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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女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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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璇中学写《长沧录》的时候,连书名都起的很随便,直接挪用男女主所在宗门作题。故事围绕主角团一行人调查怨灵四漏的万鬼山背后的真相而展开,主线上再穿插几条支线,很套路的网文写法。
所以在见到惊马周身不明黑团的第一眼,她便认出来了,正是万鬼山的怨气附身寻常生灵,诱导本性温顺的寄主变得狂躁、癫狂、不受控。
待寄主失去生命迹象,便会受噬成森森白骨碾作沙,不复存在。短期尚且只能依附在植物或是动物这类低等生物上,待怨气蔓延的时间更久些,范围更广些,殃及到人族,必会引发人间动荡。
不过这些都是善良正义的主角团该操心的事,她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
除她以外的那位穿越者,穿进了男主的芯子里,走剧情倒不是大问题,人天赋足够异禀,江湖威望足够高,不怕最后主线失败。
谢璇发虚地挠了挠鼻子,原男主吧,有个要死的设定……那会正赶上网文界流行美强惨人设,她又是个没什么塑造能力的创作者,也跟风捏造了一个。
男主温池也天生患有头疾,而女主柳晚烟家姊妹师从倒仙谷医士,耳濡目染下略通点医术,为了帮着男主治病,什么偏方都试过,有的有丁点儿效果,有的药服用了也聊胜于无。而治标不治本,男主的身体每况愈下,差点没撑过尾声。设定上就是绝症,治不好的。
写的时候爽就完事了,还真没考虑过要是某天认识的人穿越成这个角色了要怎么治绝症。
谢璇眼珠子在两侧的街道快速转悠,按理来说原著发展到此时女主应当和男主一同行动,而且还是二人关系最为密切的时刻,女主再不济求助她学医的姊妹,也该帮老乡压制发病过几次。
女主没找着,谢璇心下一沉,甩到麻筋的右手一点点凉透了。
远处的温池也见长沧宗弟子一齐上前查看情况,便退出来找谢璇,迎面对上死亡三连问。
谢璇迷惑:“柳晚烟没和你在一起吗?”
温池也:“不认识。”
谢璇耐心解释:“就是这本书的女主,你是男主,你俩还有感情线。”
温池也:“不熟。”
谢璇濒临破防边缘:“长沧宗的首席弟子,你们一个宗门的,你不熟?”
温池也:“没见过。”
死亡的是谢璇,她要疯了。
“你、你……”
她过于紧张,“你你你”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没蹦出第二个字,内心在疯狂尖叫:天杀的你不要命啦。
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可别在她来之前就把脑子疼傻了。
此时一位长沧宗的弟子小步跑来,插入了他们的对话,行礼向谢璇询问她那柄刀相关的事。
注意力有了转移,谢璇说话终于利索了起来,随口编排:“友人相赠,今日一事才得知能驱邪祛怨,想来是友人在暗中庇护。”
无中生友,不知道东西哪来的,没想到还有这用途。
方才是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让她无师自通地注入灵力催动了原主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刀,看样子是误打误撞解决了怨气的外延。
对方也不藏着掖着,径直爆出此行主要目的:“姑娘可愿暂借于鄙宗长老探究其中奥秘?”
谢璇料到了,但她不是原主,她无所谓:“请自便。”
本来就是肝胆侠义主角团要顾虑的事,她甚至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把刀送给长沧宗,甩手走人也不会有人指着鼻子怪罪她……
……好吧,她的良心就在强烈谴责她。
弟子拱手道谢,欲回宗门复命,却被谢璇叫住了脚:“仙人且慢。”
“请问贵宗的……柳晚、柳师姐身在何处?”
