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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公鸡打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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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万瑶一别,这几日闻卿仲一直窝在家中,清静倒没讨到几分,扰人的电话接连不断。
他索性把一楼让给手机,自己去二楼悠哉。身体陷入柔软被衾中,困意压上眼皮,鼻息渐微,周遭一切都静了下来,垂落的纱帘伴着风轻轻扫动地面,耀阳房间中投下一层朦胧。
一时休憇不足三分钟,霎然响起的门铃声碎了这道静谧,床上的人支起身靠坐在床上,抬手揉了下太阳穴,长吁口气压下心中烦火,踩着拖鞋来到玄关处。
开了门,折身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眉间阴郁未减,颇为凌人。浅灰色居家服却柔和了他骇人的气势,多了少有的随意、亲和。
来者不惧,弯身坐在另一侧,低眸看着茶几上不断闪屏的手机,唇角微扬泄出一声轻笑,“全是璞东玉海商的?”
闻卿仲扫了眼手机,语色清冷“嗯”了声。
“啧”,来人啧舌唏嘘,“有钱的一直有钱,没钱的一直没钱,就是个巨大的三角网啊。”
闻卿仲不语,倾身倒了杯温水,面色平平道:“你猜为什么捕鱼者的网一直会有漏网之鱼。”
傅陈因转而一笑,本就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染上几点妹色,他手肘拄膝,以手托腮,歪着脑袋,“卫平源还没来得及入临川就被抓了。说来也怪,都还没问什么呢,他都招了,话百密未有一疏。”
“你闻卿仲的名字他只字未提,可有一人倒霉了,”他停了下,脸上笑容深了几分,“裴景述。”
拉长的字音扣着一根弦。男人顿了下喝水动作,吐出两个字音,“然后?”
漠然未己的态度,惹得傅陈因一阵不爽,唇角下压,语气淡然,“你交代的,我还能置之不理,我只保得了当下,至于过后。”
他托腮的那只手,食指屈起一下下点着脸侧,微眯眼眸,眼中笑意不过几许,“相信,我们的闻大总裁一定会安排的天衣无缝。”
尾音将落,闻卿仲一个眼风扫来,放下杯子,启唇,“你也想在璞东玉海商要杯温茶喝?”
傅陈因一瞬正了身子,笑着耸耸肩头,“明我就回去了。温茶喝不惯,我爱喝金酒。”
单手插兜起身抓起茶几钥匙,在食指处转了一圈,握在手里,笑得浪荡,“一个月后,我要没给你打电话,记得从我家捞我。”
步子刚迈开,傅陈因头向后微仰,上勾唇角,“闻大总裁的家,可真他妈难找。”
耀阳倾洒在他身上,为其镀了层柔光,额前碎发阴影遮住了他半片面容,一面柔,一面冷。半眯的含情眼似如腊冬中迎寒而开的花骨,美的同时自身也覆了层寒气。上勾的唇角尽显温柔。
听着打趣的话,闻卿仲温和笑道:“那你比赵里安家的小赵还厉害。”
他口中的“小赵”,就是条宠物犬。
傅陈因低低的“草”了声,背对闻卿仲极为潇洒的挥手,“下次见面,我想看见小景述。”
声音随着那恣意背影消失在门扉后,空气中静了下来,偌大的客厅里阳光温暖着地板,一点一点移向闻卿仲小腿上,他掀起凉眸偏首远望城市中心,高耸入云的危楼。
人人偏想做那展天雄鹰,在辽阔无垠苍穹上留有自己的轨迹,那高处风景闻卿仲见过,没意思。一人独揽,索然无味。
视线收回,落在了安静间隙不足三四分钟的手机上,懒懒抬手拿起,指腹滑动,按下外放,静坐在沙发上,待手机那端声音响起,闻卿仲脸上才出现一丝裂痕。
“原总意思闻某不太明白,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
那面的人明显愣了下,开口道:“我们将…”
“停,”闻卿仲毫无耐心打断了原总,音色变了温,“是我说的不明确吗。”
原总声音渐息,沉默几秒,声音再度响起,“原海商和闻家往来十三年,少说也能分一杯羹。”
话的底气没有刚才那么十足,发有颤音的语气,搅得他心烦。
闻卿仲发出一声极为低缓的笑,我的景述,你说你拿什么来争呢?
站在径道上的男人踩着枯叶燃了支烟,看着散开烟雾,视线飘忽。傅陈因对闻卿仲隐瞒了件事,在他的人找到卫平源时,已经是奄奄一息状态。这样濒临死亡的人有问必答,话吐完了,也就失了价值。
在京首三市中临川这一角是为独特。他闻卿仲好说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总好不过去和拿枪的人闹吧。
人人拼死想得的权力、钱财,让两人玩于股中,坐于行空俯观之下。
即便如此,也有人忧愁…
傅陈因咬住烟蒂,轻“啧”一声,吐掉未燃尽的烟,抬手向后抓了抓头发,他顾前顾后,忘了顾自己,家里那一条极难驯服的疯狗,估摸着正亮着獠牙等着自己呢。
脚尖碾灭烟火,悠悠抬眸,哧笑一声看着错乱车辆。从上乌泱泱下来的人,光看一身行头就知是疯狗手笔,他这刚从闻卿仲那离开不过一会儿,人就把自己围了。
“等挺辛苦吧,”傅陈因插兜的右手,细细摩挲着凉刃,眸底升起冷意,三两步上前,腰身一倾,“我本打算明天回去的。”
细短的刀刃握在掌中,为首的男人面色由惊转疑,狐疑之中一阵风轻过耳畔,紧接着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沉闷关门声,男人回身。
傅陈因左臂搭在车窗上,手中正慢悠转动刀刃,锋利的刀锋堪堪擦过指间,多重几次,男人转头一双笑眼看着黑西装男人,“不走吗?还是你们有别的任务?”
