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渊旧记》慕槿辞

5、第 5 章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见她醒来，微微一笑，如冬雪初融，“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芈乐看见他，眼睛一亮，听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沙哑便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守了一夜。
　　内心一喜，说：“没有，昨天是吓到了。”

　　司尘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她，“没事了，日后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那般境地，喝杯水吧。”
　　“嗯。”芈乐接过水，慢慢喝。
　　原本无滋无味的水，她尝出了甜。

　　司尘看着她，眼神温柔，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蝴蝶发簪，递给她，“看，这是我答应给你寻的发簪，喜欢吗？”
　　芈乐把水一咕隆喝完，把杯子一放，看着他手里的发簪，笑的欢喜，“嗯嗯，喜欢，你替我戴上吧。”

　　司尘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的头发挽起，把发簪插入，眼眸中满是宠溺，声音低沉而柔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很适合你，我的小公主。”
　　芈乐抿唇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司尘有一瞬间的恍惚，回神后轻咳一声，“你喜欢就好。”
　　见她乖巧，心中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呀......”
　　很是无奈。

　　这时，一位侍卫前来禀报：“大祭司，陛下召见。”
　　司尘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悦被打扰，但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转头看向她，叮嘱她：“我去去就回，你在此处等我，不要乱跑。”
　　“嗯。”芈乐点头。

　　看着她，司尘还是决定让心腹侍女留下来，对侍女道：“照顾好公主，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说罢，他最后看了眼芈乐，转头离去。

　　芈乐站在原地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心被失落覆盖。
　　她知道父王来找司尘是为了什么，他要娶三姐姐了，而自己也将远嫁他国，再不能归。
　　望着天边的晚霞，一时间也竟觉得荒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芈乐其实一直想问他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很想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意，可是她又怕，怕他冷血无情，怕自己说出来之后他会抛弃她，更怕他因此厌弃她。
　　所以，她只能站在原地等着那个人回头，而自己始终不敢迈出一步，默默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将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只有她自己知道。

　　宫殿内，国王负手而立。
　　司尘走进殿内，单膝跪地，神情冷漠，“陛下找我何事？”

　　国王没有回头，而是问：“考虑的如何了？”

　　司尘望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陛下，此事......绝无可能。”

　　闻言，国王转过身，“既然你没有意中人，又何必在乎娶谁为妻呢？”

　　司尘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声音冷了几度，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我并非在乎娶谁，只是此事关系到我的原则。”

　　“你的原则？”

　　“是，我司尘的妻子，只能是我心爱之人，绝不能是被强迫的。”司尘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国王看着他，从未听他说过这般坚决的话，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孤也不强迫你，舒儿那边孤会去说。”

　　听见国王松开，司尘松了口气，俯身行礼，“谢陛下，司尘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话虽如此，也暗自国王没有执意强迫，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又有些失落。

　　国王转回身，“多伦王子已经来了王都，乐儿和亲之事你记得和她说，让她做好准备。”
　　说完，国王便离去了。

　　司尘一人站在大殿内，神情有些恍惚，心中万般不情愿。他转身朝着殿门，看见黑夜将落日吞噬的景象，一时间竟觉得万般寂寥。
　　他改变不了什么，芈乐终究是被选去了。

　　芈乐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渐渐的出了神，就连司尘什么时候来到进来，来到她身边都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呢？”司尘问。

　　芈乐回过神，转头看他，只有一个冰冷的面具，“父王找你去是什么事？娶三姐姐吗？还是我的和亲之事？”

　　望着她的脸，司尘心有不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他只能说：“不是，陛下只是交代了一些祭祀的事。”

　　芈乐看着他，听见他这么说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听出了他在撒谎，也猜到了父王最终的决定。

　　司尘瞧着她失落的样子，心有不忍，蹲下身，语气温柔，“怎么了？”
　　芈乐直视他的眼睛，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要娶三姐姐吗？”
　　司尘轻叹口气，知道瞒不过她，说，“陛下已经答应了我，我不会娶她。”

　　芈乐闻言眼睛一亮，只是很暗，像是黑暗中仅剩下的沉屑。可她又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呢？他就算不娶芈舒，自己也要嫁去沙国，一去不复返。

　　“可我不想嫁给多伦王子，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芈乐知道他是在哄她，可偏偏这招对她来说最管用了，“嗯。”

　　见她答应，司尘的心情也稍稍愉悦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只要乖乖的，就什么都不用怕。”
　　“嗯，”芈乐的眼睛亮亮的，说出的话却很深沉，“我最相信司尘了，也最喜欢司尘了。”

　　司尘一听，手微微一顿，故作镇定道：“哦？你这小丫头，嘴倒是挺甜的。”
　　“我说的是实话。”芈乐说，定定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反应。

　　“油嘴滑舌，”司尘站起身，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信你。”
　　芈乐开心一笑，心中又燃起火苗。

　　看着她的笑容，司尘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好了，别傻笑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定会护你周全。走吧，我带你去花园转转，那里的花开了，想必景色不错。”
　　“好啊。”芈乐一下就站起来了，笑的灿烂。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花园，微风拂过，司尘偏头看向她，“喜欢什么花，我变给你看。”
　　“芍药。”芈乐说。

　　司尘抬手轻挥，一道灵力闪过，不远处便出现了一片芍药花海，“如何？”黑眸中含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反应。

　　“哇，你好厉害。”看着面前的花海，芈乐的眼都睁大了。
　　她从未见过花海，也没人送过她花海，这是第一次，还是司尘亲手送的。

　　见她惊喜的模样，司尘道：“不过是小法术罢了，你喜欢就好。”
　　芈乐看向他，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袂，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谢谢。”她说道，转头走进花海，在花海中开心地转圈圈。

　　司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花海中嬉笑玩闹，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宠溺说：“小心些，莫被花枝划伤了手。”
　　“知道了。”蝴蝶飞过，环绕在她身边，这一幕美极了。
　　直到多年后，司尘看着树上的芍药依旧会想起这个身影，挥之不去，永远的刻骨铭心。

　　司尘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走到她身边，摘下一朵芍药递给她，“这个给你，戴在头上定是好看。”
　　芈乐抬头看他，声音有着期待，“你帮我戴。”
　　司尘一笑，小心翼翼地将芍药插在她的鬓角，后退一步端详一番，“嗯，很美，很适合你。”

　　听他这么一说，芈乐不好意思低下头。

　　司尘轻笑一声，半俯身，黑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说，“为何低下头？你本就生的娇俏可人。”
　　芈乐一听，心怦怦直跳，倏地抬起眼与他对视，脸颊立马就红了。

　　望着她羞涩的模样，司尘心中的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眼神也变得愈发柔和，“这里只有你我，不必害羞。”
　　芈乐看着他，抿紧唇，心中挣扎之后，说道：“你......我......看见喜欢的人就是容易害羞啊。”

　　司尘闻言一怔，轻咳一声，“走吧，再带你去别处看看。”
　　芈乐见他没有回答，也知道不好追问，只好点头，“嗯......”

　　两人在花园中漫步，不时为她介绍各种各样的花。而芈乐看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里盛满了爱意，等到他停下脚步看向她时，她才急忙收回视线，把情绪藏好。
　　“对了，上次的故事书，可看完了？”
　　“看完了。”
　　“那你觉得书中故事如何？可还喜欢？”
　　“很喜欢。”

　　听着她说喜欢，司尘微微颔首，薄唇轻抿，“你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若想看，回去后，我带给你。”
　　“好。”她答应下来。

　　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宁静而美好。
　　蝴蝶纷飞，花香洋溢，他们的影子落在地上倒也显得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