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故事》旅铺桃

5、只有他送我生日礼物

　　9月份，大家一起进入了大二。也迎来了新的小白菜。

　　整个招新活动也是由组织部进行牵头，李晔负责梳理整个流程，细化各个部门的负责内容。

　　为了兼顾社团其他日常事务，责任到个人，每个部门都推选专门负责招新的对接人。

　　毕竟招新很重要，要在其他社团前让新生看到，能招到得力的小白菜，接下来一年也会轻松一点。

　　宣传部负责对接的是陈晨。

　　宣传是招新的门脸，工作量很大。需要提前设计、打印宣传海报、手册，在新生能搜索到的社交平台推送各种宣传视频。是一项很繁琐的工作。

　　但是好像整个过程都很轻松，李晔下达任务——陈晨按时上交任务。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

　　在打印店打印海报是在一个中午，李晔找不到其他人帮忙搬手册，害怕自己数错手册。鼓起勇气求救了陈晨。

　　“你今天中午有空吗？我下午还有课，只能中午去打印”

　　“可以，打印店见。”一如从前的简短回复，没有任何多余的一个字。

　　那天中午李晔有一上午的课，下了课就小跑着赶到了学校旁边的打印店，和打印店的工作人员进行打印前最后的确认。

　　可能是起太早了，可能是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可能是终于要打印了完成了一件事，李晔不知不觉靠在打印店的电竞椅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件陌生的外套。眼前已经有一个人拿着她打印的数目单子，核对宣传手册。

　　她使劲揉了一下眼睛，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宣传手册已经数好了，现在在打印海报，应该能赶在下午上课之前打完”依旧是没有回答李晔的问题，也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回复。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李晔叫了活动部的小伙伴，在学校中心食堂对面的广场张贴了2米*3米大的海报。看着自己参与制作的海报就这样挂在学校人最多的位置，李晔激动的觉得有点不真实。

　　那段时间，值得认真的事情、兴奋的事情太多太琐碎了，很多人都帮了很多忙。李晔却习惯性的忽略了本不需要、也不符合陈晨人设的帮忙。

　　多年以后，李晔才发现在和陈晨的联系当中，李晔总是在说口头的谢谢。李晔给那么多人送过自己的DIY的小礼物，却从来没有郑重地、认真地感谢过陈晨。

　　陈晨一直都在，又好像不在。总是在李晔最无头绪、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然后在李晔安全、收获鲜花的时候默默退场。

　　*

　　项目部负责对接的是杨岳。项目部下面有很多志愿服务队，可以提供更多实际的、有关志愿者的素材。

　　在开始正式的工作对接中，李晔也开始进一步了解杨岳。

　　和陈晨一样，杨岳对待事情也很认真，不会轻易开不合时宜的玩笑、不会为活络气氛跟人套近乎。

　　这对于李晔来说，其实反而是舒服的。以效率为首要，然后尽可能地在日程开始之前留出检查的冗余。虽然，在开始时，会不自主地觉得对方有点冷漠，很难相处。

　　杨岳写的东西质量很高，李晔基本不需要再花时间修改。所有跟志愿队有关的活动，杨岳的回答也很一阵见血。他们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解决问题。面对李晔有点低级的问题，杨岳也不会表现出不耐烦，细致的回答帮李晔核对每一个细节。

　　如果需要在课后、休息的时间讨论，杨岳总会从书包里掏出来零食，让李晔先垫肚子。有时候不得不一起吃饭，杨岳也会提前买单，比女生还会记得要带纸巾。杨岳和李晔有时候会走得很靠近，但是李晔从来没觉得不舒服，杨岳很体贴但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果你给他发送表情，他也会回复同系列的表情。

　　而且他真的很帅，不论是走路还是坐的还是吃饭，背总是挺得很直。像个军人一样。

　　每次和他单独走路，都会有女生回头指指点点点。然后，就会成为李晔和室友当天晚上八卦的素材。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李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表白墙总会有他的名字。

　　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真的很暖男吗？还是他是地藏佛转世，立誓要度化每一个凡人。地狱不空，他不成佛。

