　　“他不会喜欢的。”姜满说得肯定，“他喜欢偏女强人那种风格的吧，跟他势均力敌这种。”
　　“你试过了？你怎么知道？”
　　姜满摇头，没回答，不想让她再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对了，刚刚电话里他说明天请你们吃饭，表达今天的歉意。”
　　“听听就好。”陈元一没报多大希望，“该死的沈斯阳，你家那位好歹还知道抽空给你回个电话，他连个屁都不放！”
　　沈斯阳不在自家公司。
　　沈家这一辈，公司的压力给到了长子沈祈闻身上。
　　沈斯阳只爱和那些化学试剂打交道，两人当时认识，也是因为读研时在同一个导师手下。
　　陈元一没有继续攻读，考公成功上岸，沈斯阳在学术这条路上一直走了下去。
　　但是最近，他似乎有点入了魔。
　　“明天沈祈闻做东，他应该不会不出现，到时候你们两再好好聊聊。”
　　姜满知道最近他们在冷战。
　　什么结婚纪念日为了感谢当时沈祈闻的帮助请客吃饭，不过是借口。
　　沈斯阳还是很尊敬这个哥哥的，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也会出现。
　　但没想到今天沈祈闻没有来。他应该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当然，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不顾家的男人算什么好男人！”姜满喝了口粥，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陈元一撑着脑袋，仔细一想：“也不是，还是得要有事业，会赚钱。”
　　只会顾家的话，还是差了点意思。
　　姜满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笑了笑，给她也盛了一碗，故意问道：“你竟然担心沈家的钱？”
　　“嘿，那倒没有。”
　　光是每年的公司分红，都是不小的数目。
　　陈元一看姜满状态好多了，也没有继续待着，吃完之后帮着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沈祈闻说一个小时后到家，这次倒是很准时。
　　姜满出了一身汗，当时正在洗澡，收拾了厚的睡衣放在床上，临了忘记拿进去了，只能披了件浴巾想着去床上换。
　　刚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沈祈闻拿着她的睡衣站在门口。
　　这套睡衣是和陈元一买的闺蜜同款，姜满的这套是粉色的毛绒兔子款。
　　而此时的沈祈闻穿着一身立挺的纯黑西装，外套应该是进门时脱掉了，此时只穿着一件白色内搭，袖口挽起，但整个人也是正经的不行。
　　这套睡衣被他拿在手里，显得倒是不伦不类的。
　　三个月没见，他瘦了。
　　脸庞轮廓更加分明，线条刚毅，鼻梁上的驼峰恰好融入，也不显突兀，工作生活常常昼夜颠倒，也没见他的皮肤有变差。
　　“不是发烧了？”沈祈闻把睡衣塞到了姜满的手上，头也没回的就走了出去。
　　留下姜满一个人在原地缓神。
　　这是干嘛？
　　他在生气？
　　他生哪门子的气？
　　沈祈闻倒是真没生气，就是一下觉得不对劲。
　　刚刚那一幕，要是真要形容的话。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浴室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开，就那样虚虚实实的绕在女孩身旁，应该是没洗头发的打算，简单的用夹子固定在了脑后，但还是有漏网之鱼被水浸湿，耷拉在脖颈处。本就白皙的皮肤被热水冲泡后，有些地方微微泛红显得额外明显。
　　那浴巾半围着，反倒是增加了整个画面的冲击力。
　　也许就是这个瞬间，才让沈祈闻意识到。
　　他的的确确有了一个被法律承认的，将来会一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一辈子的，妻子。
　　姜满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沈祈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淡淡的，随意的划拉着手机，像是在特意等着自己。
　　她踱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旁。
　　深吸了口气，说出了刚刚就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的话。
