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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浅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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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她......”
自进校起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们的嘴唇张张合合,我相信I肯定也注意到了。
“她们为什么要用这样恶意的目光看你?”她果然也察觉出这种打量的眼神了。
我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我的一切过去,想必可以自己推理出来吧。”
她应该在垂头沉思:“我不想随便揣测,对于我不懂的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好,承认我还没那么懂你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你联想一下之前的事,猜猜看吧,没事的。”我说。
“嗯......是因为徐时宜吧。你发现徐时宜品行不端,她总是要你给她送礼物,请她吃饭,所以决定和她断交,白白失去了一个ATM她心里不爽,然后就散播谣言报复你。”
我打了个响指,旁边有人侧目,不过我没管:“你想的大差不差,幸好有你。”
“为什么?”我没回答。
如果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肯定做不到那么坦然地对待别人的目光,我一直都清楚我是个挺懦弱的人,我可以骗自己不在意物质,但无法不在意那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
幸好她在,我可以稍稍转移注意力。
在学生时代看一个人的人缘怎么样很简单,看她体育课时的状态就懂了,像我现在就是独自坐在长凳上晃腿看影子,再看看徐时宜,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我看她身边人的目光多了层怜悯,可怜的几个人还不知道以后会被坑得多惨。
无奈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感觉腹下有股热流,不用去厕所确认一遍,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连忙站起身,确定没漏到椅子上,才开始想解决方案。书包里忘记带备用物品了,幸好小卖部一直开着门。
要回班拿个包了再来买吗?算了,直接去吧。
一出小卖部,我就看见通往操场的上坡路上站着三名男生,他们背靠绿丛,直直盯着我手里未经遮挡的物品。“你这是拿的什么啊。”故意拖长尾调。
我心里的怒火迅速聚集,但很快又被委屈冲散。我有一堆反驳的话,但嘴唇连着身子在颤抖,说不出完整且正确的句子。“箭在弦上,你快说句话啊!”I说道。
我在心里回复:“说得简单,你以为我不想吗?”他们笑得更加肆意,我深呼吸,“眼瞎就去治,不识字就去读小学。”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就不信你家里人不用这些,你妈每个月都会用上,你好意思这样嘲讽你妈吗?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就出来丢人现眼,幸好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然我天天都要害臊死,你们是不是不刷牙啊,嘴那么臭,像你这种人真应该去做太监,嘲笑正常生理现象的人不配拥有完整的身体,器官趁早捐了算了!可惜到了关键时候,一句都发挥不出来。
“拿这种事取笑别人,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们早上起床不立起来的吗?!”说这话的人嗓音尖细,光是听着就很有杀伤力。
我抬眼望去,是周浅临,我们四目交汇,很快她就转移了目光,对那伙人继续说着:“不想我告诉年级主任,就给别人女生道歉。”
男生从不是愿意服软的生物,青春期的尤甚:“道你妈的歉,谁要给这种欠别人钱不还的人道歉。”原来徐时宜造的谣,已经离谱到这个地步了吗?
周浅临斜了他们一眼:“你们有欠条吗?欠的是你们的钱吗?上赶着帮人要债!你以为你正义使者啊,你们就是网络上的键盘侠吧。”男生们被戳到痛处,故作镇定:“懒得和你多说,欠了就是欠了。”
周浅临看着他们准备离去,趁机踹了领头的一脚,那人飞速转头,额角紧绷,挥起拳头,我心脏骤停,如果那一拳真的打到了她身上......意识激荡之下,脚已经先于大脑行动了。
我还没来得及冲到她身边,周浅临就很大声地喊了句“田校长,校园欺凌啦!”
我们学校之前为了响应国家“防止校园霸凌”的号召,装有某种装置,只要说“打人了!”和有关欺凌的字眼,就会迅速上报学校甚至报警。果然,他的拳头僵在空中,结伴落荒而逃。
我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上看看下看看,还没来得及左看看右看看,她笑了起来顺便把我的手放下:“你也紧张了?我逗他们的,学校只在厕所和杂物间安有那种装置。”
我愣在原地,她真是处理起什么事情来都游刃有余。
徐时宜很爱巴结别人,她也曾巴结过周浅临。能入她法眼的大致分两种,一种是漂亮的,另一种是家里有背景的。
周浅临属于第二种,她妈妈是教学水平极高的年级主任,脾气火爆时连校长也怼,不出意外地稳坐主任宝位,有争议的最后也都心服口服。徐时宜当初想认识她来着,结果对方直接回复了一句“不扩列。”后来徐恼羞成怒地说她仗着自己家长是年级主任就得意忘形。我那时不置一词,不评价不相识的人是我的原则。
如今看来,全都是徐单方面的谣言,她明明就是勇敢的人。周浅临其实很好看,但她的好看不是漂亮,而是干净利落清爽的帅气。
在这个时刻,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身上有光的人。我很感谢她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伸出援手。
从刚刚起一直没发言的I突然为其打call:“她怎么那么帅啊,好酷啊!”她这么一夸,我激动的心跳瞬间平静下来,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她就那么站在树荫下,眉眼被阴影模糊了,有股魔力般令我心安,风转而下探,我跟着风一起转了个身。“我帮了你,你就这么走了啊。”
我仓促回头,明知她在开玩笑却免不了手足无措:“不是,你在原地等我一下。”
“好吧,记得给我拿袋冰淇淋味儿的。”我拿着酸奶出来时,她已经不知不觉间闪到门口,吓了我一跳,她很自然地拿过酸奶插上吸管:“你不喝吗?”我指指卫生巾说:“喝不了。”酸奶是冰的。她点头,然后又很自然地和我一起回到小操场,我心里暖暖的。
她没有因为谣言怀疑过我,可我却怀疑过她。我一直以为,人会对最初听到的观点先入为主,那些话不可避免地如飞机在重重云层留下尾迹,远去有痕。
我开始自惭形秽。“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你吗?”I说。
我心里蠢蠢欲动,一旦有了想得知的问题,就会胡思乱想。“与其自己猜测,不如直接问。”
I既然提议,我也就那么做了,话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和她都不认识,却问她那么傻逼的问题,是不是有病?