避免对面以为她是什么居心不轨的监视狂,又补上一句:“柳师姐曾在救过南溧海附近的渔村救过小女一家,是小女最敬仰的人,如今天下妖物作乱,唯恐柳师姐有难。”
当然救的具体的人不是她,有这个合理的剧情点就足够了。
弟子不疑有他,如实回答:“大师姐受托在淇洲调查蛇妖畸变一事,姑娘不必挂念,师姐武力高强,此去定会无恙归来。”
“多谢仙人。”
与长沧宗的小弟子道别后,谢璇无意识地掐着玉兰花枝的主枝旋转,这是她思维发散时的习惯,手里头总得找点小玩意儿把玩,一只手使不上劲就换只手。
淇州凶蟒,要是剧情才进展到这里的话,那也太慢了。
不应该啊,谢竹筠起码到中后期才客串出场,男主的剧情点进行在中后期,女主却仍停留在前期怨气初现。照这么看,难不成男女主分开行动,男主这边快进到世界毁灭了,女主所在的地区还在岁月静好。
对了,玉兰花!谢璇攥紧了手心黝黑的枝条,玉兰花期在二月到三月,距离怨气初次发现不足整月,女主的时间线才是没有偏离的,是主线推进的速度变慢了,以原本主角二人合手解决问题的效率,这个时间点南溧海的鲛人都二次登场了。
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与男主在同一地点提前触发了剧情,让谢竹筠提前出场了。
而主线上,男主缺位而无法开启下一段剧情,让女主通关副本的速度大幅度下降,还出现了卡关的情况。
真不愧是她中二时期写的狗血虐恋,谢璇想,早知道她写大女主文了,要男人有什么用。
时间过的越久怨灵积攒的力量越多,这样下去恐怕会让后面副本的难度加大……谢璇有些苦恼,男主不能再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是自由人可以行动自如,但男主得去和女主走完剧情。
忽觉身侧垂落的手传来絮絮暖意,原本凉麻渐缓转暖,谢璇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了一下,复而摊开。
她微微侧目,入眼的是温池也倾身张开两只手掌虚拢着她的手,隔空传输着蓝色的荧光,跟之前丢出的符咒有点类似,于是好奇地问道:“在干什么?”
温池也手下动作不减:“渡灵力。你的手一直在抖,下次不要一下用太多灵力。”
谢璇一怔,没料到老乡如此的体贴和善,对于剧情的猜想可以排在治疗绝症后一位,比起完美演绎笔下的故事,还是更希望老乡人没事。她反手隔着衣料拉住他的手,弯起眼睛:“找个地儿我们对对情报?”
温池也垂眸看了她拽着的地方半晌,在她身后不咸不淡地问:“你看过这本小说?”
何止是看过,就是她写的。谢璇在心底打哈哈,暗自祈祷对方别太早发现她跟这本书的关系,面上不显分毫:“看过,你这个角色还挺惨的。”
温池也迈开长腿行至与她并肩,捕捉到她言语里的关键字:“惨?”
“可惨了。”谢璇难免有点惭愧,语气也带上了点同情,“温池也有头疾,你穿进来有一段时间了吧,有没有犯过病?”她忽地揪住温池也的衣袖,因着两人的身高差,微仰起头,担忧道:“……没事吧?”
温池也任她拽着,低眉对上一双熠熠的璨眸,不徐不疾道:“是有这事……”
见眼前的女孩努力藏住脸上懊悔的表情,下一秒就要当面给他跪下了,他很快在下一秒前补充道:“没什么事,少用点灵力就不会太疼。”
阳春的日光如初,洒在古朴久远的街巷口,早先热闹的集市这会儿散了个干净,躲铺子的躲铺子,回家的回家,突如其来的怨灵出世害得镇上人心惶惶的。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青石砖上,步调轻慢,像是行走在一切冗杂争端开外。
谢璇撒开手,叹了口气,认命般幽怨道:“不怪你了,怪我,我们还是去找个没人的地儿隐居到完结吧。”
“退宗,赶紧退了,他们让你打怪也不要干了。”
就是苦了她的女主,未来要一个人面对穷凶极恶了。
也不一定,女主还有她的同行们。
苦了女主和她的同行门啊。
想起之前温池也挡在前面击退疯马的背影,谢璇心里又是一激灵,小心翼翼地问:“你救我用的灵力多吗?”
温池也领路来到了一栋装潢简朴的酒楼前,抬步迈入门,轻轻摇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谢璇一路紧跟着踏过下槛,左右观察着酒楼内部。空间并不大,生意却十分兴隆,一楼的厅堂已然座无虚席,保不齐有待在店里避风头的过路人。最惹眼的是东南方向三个身着绯衣的人,围坐在角落里商讨着什么。
在小二领着两人上二楼入席之前,谢璇忍不住多往那边瞄了几眼,一老两小,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手里拿着一只铜黄色的铃铛。
称职的主角团大军,作者谢璇流下了欣慰的眼泪。
眼睁睁看着温池也挑店、点餐、上菜品一通丝滑操作下来,谢璇竟有种久违的去朋友城市做客,朋友请客买单的感觉。
朋友接过她唯一的行当玉兰枝,在榆木桌边角部位安放好,还担心招待得不好,询问她的意见:“镇上条件不如京城,这家店子在桐奚名声最好,尝尝看。”
谢璇受宠若惊,接下他的客套话,就着下饭酒菜,谈起了正事。
不得不说,温池也先穿越进来一段时间,对故事发展的熟悉程度比她这个后进来的要高得多,叽里旮旯儿的人物轶事说起来头头是道,谢璇一面惊叹于他对角色信息搜集的能力,一面整理信息差。与她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男主的缺席一定程度上拖慢了剧情推进。
两人都没有与穿越回去有关的线索,暂时只能一步一步走着看。
整体上她对这个同行者十二分的满意,除了不跟女主走剧情外,挑不出一点毛病。
也许人家在现实世界有女朋友呢,谢璇长长呼出口气,为了避嫌,即使是个虚假的纸片人。
她没有资格干涉外人的感情生活。
但是她可以套话。
“啊对了。”谢璇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对面人清亮的瞳仁。这是他们相认后第三次与他对视,她似乎很喜欢说话的时候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她露出狡黠的笑,像一只藏不住尾巴的小狐狸,“你之前一见我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你在现实中见过我吗?”
