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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同样是境内鱼龙混杂,盗匪肆虐,隔着太行山的并州和冀州也算是难兄难弟。谢然有充足的处理类似意外的经验。

      谢然摆摆手,护卫会意拖走地上的两具尸体。

      “对方人多势众,正面对敌殊为不智。”谢然看了看天色,更觉时间紧迫,“先下手为强吧,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有战斗能力的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人,不可能和对面四十来号人刚正面。

      赵云陷入沉思,“他们手上应该都沾过血。这么多人潜入真定,一路上竟也没被发现?”

      能让这么一只小队摸到村里,可见真定县的防备何等懈怠。

      “情况谁也说不准,我们小心应对就是。”

      谢然从袖子里拿出两样东西递给赵云,“拿着,我们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

      救人要紧,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赵云接过东西,瞬时眸光一凝,犹豫道:“火折子?我也想到用火,可是……”

      他们人少,又是出其不意,火攻是最省事的方法。可现在还不知道村民被胡人关在哪处,冒然引火,恐怕烟火骇人,会造成无辜的伤亡。

      谢然敲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我又没让你烧村子。”赵云的想法真是比他狂野多了。

      冬日寒冷,放火烧村后患无穷,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想一想就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赵云能从他一句火攻联想到这种狠辣的方法,可见是面上看着平静,实际上心里还是乱的。

      “这帮人一路流窜,受够了苦日子,占据村庄后必然搜刮财物粮食,肆意享乐。”
      谢然抬手,遥指村庄的方向,“村里房子修得最大最好的是哪一家?派人潜进去看看,他们人多,必然要个大院子才装得下。”

      “天色渐晚,好该吃饭了。到时候敌人齐聚,只需封闭大门,一把火烧了那院子,以烟驱之,必然使人心惊惶。”

      然后他们就能里应外合,轻而取之。

      谢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想要以少胜多,就要打破敌人的联合。刀剑无眼,这么点小事不值得他手下的人赔命,干脆直接烧死了事。

      赵云眼中一亮,“此计可行!”

      他心里掂量着谢然的计划,越想越觉得可行,后一拍手,欣然说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潜入村中,绝对不会引起敌人惊动。我一个人去,必然将此事办成!”

      计划中最关键就是要有一个内应伺机放火,赵云是最熟悉赵家村的人,这件事由他去做最合适。

      问题有了解决办法,赵云的心态重归冷静,他躬身对着谢然一拜,诚恳谢道:“明忻此番解云之危难,如此恩情不可辜负,待事情了结,云定……”

      赵云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

      “唉,念我费心费神,看来是有人不想认我这个兄弟,好意都丢给瞎子看了。”

      谢然故作落寞地叹口气,“你我兄弟,说什么报恩,若是真的报恩,我欠兄长的救命之恩怕是还都还不完了。我想要帮你,难道只是为了听一耳朵客套话?”

      赵云闻言抬首,便见那故作失落之人眼神明亮,不见半分低落,只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扬眉间姿态风流,胜过林中万物于冬。

      赵云心头一跳。

      顿了顿后哑声道:“既如此,云……为兄谢过贤弟了。”

      哪有什么还不完的恩情,欠下的越来越多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

      夜,林中空地。

      北方冬日天黑的早,夜幕繁星的自然美景远胜后世霓虹彩灯。

      不过江闻此刻没心情赏景,他靠坐在马车旁,拄着脑袋望向村庄的方向。视线被交错的树干灌木挡住大半,只能模糊地看个轮廓。

      林中隐匿不敢生明火,寒风嗖嗖地往衣领里钻,冷得人直打颤。江闻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也不知道谢然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在心中嘀咕。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谢然和赵云的安危,毕竟这两人一个皇帝一个将军,未来都有享不尽的福气,哪里用得上他来操心……

      好吧,其实还有一点担心。

      江闻默默祈祷,祈祷千万不要因为他的出现,让该死的蝴蝶效应翩翩在这种时刻发挥作用。

      总不至于多了一个他,谢然和赵云就偏要出点意外吧?

      还有那个墨菲定律……啊、呸!

      江闻猛地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内。生怕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他挪了挪屁股,蹭向右手边坐着的竹书,准备找点话说。

      他清了清嗓子,“竹书啊,你担不担心明忻他们?要不要去看看前面的情况?我觉得我和大叔守在这就足够……”

      马车处一共留着三个人,他,竹书,还有一个护卫大叔。一共两辆马车,一车此刻还是空的,怎么看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守着。

      其中肯定有谢然特意留人保护他的意思。谢然刻意关照,江闻却觉得自己有点拖后腿了。

      竹书依旧是一贯的神情冷然,语气恭敬,“公子命令,竹书不敢违背。”

      江闻鼓动道,“你真不担心?”