　　*

　　招新以后，部门里有了很多和一年前的李晔一样热烈的学弟学妹。李晔开始把重心放在专业课上，一方面也是专业课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李晔先考过了四级又考过了六级。

　　由于陈晨也是同一方向的专业，所以李晔有了更多话题可以和陈晨沟通。

　　但也只是只言片语，陈晨从来不会延申。

　　“你们有PCB课吗？”李晔在扣扣上给陈晨发消息，李晔正对花花绿绿的焊点发火。

　　“有的，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把板子发我，我帮你看一下”

　　李晔点击发送，晚饭后收到了陈晨修改过后的电路板以及一份详细的说明文档。

　　李晔发送了一个在作揖的小狗表情包表示感谢，陈晨没有继续回复。

　　“你们学C语言编程吗？”李晔正在死磕一个while循环。

　　“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把题目发我，我帮你看一下”

　　时隔一个月，李晔又点击了发送。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之前的PCB板上。

　　这次是十分钟后，李晔和上次一样收到了修改好的点C文件和详细的说明文档。

　　然后对话继续停留在李晔的作揖小狗表情包上。

　　李晔问室友要不要买杯奶茶感谢陈晨，室友说可以啊，开始给李晔推荐。

　　但是李晔突然发现，陈晨几乎不参与社团私下的友情聚会，在普通例会以后也是直接走掉。每次交代的任务都是直接完成，不会有多余的你来我往的表情包，惜字如金。面对大家一起的时候，也很少和李晔说话。

　　他们好像根本不熟，李晔不知道该以什么契机送出这杯奶茶，最终只是停留在了口头感谢。时间久了，其他更主动、更活跃的人开始重新挤满在李晔的生活里，李晔竟然一点点忘记了他的“恩情”，也忘记了要送奶茶。

　　有更多主动的学长，把作业送给李晔。
　　有更多会说漂亮话的男生，毛遂自荐给李晔分析未来的生存之道。

　　开始会被这种张扬的热情包裹、迷惑，继而在清醒后发现华丽形容词堆砌下的空洞。

　　尤其是李晔这种从小生活在爸爸嫌弃、亲戚不解、妈妈无奈环境中的小孩，最容易被误导，失去辨别的能力。

　　从有记忆以后，李晔就很少听到赞扬的话。

　　成绩好的时候，被老师质疑作弊。考上大学，被爸爸比较又要花钱，什么时候才能挣钱。在家族的聚会中，被亲戚笑话穿着像土包子，长得丑就算了还不会打扮自己...

　　被嫌弃的、蔑视的，充满贬义的前19年，终于远离家乡2000公里的地方，通过李晔的认真、努力，有了完全相反的解释。

　　她成绩还不错，年年可以评优。老师也更信任，会主动和她打招呼。甚至，会有很多人跟她说“你长得好好看，你怎么不谈恋爱”。

　　李晔，还是轻易地淹没在了华丽的空洞中。

　　大二下半学期，李晔就答应了一个大她两个年级的同学院的学长的追求，正式脱单。

　　同年，拙劣地模仿着校园里情侣，邀请社团的所有人去学校门口的饭馆吃了生日餐。

　　学长那天也去了，李晔记得最后是她自己结的账。活动部的“老铁”给李晔发消息：

　　“怎么不让你男朋友结账”

　　“我是独立女青年！我才不需要男生买单。”李晔回复了一个鬼脸的表情。

　　那天李晔还是记得邀请了陈晨，但是陈晨说作业要做，又缺席了。

　　吃饭前，李晔就说好了要带学长男朋友来，大家整顿饭都在调侃李晔，甚至好像都忘记说生日快乐。
　　其实李晔很少过生日。日子总和期中考试挨着，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富裕，在李晔的家似乎每个人都不过生日，种种条件与起来，也就没什么过生日的印象。

　　在结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生日宴后，杨岳悄悄把一袋零食塞给了李晔，

　　“生日快乐”。

　　这是李晔在那天饭局上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