室内一屋暗,外界光线逐一阻隔在外,傅陈因站在入户门处,没动,他在等暗处的人开口。
“过来。”
低哑如砂纸打磨过的声音破开了沉寂,声音似为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傅陈因来到男人面前。
黑暗侵蚀着五感,他感到颈侧一阵凉意,接踵而至的疼觉冲击全身感官。
“你去见裴景述了,对吗?”
“是他来找我”,霍程也否决他的话,“我打了他。”
“什么?”傅陈因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你打他?”
霍程也垂首,埋在他颈窝处,低低应着,“嗯。”
“陈因,你抱抱我。”
“你走这几天我好想你,我不闹你了。”
沉哑的嗓音勾着傅陈因心里发痒,眸中暗烧遇活,喉咙发紧,拿起男人肩侧那一缕头发,在手中细细把玩、绕圈。
扬手揉了揉男人头发,像在安抚。
“乖。”
余辉托着粉霞而下,又一个夜晚降临。
靡靡灯光混着人声、欢呼声交织于沉暗光线下,酒杯在大理石上反着碎影,打在侧边烟盒上泛着暗光。香烟被抽出一支夹在葱白双指间来回翻转,烟身玩的委了,它的价值从指间落下那刻,消失在脚边烟骸中。
闻卿仲坐在主位上,朦胧的彩糜灯在他英挺面容上变化,神情混杂其中,让人窥不清。
饶是相识他之久的赵里安,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闻卿仲,见男人往嘴边送了烟,他侧身把火送出,烟头冒着星火,成为了全场唯一正常光亮。
豆大的火光破不开层层糜华,音乐浪潮推向高峰,破壳而出的人们恢复了最为原始的样子。
狂乐的藤蔓触不及这一隅之地,闻卿仲周身不自而发的低气压形成一个无形罩子,似是隔绝自己在一片荒凉之地,找寻炊烟。
指间烟火在缭绕烟雾中汇成朦胧一点,雾气散了,烟火在他眼眸中渐而息了它最后生命。
一支烟毕,闻卿仲悠悠看向另侧碧发男人,“你的提采很好,可我不允采同。”
烟气滚过的嗓子,说出话来,低哑染着沉磁,格外好听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危险。
“我只是提采,接不接受全凭你,”林伽五指扣住杯口,腕子轻微晃着,酒汤越出杯沿,湿了五指,他慢条斯理放下酒杯从胸前口袋拿出手帕。
泛有流光的帕子在男人五指间穿擦而过,手净了,帕子脏了。
他只是稍一伸手,在暗处站的人,忙弓身双手接过。
赵里安看在眼中,身子向后倾,眸中流出一丝讥嘲,好一个温良恭让。
“无的放矢,不看对象,”闻卿仲嘴角一压,双腿交叠,伸展一臂搭在膝上,曲指一下下点着,目光擒着林伽,“给我看的还是单指给我看的。”
林伽姣好的面容在糜华彩灯变化之瞬,闪现而过阴戾,他仍是浅笑,对闻卿仲弦外之音状似不明,“亲爱的闻,我只是希望对你起到帮助。”
听惯了寒暄夹利话术,闻卿仲对此心感疲乏,目光收回,一言不发的抬手拿酒,翻手一吞,杯落酒尽。
赵里安重复他的动作,语气凉凉,“祝林伽先生在京首游程愉快。”
踏出万瑶,进了地下停车场。赵里安瞟了眼闻卿仲,男人自始至终面色淡如水,眼睫投下阴影遮去眸色,俨然落寂但又为之又少。
“走吧,”男人开口,嗓音平然。
浓黑的夜像化不开的墨,不见星子半点,凉风拂去男人从浴室带出的一身热气。
温觉渐失,燥火从身体某处爬满每个脉络,集于下腹某处一点。
天未亮,可,打鸣了。
室中灯光界线压男人宽厚背部,男人骤然回身踏光走进室内,反手关上阳台门。
灯光慢慢暗下,留有一盏小灯发着微弱光圈像黑暗中一顶孔明灯,阳台玻璃门反出室内男人呢一举一动。
起伏的胸膛;相框上留有浊白;打鸣未停….
夜入了末,浴室水声停息,男人跨出浴门,空气残留的味道钻入鼻间,眉头微蹙看着床边散落在地的纸巾,心呼口气,敞坐在沙发上。
面前电视播放着动物世界。丛林间的雄狮将醒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