      竹书不为所动,“公子剑术卓绝,云公子亦是武艺出众,他们两人带着十数护卫,皆是好手,不会出意外的。闻公子不必忧虑。”

      “你说这话的时候敢不敢把皱着的眉头松开……”看身边的人被点破伪装后骤然身体一僵,江闻忍不住撇撇嘴。

      哼,口是心非。

      作为他在汉朝遇到的第一个傲娇属性,江闻之前只觉得竹书面容清秀。刚才细细地看,才发现对方清秀的眉眼间潜藏几分迤逦,似乎带着几分异域风情。

      竹书转开头不搭理江闻,江闻也不说话。他们就这么待着,直到江闻在空气中嗅到若有似无的焦糊味。

      江闻动了动鼻子,有些奇怪地问:“竹书,你闻到没有?好像有种味道……”好像有东西烧糊了。

      天色如墨,黑夜中突兀燃起的火光格外耀目。

      江闻脸色一变,抬手指向远处亮起火光的村落,“竹书,快看!你看那边!”

      着火了!

      竹书瞬间起身,“不好!我们去接应公子!”

      江闻薅住竹书的衣服,“等、等等!你冷静一下!“

      “你知道是怎么起的火吗就敢冒然靠近!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虽然他觉得谢然和赵云放火的可能性更大,但万事小心为妙,总不能上演葫芦娃救爷爷吧?

      “是我考虑不周。”竹书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拉开江闻的手,冷静道:“匀一匹马给我,我自去探查。如果情况不对,还请闻公子伺机行事。”

      竹书原本想牵赵云的照夜玉狮子,但照夜玉狮子的脾气不太好。

      察觉有人想骑它,它起身抖落鬃毛上的雪水,收敛趴在树下时懒洋洋的姿态,粗大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白色气流,马蹄轻抬又重重地踩在地上,踏出一片飞扬凌乱的雪痕。

      江闻和竹书的动作皆是一僵。

      江闻嘴角微抽。赵云的马是要成精了吗?

      因马儿的强烈反对,竹书到底是没骑上照夜玉狮子,只能解开拉车的马勉强用用,很快就消失在江闻视线内。

      江闻孤零零地靠着没有马的车,内心呼唤历史修正力保佑,千万别让大姐出事,一边紧张地握紧袖中短刀。

      见江闻的脸色不太好看,同样被留下的护卫大叔凑了过来。

      身形高大的粗犷汉子淳朴地呵呵笑着,他拍了拍壮硕的胸肌,豪放道:“公子别怕!俺能保护你!”

      “看看我这胳膊,主人都夸俺一个顶俩!要是有危险,我拎着公子一起逃跑,我最擅长逃命了!”

      江闻:“……谢谢啊。”看着对方粗到能把他腰掰折的胳膊,江闻觉得大叔虽然是好心,但最好还是不要发生这种情况……

      万幸命运善待他,没真让这位自称很擅长逃命的大叔拎着他夺命狂奔。去探查情况的竹书很快回来,带回谢然和赵云一切顺利的消息。

      谢然和赵云里应外合,成功拿下赵家村。如今村中首恶已除,分散在各处的零星匪徒要么逃要么死,也很快被收拾干净。

      等到江闻他们架着马车慢悠悠地赶到村中,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看着十分骇人的火早被扑灭,只在墙壁上留下灰黑的焦痕。

      谢然在门口等着接人。

      江闻见到谢然,连忙冲上去一阵打量,生怕谢然哪里受伤,“明忻!太好了,你们没事吧?”

      “放心,都解决了。”谢然轻松地笑笑,轻描淡写地略过其中危机风险,转身带着江闻走进院内,“快进来吧。折腾一天都累了,我带你找地方休息。”

      前院,有护卫正在处理尸体、打扫血迹。残留的痕迹尚未清理干净,刚一踏入,血腥气混杂着奇异的焦香扑面而来。

      江闻呼吸一滞,下意识屏住呼吸,反应过来后又缓缓吐气。他垂下视线,不看那些东西,正要往前继续走,头顶忽然落下一片柔软。

      “天冷,多穿一件吧,就当保暖了。”谢然的声音穿过柔软厚实的布料,传进江闻耳中。

      满眼血腥和不祥的焦糊味被温暖的黑暗和熟悉的熏香覆盖,江闻下意识抱住盖在头上的斗篷。

      两人身后,竹书看着自己递给自家公子的斗篷一眨眼就跑到江闻身上,不禁对两人投以怨念的视线。

      明明是他先来的!

