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流星来的那一夜》晢星

6、第 6 章

　　天色尚早，浓重的雾气仍盘踞街边，卡维洗漱完换好衣服，悄悄的离开了家。
　　敲响提纳里在道成林的住所之时，已是太阳高照。
　　“怎么来这么早？”提纳里睡眼惺忪的将门打开，向外探身左右瞟了眼，“艾尔海森呢？”
　　“他没跟我一路，我自己来的。”卡维赶忙进屋关掉房门，像是在躲避什么，有些鬼鬼祟祟跟大惊小怪。
　　提纳里闻言，惊奇的看着卡维说道：“真是罕见，他居然舍得让你独自出来？”
　　赛诺从卧室走出，倚在门边问：“你跟他还好吗？”
　　卡维坐下的动作停滞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初，神色复杂的看回去，回答道：“什么意思？”
　　“......我觉得他有一点奇怪。”赛诺走过来，坐在卡维对面。
　　“哪里奇怪了？”提纳里的声音从另一间屋子里传出。
　　赛诺盯着卡维看，咽了下唾沫，还是决定如实说出心中疑惑：“你要提纳里配制这种药干嘛？”
　　卡维垂眸沉默，好一会才出声，说道：“我要帮助艾尔海森，他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
　　还未等赛诺跟走出来的提纳里说话，卡维又接着往下讲：“我能解决好这件事的，也只有我能，很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
　　卡维伸出手，掌心向上平摊着，提纳里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放在他掌心中央。
　　“有什么需求，随时跟我们说。”提纳里抚摸着卡维的发丝，低语道，“卡维，希望你知道，无论何时无论境况如何，我跟赛诺都无条件的相信你。”
　　卡维握住玻璃瓶放在衣服内衬的口袋里，起身抱住了他，说话的热息喷洒在对方肩颈：“也许在不久后，我跟艾尔海森能好好的和你们讲述这个故事。”
　　“我送你回去？”赛诺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卡维，跟在身后问。
　　卡维摇了摇脑袋，推开门，看向辽阔的上空，喃喃道：“我自己走回去，我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待过了。”
　　告别了两位友人，卡维漫步在森林里，日光铺天盖地洒满整个须弥，刺眼的白金色从天上泼下浇到苍翠碧绿的森林里发出蝉鸣之声，鸟与雀，穿风跃树，花与草，相继盛开。
　　卡维站在道成林边境，看着前方的城区，转身又看向遥远的绿海，久久凝望，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座孤岛。
　　窸窣声响埋伏暗处，透过叫卖声、争吵声、嬉笑声、从那些欢快舒畅的声音中带来烦躁与急迫，卡维听见自己的脉搏跟随森林跳动，在进行一些隐晦的共鸣。
　　枝叶顺着血管攀爬，土地从脚底给予力量，循环往复的血液将秘密藏进脑海，他快要与那片绿一同融化，沉入这个漫长的夏季。
　　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急促：“你去哪了？”
　　卡维看向身旁的人，借着那夺目的日光遮掩自己冷漠的眼神，毫无波澜地回道：“家中的月莲看上去快枯死了，我找提纳里配了点药水。”
　　“就为了一株花？你独自一人这么早出门，还不告诉我？”艾尔海森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生气。
　　可那株花是他跟艾尔海森在湿地附近一起挖回来养着的，那时都快接近凌晨两点了，他跟艾尔海森满裤腿是泥的走在无人的街道，彼此对视着轻笑。
　　卡维想到这里，神色变得柔和，目光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位艾尔海森，说道：“抱歉，出门没及时告知你。但你真的不必这样紧张，我很安全。”
　　可艾尔海森像是浑然未听进去似的，抬头盯着上空的太阳，又望去不远处的密林，神情略显恍惚：“你不明白，你不会理解我的，我失去过你，我曾亲眼......我不能......你不能再抛弃我。”
　　须弥的夏季总是格外漫长，或是说须弥貌似只存有夏季。
　　闷热、粘腻、铺天盖地的光照射，没有躲避的缝隙，光，令艾尔海森无处可逃。
　　他憎恨夏季，他厌恶夏季，他永久都不会跟夏季和解，无论如何，他不会再原谅这个可恶的季节分毫。
　　艾尔海森想要永不停歇的雨天、失去烛火的房屋、没有车辆的街道，寂静的、悄然的、永远没有回音的山谷，天空塌陷落入海水。
　　须弥，不再是他喜爱的国度，他也无法再从这片土地获得任何力量，条条街道，溪水河流、鸟叫鹰鸣，这世间已无任何，能够带他回到卡维身旁。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诉说，就失去了对话的窗口。
　　回想他们间的时光，竟然只剩下了争吵，猜疑，相顾无言。
　　卡维看着失神的艾尔海森想说，自己曾试图理解过他，可还是无法接受他的想法。
　　“我就在这里。”卡维只能如此安慰。
　　“抱抱我好吗？”艾尔海森的语气哀愁似阴云。
　　“当然。”卡维牵过艾尔海森的双手搂着自己的腰，“你碰到我了，我就在这，在你怀里。”
　　艾尔海森将额头贴在他额头上，闭眼低语着：“嗯，我触碰到你了，你很温暖。”
