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十二钗》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74、第 74 章

　　宝玉的婚事一直是贾母和王夫人角逐拉锯的重点，她们人手一个人选，林黛玉书香门第，薛宝钗豪富之家。可惜书香门第的后继无人，豪富之家的家财散尽。如今可不得另辟蹊径？政老爷虽有亲老子临死求来的五品官，又因娘娘拉拔外放了一任学差，如今正志得意满，可当官的谁不想更进一步？
　　家里八个锅配七个盖，早就亏空了。老亲们都倒霉的倒霉，避讳的避讳，权势也渐渐消磨了。娘娘青春不再，却久无孕信，如今连番卧病，连太监都能上门打秋风，所谓隆宠不过如此。多番考虑论证之下，也只能将往日里看不入眼的拉拔出来用一用。
　　都说宝玉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心头宝，疼爱不假，可论起联姻，还是贾政这个一家之主话语权更大。
　　这些内幕自然不可能透给王喜凤听，只贾府下人们规矩稀松，不过是多费些功夫，总能查得蛛丝马迹。

　　宝钗被家里搅得焦头烂额，更有薛蟠新闯下什么祸端，到府中央求王夫人搭救。而贾府这头却忙着给宝玉相看，也再没有那一手遮天替人收买人命的手段。王夫人自顾不暇，薛家如今倒成了烫手山芋。
　　贾母本就年事已高，安心颐养天年才是正道。偏偏三天两头要为宝玉操心，不免虚耗精力。如今宝玉这里有了眉目，湘云也回了史侯府待嫁，她老人家便只愁不声不响不惹事的黛玉该许哪家。
　　若是鼎盛之时，何愁没有好人家？四王八公那么多的世家故旧，哪怕捞不到正主，总有亲戚旁支数不尽的人选。如今连宝玉都要将就，玉丫头的婚事可想而知。府里出的多进的少，她的私房也被搬空了不少。只怕再迟些，连敏儿的嫁妆都要被挪用。

　　虽然王喜凤不喜出门，但偶尔还是要活动一下。园子里她是能不去就不去，这么一盘算，只能去看凤姐。凤姐的院子如今也很是萧条。自尤二姐去世，贾琏时常宿在外书房。贾赦给的小妾名叫秋桐的，在尤二姐之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早被凤姐借剑杀人之后摆布开。屋里依然只剩她们主仆两个。
　　凤姐哪怕在病中，也依旧快人快语，这也是王喜凤愿意来串门的原因。作为多年管家的老手，凤姐更知道当下府里的状况，只她已寒了心，便也少了几分在意。无论是入不敷出还是宝玉的婚事，如今都不是她的管辖范围，她也乐得围坐看戏，再想她如何掏心掏肺，怕是不能了。
　　只世事无常，如今计较一城一池得失的当家人们，哪里料想到一朝娘娘薨逝，会有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娘娘的病情反反复复，正如当年的林黛玉般，好了又犯，犯了又好，却终是迁延难愈。慢性的疾病大体如此，全靠一身正气抵抗病痛侵蚀。保养的好，便能带病生存许多年，一旦医药饮食失调，或者劳力劳心过度，此消彼长之下，衰败的就快了。
　　而元春久居深宫，步步为营尚且没争取到更好的局面，何况如今的境况？内忧外患之下，连半年都没撑过，贾府就重新戴了孝。宝玉的婚事自然也押后再叙。

　　有娘娘这样的大哀顶在前头，迎春的噩耗传来，不过稍稍加了一重叹息，竟是连贾母都瞒着了，美其名曰：不让老太太伤心过度。
　　迎春的婚事是贾赦邢夫人执意做下的，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是第一责任人，自然不敢触贾母的霉头，巴不得瞒得越久越好，时过境迁，老太太纵然生气也是有限。或者说句不恰当的话，能瞒到老太太仙逝才是好造化呢。
　　凤姐得知，也掉了眼泪。女孩子出嫁之后，就成了统一战线，看她如此下场，岂有不叹自身的？说起来迎春也是大房的，只性子绵软不讨喜，往日并不亲近。王喜凤来探凤姐，不过是想通过她的手，让迎春的丧礼不失体面，也是姐妹一场的情谊。
　　其实，凤姐要哭的何止这一场？娘家的中流砥柱王子腾暴毙，据说其中很有些门道，只众人不敢声张，王家也只低调治丧，火速扶棺回乡。说来，贾府不愧是一门两国公，倒的是最慢的，也是最惨的。
　　四大家族其余几家至少落了个全身而退，贾府却是被定罪夺爵，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倒是林黛玉，因是林家遗孤，倒是保全了下来。