温池也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我也是A大的,和你一样大二。”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大一你给一个班长代公共课,被教授发现了。我在那个教室听课,就记住了。”
谢璇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给自己找事做。没课的时候给自己找课上,给其他院系的人代课,唯一被老师抓到的一次,就是他说的这次。
一两百号个人的大教室,这么一件小破事就给没见过几次面的校友留下了见脸就能叫出名的印象,不知该说是他记性太好还是她那次脸丢的有点大,小狐狸的尾巴蔫巴下来,干巴巴接话:“你信息院的啊?”
“嗯,学的自动化。”
非常好的专业,跟她那个渣男前男友一个院系。谢璇眼珠咕噜咕噜转动,若有所思。好办了,不需要另外拐弯抹角的编排。她拉长音调“啊”了一声,状作无疑一提:“那你认识池颢吗?就你角色名字中间的池,景页颢,和你一个学院的,具体专业不记得了。”
温池也倒茶水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洒出来,在谢璇焦急的“哎呀哎呀小心烫”呼喊中稳稳倒满瓷杯,搁一旁晾凉,平静反问:“你朋友?”
“前任。”谢璇咽下一口鸡蛋羹,声音弱了下来,“我上个学期快结束才发现他跟我读的一个学校,还以为他会申请国外的大学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渐渐没了先前的底气,眼尾向下耷拉,似乎沉浸在孤寂落寞的过去中,“谈了个把月,他就搬家了。他家长一直不同意我们的关系,但我太喜欢他了,异地又谈了两个月。爱,克服距离。”
前面还是他熟悉的内容,后面慢慢变味了:“但那小子走了后背着我给我戴绿帽,这事我听我朋友说的,有人拍到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的背影,不过我感觉那张照片把他人拍矮了。”
“我怒不可遏,很坚定地和他提了分手。”
爱,说没就没。
温池也表面淡定夹菜听八卦,内心波涛汹涌。时至今日,他总算是知道他的初恋为何态度三百六十一转变,还顺带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被偷家了。
脸盲就算了吧,高矮胖瘦也看不出来,那照片拍的根本就不是他。
她误会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气?会不会很难过?躲在【温池也】名字后的池颢流了滴冷汗。
前任不是没想去找谢璇当面说开,事实上,他尝试过,要么他课程太忙抽不出身,要么他闲下来谢璇把自己作得抽不出身。谁知道这人上了大学后比脱缰的野马还跳脱,行踪诡异如蛇皮,除了专业课安安静静坐在教室里的时间外,人都找不到在哪,更别提什么创造相遇了。
他要怎么解释,其实你上个学期偶然的发现是他努力了一年逮着机会好不容易制造出的偶遇?
他试探性地说:“你和我说这些……”
“嗯嗯嗯!”谢璇神采奕奕地抬起眼,尾巴又开始亮闪闪地晃动起来,就等他起这个头,“我把我的情感史告诉你了,所以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下你有没有对象?”
冷汗缩了回去,池颢:“?”
迟了两年得知被甩的原因,池颢幽幽开口:“没有了。”
你也把我的情感史说完了。
面前的人眼睛更亮了,要是目光有穿透力,池颢觉得她能把旁边的墙全面扫穿。
谢璇简直乐不可言,这样看来预想最优解的剧情线还是可以走得动的。
“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好奇的问题,她一口气编了那么多话,终于放松了下来,“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呀?总不能用书里人的名字称呼你。”
“……”
见她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池颢内心有一丝动摇。
依谢璇那迟钝性子,一时半会猜不出他的身份,要不要把话说明白呢……
“我……”
才起了半个音,窗外一阵破风声,裹挟着高速运转到模糊的不明物件,直冲谢璇面前的菜盘子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