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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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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也没有等到姐姐回来,上班之后的姐姐跟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一头黑长直直接爆改微分碎盖,前面的刘海特意染成了扎眼的黄色,穿衣风格也是当时流行的千禧年风格,不待在家里的她是自由的鸟儿,她开心,毕峰也跟着开心。
不过此刻除了开心,还有点儿害怕,毕胜晚饭吃完后就又消失了。躺在二楼的床上,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即使不是第一天她单独在屋子里睡觉了,这种事儿多少次也不会习惯的啊。村里有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邻居了,右边是个小型的杀猪场,她和琳琳曾经偷偷在那儿的门口缝儿里看大叔们杀猪,磨好的刀在真正举起的那一刻,俩人还是转身跑了,身后响起的撕心裂肺的吼叫让俩人再也不敢好奇这里。对面是一家超市,里面很大前面摆放的是食品,生活用品,后面是五金配件什么的。老板是毕胜的发小,家里的东西基本都是从这儿买。毕峰却不大愿意来,里面没有感兴趣的卡通贴纸,只有一小打积土的明星海报堆在角落。她有次晚上饿了,去超市打算买个面包充饥,边吃着边上二楼的卧室,咬了一大口发现面包有一小块儿地方发霉了,不甘心掰开中间更加严重,气得她把面包扔了,面包顺着台阶滚向了一楼,耳边响起了毕胜背后说过的话,超市叔叔爱计较又吝啬,卖东西从不接受赊账,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毕峰不太清楚事实究竟怎样,刚才他还笑咪咪的跟自己说吃什么随便拿不用付钱,她最怕这种结账时互相推拉,在柜台放下钱就走背后关门时切断了“这孩子…”之后的尾音,当下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她没办法处理,心想真是可惜了这买面包的钱,消完气又灰溜溜把地面收拾干净。房子左边是个小胡同,里面有个小诊所。毕峰是个病秧子,每到冬天都会感冒发烧,需要打针吃药,还没到诊所就开始哭,不是她太怂,无论吃多么苦的药片,多么粗的药丸,她都不怕,唯独怕死了那个白衣叔叔像瞄准靶子一样的打针方式,这么恐怖的瞬间还要人家放轻松,这怎么可能嘛!毕峰全力抵抗过,但反抗无效。姐姐小时候生病也是在这里治疗,每次看到毕峰总要说“妹妹真乖,不跟你姐一样小时候淘气,不肯打针”。据毕母后来透露,大夫射靶式扎针由来已久,姐姐小时候每次花招百出还是逃不过扎针的结局时必定要骂上几句,边哭边“讨伐”白衣叔叔,因此双方对彼此都印象深刻。
毕峰一个人过夜也很安全,她从不担心有人闯进屋子里,烦恼的是她跟着姐姐看过不少香港鬼片,这晚上安静又孤单的氛围最适合浮想联翩,总会让她想到那些电影里的恐怖剧情。毕荷带着妹妹去朋友家里玩过,朋友刚买的光盘是部恐怖电影,大家一起看互相壮壮胆子。其实看到一半毕峰就开始打盹儿,电影结束外面天也黑了。姐姐牵着她的手回家,看着黑黝黝的小巷子,两人都不免想起了刚才看的恐怖片段,像后面有人追一样加快了脚步。紧张兮兮的刚到家又因回家太晚被骂了,毕峰因此连着做了好几场噩梦,之后再也不敢看这类电影。
斜身侧躺着的姿势一动不动,越是这种时候毕峰越忍不住幻想,她总感觉被窝里悄无声息的钻进一条蛇,它慢慢的滑进来,贴着后背的皮肤泛起一片鸡皮疙瘩,趴在腿窝那里蜷缩成蚊香状。这其实不是毕峰第一次与蛇有交集了。在修建新房的过程中,毕峰一家四口挤在新房附近租的一个小房子里面,里面又破又小,墙上用图钉固定的是新房的设计图纸,光是看稿纸就可以想象新房建成后是多么气派!在那几个月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在网络刚兴起的年代,年轻人总是对新兴事物充满好奇,人们可以在网络上与千里之外的人交谈,互不相识却也可以成为朋友,俗称“网友”,对于家长的角度来看,网络的未知世界是残害未成年人的应该斩断的毒瘤。然而越是反对越阻止不了年轻人的探索,姐姐出门会带着毕峰这个“小手办”,用于掩盖姐姐出门“探险”的真相。没人会想到她会带着妹妹去网吧。平时姐姐是不愿意带她出门的,毕竟年龄差的太多玩不到一块去,拦不住毕峰非要粘着走哪儿跟哪儿,虽然带着她父母放心,一袋零食就能让她乖乖坐在旁边待着,但网吧里时不时有人不在乎他人感受拿根烟“吞云吐雾”,看着还没长大的小豆丁,她总是没办法待太久。在她俩的秘密还未被拆穿前,一通电话打破了往日的平静,那时手机还未普及,村里隔一段路就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在超市门口就有一个电话亭,毕峰没有接打过那里的电话,她记得学校普及过急救电话的知识,知道110是报警电话,她一直想试试能不能拨通这个电话,又害怕没事打扰他们会被警察抓走。“铃铃铃”响了几声后路过的超市叔叔接起了电话,对方在问是不是毕荷后听到男人的声音立马就挂断了电话,当晚姐姐就收到禁止早恋的严厉警告。过了几天,姐姐一脸紧张的让毕峰出门看看前面胡同拐角处是不是站着一个男生,她听话过去看了看,确实有个年轻的男子直愣愣的站在那儿,眼睛盯着她们住的地方,回去报告姐姐,只听她嘴里嘟囔着“这个傻子,都说以后不联系了,这不是又给我找麻烦么”,随后那个男生在那“站岗”一连了好几天,想不被发现都难,姐姐也迎来了究极的“男女混合双打”,鸡毛掸子的毛日益稀疏。过后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男生了。
父母都不在家的那天,姐姐蹲在床边的角落,毕峰也凑了上去,看到她手里点燃的香烟,满是疑惑,毕胜不抽烟,家里没有这种东西。
“姐姐,这是从哪来的?你会抽烟吗?”
“朋友那拿的,我不抽烟,我只想记住现在的感觉。”
“别这样做,会后悔的!”看着她的动作,毕峰好像知道了她要干什么。
她想出手阻止也为时已晚,最后不管姐姐心里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种感觉又是否被记住,手上留下的疤痕确是真正永远的存在了。
当晚毕峰辗转反侧,听到头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是个老房子,顶墙不是水泥糊的,是由一条条花花绿绿的塑料相间包裹起来的,顶墙与房顶还有一段空间,她总觉得有蛇生活在那里,一到晚上就会出来活动,听着动静,估计不是一条细小的蛇,那脆弱的塑料纸会不会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毕峰第二天把担忧告诉了妈妈,妈妈说,“可能是老鼠晚上爬了上去,房子太旧之前搁置了很长时间不然也不会租给我们,新房建好不会太长时间,再坚持一下。”妈妈说着低头想了想,又小声嘀咕,“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好不是蛇吧。”妈妈的话没有打消毕峰的猜测反而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