      和忙乱的前院不同,后院静悄悄的。平和宁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如寻常夜晚。

      “幸好火灭的快,要不然今天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子龙下手太狠了。”

      谢然分外感慨。他也是刚才知道,之所以赵云潜入的身法万分熟练、事情办的这么顺利,是因为胡人占据的根本就是赵家的院子!

      放火烧自家都毫不手软,赵云果真奇人……挺好,至少现在不用他掏赔偿费了。

      屋子已经打扫过了,谢然走在前面,江闻跟着进屋。待两人入内,竹书落后一步,帮忙合上房门。

      屋内烧着炭炉,江闻摘下蒙头的斗篷,仔细叠好放在一旁。

      这可是谢然的衣服,别弄脏了。

      谢然走向榻边,拿起茶案上的铜壶,壶里是刚烧的热水。他先用热水烫过一遍杯子,然后才倒了水给江闻。

      “时间紧,还没来得及让人煮茶。你若是喝不惯,稍后我让人给你煮壶新的来。”

      江闻连忙拒绝,“我不挑!不用麻烦了!”

      此刻坐在屋内,一碗热水下肚,五脏六腑暖乎乎的。见到满地尸体的惊悚感渐渐缓过劲,江闻竟然还有点回味。

      人偶尔也想看点猎奇的,江闻坐在温暖安全的屋子里,心中暗戳戳地后悔怎么没多看两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只能说不愧是东汉末年。

      江闻的视线在屋内转一圈,疑惑道:“子龙呢?他怎么不在?”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见过赵云。

      “子龙的兄长受了伤,他要照看兄长。”谢然靠着扶手半阖着眼,神情有些疲倦,“你安心休息便是,外头的事不用管。”

      出了这样的意外,所有人都有点心累。

      江闻抖开叠好的斗篷,半搭在谢然身上,神色关切,“明忻也累了吧,你也早点休息。”

      谢然抬手拦了一下,接过斗篷转而披在身上,“还不能休息。被关着的村民都放出来了,人多乱糟糟的,我还得去一趟看看情况。”

      谢然说着就要起身,神色中的一丝倦意似乎只是错觉,看起来不打算继续休息,要直接出门去处理村民的事。

      江闻主动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多个一个人多一份力,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现在天色不早了,子笙也累了吧,难道不想休息?”

      江闻挺起胸膛,眼神坚定:“不困!不累!不睡!”

      只要能帮到谢然,睡觉是什么东西?他不认识!

      谢然神情微怔,随后笑了笑,“好,既然你想来,那就来吧。”

      江闻闻言一喜,昂首挺胸地跟在谢然身后。

      谢然安抚受惊村民,江闻作为助手,亲身体验总结出一套标准流程(误)。

      核心要点是绷得住,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信服。然后车轱辘似的重读一些慰问的话,等村民或涕泗横流、或小心翼翼地感谢完,就可以接着重复以上标准流程。

      这活不重,但真心磨人。十几遍流程走下来,江闻回到赵宅时,进屋后就直接瘫在榻上,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困,累,想睡觉。

      躺在榻上的江闻迷迷糊糊地转过脑袋,看向坐在一旁谢然。

      对方手里拿着一卷书简,正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姿态优雅端方,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得江闻眼睛发绿。

      江闻内心甘拜下风,他只是个脆皮大学生,这种精力真比不来。

      江闻翻了个身,从榻边滚到榻里。他耷拉着脑袋,勉强张开不停打架的眼皮,“明忻,你不累吗?”

      “不累。”

      江闻哼唧了一声。

      谢然还以为江闻说的累是指安抚村民的事,“村中人心不安,直接放走固然省时省力,可难保不会有人生事。”

      “救人便救到底。将受伤的人集中安置,无事的人放家去,再说两句听起来情真意切的安抚,告诉大家危机已解,也能睡个好觉。”

      一村中人,关系七扭八拐,多少沾亲带故,都是赵云的亲眷。把事情处理妥当,也是让赵云安心,所以麻烦一点也无妨。

      江闻困得迷迷糊糊,说话也不太清楚,“啊,说起这个,真的太巧了……”

      他嘟囔道:“太巧了,要不是我们一路走一路赶,恐怕没办法正好撞上这伙人。要是来不及或者晚上一两天,真不敢想……”

      万幸,还是赶上了,还是正好撞上,一点没耽误。

      “是啊,幸好。”谢然附和道,“不过后续的事也不少。我们估计要在村里耽搁一段时间,等子龙把事情安排妥当,才能再次赶路。”

      “这段时间空出来,正好去县里采买些东西。车队里的炭火不太够了……”

      谢然说着说着没得到回应,再抬首才发现不知何时,江闻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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