出乎意料的是,她说:“路见不平...“没等她说完,我就唱了起来“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周浅临笑了,而且是一直停不下来的那种笑:“你是不是好汉歌听多了哈哈哈哈哈,我是想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窘迫之间,我目光躲闪时恰好和徐时宜对上了,她随即转身和朋友说些什么。我心里升腾起此时不该有的虚荣感,和这种风云人物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有面子啊。
幸有I敲醒了我:“别得瑟,她现在是你的债主。”
我立马心虚起来,悄悄看向周浅临,她无头无脑地来了句:“因为你和那群人不一样。”我脑子运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她帮我是因为我和徐时宜不一样吗?所以她也并不问我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想帮就帮了。
我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不一样?”
“看眼神,她们见到我时是不屑,只有你是躲避”她挑眉斜看向我“生怕我误会你一样。”我心跳漏掉一拍,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这段对话走向太奇怪,让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幸好下课铃响起,我得以结束话题,临走前她对我说:“他们会道歉的。”
“谢谢。”我不明所以却如此说道,回班的路上我很庆幸自己决意脱离小团体,庆幸我们拥有同一节体育课,这个时候,他们道不道歉已经不重要了。
周浅临人缘很好且肆意张扬,她可以如鱼在水地处理好社交关系,也可以独来独往地做不一样的风景,我很想成为她这种人。I说我不必羡慕别人,做自己就好。
可我不会做自己。
等到中午去食堂吃饭时,我明显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扫向我,我一抬头她们就收回去了,偶有几个动作稍慢的,和我对视了。
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两三个女生特意压低音量或者收声,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出名呢?
我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也不想在意,只是班里有人来问我和周浅临是怎么回事,这让我很苦恼。
我不想装成和周浅临很熟的样子给她造成麻烦,便简短回复:“碰巧遇见就聊了两句,没别的。”
有I的陪伴,一个人排队打饭的过程并不难熬,她会陪我回忆以前的趣事,来打发这段时间,甚至会引领我思考数学课上没解完的几何题,不愧是第九个版本,连高中数学都会做。
最初她一直让我别在意别人,后来她发现光这么说没用,就开始有意用行动转移我的注意力。
中途碰到周浅临,她还给我打了个招呼,可她并没有邀我坐在她的对面一起吃饭,我有点小失落,安慰自己她性格就是如此。
I在一旁鼓励打气:“打起精神来!你不是绕着别人转的。”我无心搭理,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菜。
后面的几天无事发生,我很安稳地学习知识,姐姐也没有再发消息骚扰。我基础不差却一直上不去,就这样在中游徘徊,班主任说想提升就得多找老师沟通,偏偏我又天生对老师有抗拒感,有问题都是问同学。就算同学讲不清楚,我也会在心里绕很多弯弯,替对方把他的说法给圆上。
前几天我都没好意思问同学问题,有什么都囫囵盖过,今天的氛围莫名改善了很多,走在路上有人主动和我打招呼,I说是周浅临替我澄清了。
“你怎么知道是周浅临?而且她为什么帮我澄清。”我不解地问。
“你不会连你的谣言是什么都忘了吧,徐时宜把说周浅临的那些坏话全安在了你头上,所以你和周浅临一同出现才会令众人震惊,徐极力甩锅,没想到周最后主动出面帮你说话,而且哦......”她说了好长一串,都不带喘气的,系统就是好啊,我想。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但我没理她,转而设想,如果当初她替我去参加中考的肺活量考试,一定是不爆表就停不下来的程度。
总有人可以用一句话化解质疑,很显然,我不属于那个行列,所以我很感谢她为我说上那么一句话。
不过我也没忘记正事:“欠钱那件事呢?”“别急,我正要说呢,徐时宜之前找人借钱买备用机,债主找上门了,那几个混混给她出主意来找你要债就有钱了,徐当时脸色很难看,说话支支吾吾的,他们就明白你欠钱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我摆摆手,“我知道了,但请你不要故意用成语装逼。”I不服气了:“我天天被迫听陪你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课,不用一个怎么证明我有认真听。”
最后我犹疑道:“好好好,可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她跟我说的呀。”
我再次开始怀疑这个系统有点毛病,除了我谁还能和她对话,算了随她去吧,不要拆穿她,孩子还是个系统总归是要编些什么来显出自己的特别。
我表面上装得轻松,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这下周浅临让他们没面子了,他们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