　　紧闭的双眼却仍能拾取过去的片段，往日的记忆又闪回眼前。
　　玫瑰，一大捧玫瑰，红得像是把晚霞烧尽，满地的花瓣，是血在蔓延。
　　“那天之后，我常常做梦。”艾尔海森似乎对自己的措辞不太满意，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我......我却没办法在梦里见你，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想起.......花，许多的花，那是我最讨厌的玫瑰。”
　　卡维有点惊讶，这可是他最喜欢的花！
　　艾尔海森捧着卡维的脸，离他这样近，呼吸交融，心跳共振，瞳孔只能倒映彼此，他说：“我总是看不清你的脸，你这么漂亮，但梦里，你的脸却模糊不清。”
　　“现在记住了吗？”卡维握着艾尔海森的手从自己的额头，眉眼、鼻梁、鼻尖、嘴唇、下巴，挨着摸了个遍。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闭眼皱眉，像是在躲开什么，上空那刺眼的光芒还是别的东西。
　　带着黄金镶嵌着红宝石耳坠的他、有着一头金子般耀眼秀发的他、哪怕是怒目圆睁都格外可爱的他、精致的、美丽的、他是须弥最珍贵的宝物。
　　那不可直视的光猛然变成遮天蔽日的雨，将满地的花瓣打湿，湿冷粘腻的贴在地面上。
　　爱笑的他阴气深重、冰冷僵硬，连勾起嘴角都无法做到，浑身湿漉漉的爬向自己，活脱脱像只含冤而亡的恶鬼。
　　耳坠顺着往下滴血，发丝凌乱绕成一团，凄惨悲鸣从他那嘶哑的嗓子蹦出，眼角，鼻间与口中，玫瑰不断涌出，艾尔海森这才记起，他那时流了好多的血。
　　“是我杀了你，你应当恨我怨我也好过不理我，来见一见我吧。”艾尔海森亲吻卡维的额头。
　　卡维感受到肌肤传来温热的触感，忍住心中的呕意，轻轻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我不会恨你的。”
　　“哪怕你因我而死？”
　　“我说过，你不会做这种事。”
　　“为什么相信我？”
　　“你是艾尔海森，我爱你。”
　　“你爱我吗？”
　　“我懂你。”
　　“你不爱我。”
　　“......”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爱。”
　　卡维抬眼看向艾尔海森，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惊讶的神情。
　　“我很糟糕是吧？我总是让你一个人做完了所有，告白，牵手，纪念日，我......我一次也没有，抱歉，我.......我爱你，你知道吗？”艾尔海森双目通红，抓着卡维的肩膀摇晃。
　　卡维沉默了许久，久久地叹了口气：“......你确实有点糟糕，你不能什么都不说，还指望他能明白你的心意。”
　　“我已经改了，卡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不会再犯了，你看，我现在就做的很好是吗？我可以很坦诚，随时随地，哪怕是在须弥城的中央广场，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对你说爱，你知道吗？我爱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明白你很辛苦，很不容易。”卡维不知如何抹去那在艾尔海森眼眶打转的泪水，只能轻声安抚，“我现在知道了，我会原谅你的，千千万万次，我都会张开双臂拥抱你。”
　　面前艾尔海森的身影逐渐与旧日的艾尔海森重叠，他们可能真的就是同一个人，连悲伤的模样都这般相像，关于爱这方面，他们如出一辙的笨拙，沉默寡言。
　　可他的艾尔海森从行为上让他感到安全，甚至是上瘾。
　　他的父亲去世，母亲也嫁去了枫丹，那间过去的房屋已经没有了家庭的模样，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还可笑的装作无事发生。
　　再后来，他从这间房屋搬去了另一间房屋，那间屋里干净整洁、宽敞明亮、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会在早晨将他唤醒，给他穿鞋抱他去洗漱，会细心的给他分好早餐，不厌其烦的称赞他每一日的穿着搭配，经常买些奇怪的东西回来，理由是以为他会喜欢。
　　那个人如影子般跟随自己，从不缺席他的任何一场活动，向来都是为别人拍照的卡维，却收到了一本关于他自己的相册，这是艾尔海森送给他的一周年纪念日礼物。
　　卡维好像在艾尔海森这里重新做回了小孩，富有的艾尔海森不仅给了他很多钱还给了他很多爱，给了他所有一切。
　　他逐渐失去控制，情不自禁的想去依靠艾尔海森，想从对方身上索求更多，更多明亮的未来，更多柔软的梦境，以及更多的爱。
　　卡维对艾尔海森的陪伴上瘾，他已经无法接受失去对方的结局。
　　“你还会继续爱我吗？”艾尔海森问他。
　　“我永远都衷心的爱你。”卡维透过这个陌生的艾尔海森想传达给自己的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无声的笑了，眼泪被日光蒸腾，他的脸上如同夏季般灿烂。
　　他本想回应对方的爱，在张嘴时，却想起他们的某一次争吵，不对，应该说是最后一次争吵，卡维当时说什么来着，听不清话音也看不懂口型。
　　艾尔海森抬头看向上空，喃喃道：“都怪这阳光太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