　　“我洗澡是因为下午睡觉的时候流了很多汗，刚刚还喝了一大碗热粥，身上实在不舒服。”
　　换衣服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沈祈闻可能生气的原因，倒也只想到了这个。
　　“我知道发烧不能洗澡，但我用的很热的水，暖风也都提前打开了的。”
　　“嗯。”沈祈闻没有发表意见，转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包装礼盒，“道歉礼物。”
　　姜满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寄回家的礼物，都是用同款礼盒包装。
　　但也不妨碍她很高兴收到这个礼物。
　　这是唯一一个他亲手送的。
　　“为什么道歉？”姜满问。
　　沈祈闻认真的回复：“没有哄好你。”
　　一小时前的通话中，没有哄好。
　　所以专门带了礼物，再重新哄一次。
　　“我以为，已经翻篇了。”
　　矫情要适度，这是姜满的母亲告诉她的道理。
　　维护好一段婚姻关系，需要一点矫情娇气来添加活力，但要适度，不能让对方感到厌烦。
　　特别是在没有爱情基础下的联姻里。
　　“但你很快挂我电话。”
　　虽然通话次数很少，但每次两人都会等到互说再见，才会有一方挂断。姜满以为这是只有自己才墨守的规则，现在才知道，对方也默认了。
　　姜满扬起嘴角，接过礼物，轻车熟路的拆开包装。
　　里面竟然是一对戒指。
　　“补上婚戒。”沈祈闻一边说一边拿出女款那枚，给姜满戴上，正正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的圈数？”
　　戒指不是纯素戒的那种，差不多半圈的长度，上面镶嵌着粉色的碎钻。
　　两人没有办婚礼，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上午领了结婚证，当天下午沈祈闻就飞到了国外。
　　沈祈闻又指了指盒子里剩下的那个，示意给自己戴上，开口解释道：“让宋姨拿了一个你平常的饰品戒。”
　　男款的更加简约，只是戒指的内圈，刻上了两人的名字缩写。
　　“我的怎么没有刻上这个？”姜满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这款，的确不是自己看漏了。
　　“没来得及，等以后找个时间。”
　　本来没打算今天送的，事赶事，又觉得今天送，是最合适的。
　　“我想拍个照。”姜满将戴着戒指的手凑到沈祈闻戴戒指的手的一旁，询问着，“可以吗？”
　　“可以。”
　　照片很漂亮，姜满把它发给了陈元一，还顺带发了一张朋友圈。
　　没有配字，照片即所有。
　　“你要不，先去洗澡？”姜满注意到了他的倦色，开口道。
　　她发誓，觉得没有坏心思。
　　但是沈祈闻却沉默的看着姜满。
　　眼神里带着疑问和戏谑。
　　“不是…”，这下轮到姜满不会了，“我就是看你有点累，你别…多想。”
　　“我们是夫妻。”
　　沈祈闻起身往房间走去。
　　言外之意。
　　多想也是正常。
　　因为是夫妻。
　　“……”
　　姜满就要控制不住嘴角。
　　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一系列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迟来的新婚夜要补上了？
　　姜满忽然还觉得有些紧张。
　　她记得结婚那天，陈元一作为弟妹送了一箱作为新婚礼物。
　　当时姜满对这箱东西嗤之以鼻。
　　后来才想通，都结婚了，又不是形婚，没有夫妻生活才是不正常。
　　可是男主角不着家，那箱子还是搁置了。
　　“放哪里来着？”姜满自言自语，努力回想着。
　　也没好意思问正在休假的宋姨。
　　在杂物间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箱东西的痕迹，姜满只得作罢。
　　如果今晚真的需要…外卖一个应该也挺快的吧？
　　姜满不常发朋友圈，今天的一条倒是炸出了很多好友。
　　评论点赞一条接一条。
　　她一条条回复。
　　顺带刷了刷今天的朋友圈。
　　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姜满一愣，又放大了图片看了好几次。
　　没有认错，那的确是今天的沈祈闻。
　　照片里只有他，环境是在机场的候车厅。
　　发这张照片的人，是肖琦。
　　沈祈闻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