　　期间，贾府也尝试了自救，如：将探春交易给南安郡王府代嫁与番邦和亲，以换取昔日同盟伙伴的扶持。可惜，全是无用功。为此，赵姨娘气疯了，将迎春被夫家虐待致死，以及宝玉被傅家退亲之事捅到了老太太跟前。
　　贾母如何死的，成了悬案。总之，先是中风，趁着人还没糊涂，通过鸳鸯之口留了几句遗言，隔日便不中用了。罪魁祸首赵姨娘病故，贾环被打发到了金陵祖宅闭门思过。府中出了这样的变故，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惜春抓住机会，趁着府中乱糟糟，溜出去找了家庵堂剃度出家。妙玉得了王喜凤的提点，早搬回了当年与师父一起挂单的牟尼院。王夫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哪里理会这许多，只点点头就任她们去了。
　　凤姐念着贾母的好，强撑着病体同鸳鸯一道帮衬着贾母大丧。只时移世易，她这个病老虎已然没有半点威望。丧礼还没料理妥当，贾府的天就塌了。只从贾府抄出许多的借据册子，让一众经办官吏目瞪口呆。
　　这一世的宝玉，大概因为没有跟林黛玉有太多纠葛，并没有痴痴病病的症候，随贾家众人一起在监牢度过了许多日日夜夜。
　　王喜凤入府时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如今出府，依然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存放在老太太库房的嫁妆还需审结再发还，自己房内的私物倒是齐齐整整抬了出来。府外，接到消息的林家旧仆已在外迎候。

　　王喜凤从不肯考验人性。除开林家两房人家如今守着的宅院，王喜凤另安排王嬷嬷的家人也另置了宅院备用。
　　当大家小姐的奶嬷嬷虽优荣，却无法与丈夫儿女共聚天伦。王嬷嬷陪黛玉进京时，她全家都跟着进了京，在外头也安排有差事，可王嬷嬷日日陪伴小姐，无法照料家中却是不争的事实。待林如海病逝，王喜凤回京，她便许了王嬷嬷荣养，如宝玉的奶娘李嬷嬷般，并不排班应卯，只偶尔进府联络感情。
　　贾府巨变，王嬷嬷自然放不下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小姐，日日悬心。如今顺利出府，已是老天保佑。
　　王喜凤手里并不缺银子，正如前文所提，那些古籍孤本才是银钱都买不来的好处。只世人只见钱眼开，她便入乡随俗，将林如海留给她的私房钱都存在了琴盒里。
　　明面上的家产，林如海要交出去许多，才不至令贾琏生疑，给黛玉招祸。故而，他将书画首饰以留念想的名义交给黛玉放着保值，另给了五千两银票压箱底，以备不时之需。
　　纵使贾家将嫁妆田产铺面都占了去，纵使林家留下的家人世仆都负了心，这些东西也能保她生活无虞。这也是林如海能做的最后打算。

　　单打独斗不可取，报团取暖才是真。
　　理论上讲，这回贾府的结局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李纨母子应该顺利出狱，就看宝玉能不能逃过一劫。
　　王喜凤自然无法出面探监，安排王嬷嬷一面打点探监事宜，一面留意人市上的消息。毕竟受府里庇佑这么多年，该尽的心还是要尽的。主子们大概都受牵连捞不着什么好，她这么个未出阁的姑娘，想运作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多打听些消息，多打点些东西送进去，让他们少受些苦。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所经历的都是以什么为蓝本的故事线，反正到了现代，大家看的都是残本，后四十回的故事究竟怎样，谁也不知道。推测毕竟是推测，即便作者大大埋线或者给出结局，也还有虎头蛇尾写崩盘或者增删太多遍而疏漏的呢！
　　至少，对于众人都推测巧姐最后被刘姥姥救了，还嫁给了板儿，她是拿不准的。毕竟，她当李纨的那会子，剧情里连教坊司都搞出来了，怎么赎？
　　或许，这个不靠谱的游戏系统真的是在搞游戏？她就跟个测试员一样，尝试不同的通关路径？或者她穿的本就是各种类型的同人文？哎呦，那就搞笑了。
　　不了不了，不要想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罢。

　　关注贾府众人的未来只是王喜凤生活的一部分，更多的是收拢人手。
　　如今得用的熟悉的也就王嬷嬷和雪雁，王嬷嬷的家人拉拉杂杂一家子，再有随她进京的旧仆两房人。奴大欺主的故事在贾府屡见不鲜。先前有贾府立在那里，这些人自然规规矩矩，哪怕弄鬼也得小心翼翼。如今贾府倒了，难免有人欺幼主年轻不晓事，趁机生事。
　　即便王嬷嬷的家人，也不一定全都忠心耿耿。谁还没有两副面孔了。
　　这样自立门户的开局，她也是有经验的。跟当李纨那会儿相比，各有优劣。好处是资金比较充足，若是嫁妆发还，雁过拔毛后总归有剩吧？田庄铺子之类的收租就能维持生计了。即便全都没了吧，她手头还有私房钱，再置办点产业也是可行的。缺陷就是家中没有男丁，门户支应上艰难些个。不过，等李纨母子出来，相互扶持着，问题就不大了。
　　故而，近期，王喜凤的工作就是在王嬷嬷的调度下亲切接见这些林家旧仆，对他们的工作态度和办事能力进行前期考察。得力的留用，不得力的派去田庄也使得。若是太刁滑的，只能清退。
　　所幸，能被林如海留到最后的，还真是些忠仆。这几年或有懈怠，也是王喜凤不方便出来监察的缘故。当刁奴是爽快，主家一个不耐烦，交到官府或者让人牙子拉走就不太美好了。这个时候，连良民生活都难以小康，当奴才的还想钻营上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