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救的药》残鬼山茶

5、五粒药

　　（四年后）
　　“哎，祁枫，你下节自习课帮我上上分，回来我请你吃雪糕。”英语课刚下课，祁枫前桌言枝转身就拽着他的袖子求他。
　　“不要。”祁枫拒绝的斩钉截铁。
　　“两根！”言枝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晃了晃他的胳膊，求他：“求求你了。”
　　“不要！”祁枫冷酷无情的甩开他的手，继续手机里的游戏。
　　言枝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同桌了。无情无义心又狠。

　　“两根雪糕一袋薯片再加一瓶可乐。”言枝捂着胸口，忍痛说道。
　　“成交！”祁枫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从里面桌子下面的空档接过他的手机，说，“一节课。”
　　言枝一拍手，欢呼道：“得！”

　　“哎，你听没听说，咱班下节课要来一个转校生，听说长得还挺帅，就是不知道学习好不好。”趁着下课正乱，梁思特意走到祁枫身边，在他身后说。
　　“听说了。”尤池笑着调侃道，“某人要有新同桌了。”
　　班里除了祁枫旁边没有其他的空位置，所以新同学来了也只能坐他旁边。
　　“哎，你说他们能坐几天?”梁思眯起眼睛，看着祁枫的背影揶揄道。

　　“谁知道啊，两天?”尤池笑了笑，“不能再多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
　　“你们傻逼吧！”言枝突然扭头看着笑得死贱的两人骂道。
　　“言枝。”祁枫喊他，不让他理。
　　言枝委屈的看了眼祁枫，祁枫面无表情的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只能作罢。
　　站在祁枫身后的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挑了挑眉，满意的离开了。

　　对于班里一些挑事的傻逼，祁枫懒得理，也不屑于理。
　　这两人之前都跟祁枫坐过同桌，学习不好，都是爸妈塞钱进来的。
　　两人像患有话癌，不说话会死的那种，但是祁枫平时就不理人，两人又脾气暴躁，娇生惯养，仇恨就此拉开。

　　第二节上课后，班主任从后门走了进来，祁枫闻声扭头看了过去，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很高的少年。

　　应该就是他们嘴里的转校生。
　　转校生身形颀长，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只能望见高挺的鼻尖。
　　祁枫的目光直盯着向他走来的新同桌，熟悉感扑面而来，但他看不清脸，不知道是谁。

　　前排同学扭头对转校生窃窃私语。
　　“好帅啊。”
　　“还挺高的。”
　　“可别跟祁枫一样，长着一张让人爱的脸，却有着一个让人厌的脾气。”
　　“还好吧，”有女生小声反驳，“我觉得祁枫还好啊。”
　　“祁枫挺好的啊，”林燃清站在他们旁边说：“脾气也很好，在寝室也帮我们忙。”
　　被反驳的同学耸了耸肩，“不过他不做自我介绍吗？”

　　“帅哥不需要自我介绍。”关任桥搂着林燃清肩膀，吹了个口哨，自信的说。
　　“切，人家是帅哥你又不是。”女生嫌弃的看他，“你骄傲什么。”

　　“我怎么不是帅哥了？”关任桥不愿意了，他指了指自己问林燃清，“我不帅吗？”
　　“帅！”
　　林燃清竖起大拇指，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顺带夸了下自己，“咱俩都帅！”

　　“你先坐这，下个月会根据成绩换位。”班主任的一句话把祁枫拉了回来。
　　祁枫看班主任指了指自己里面的座位，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让他进去。
　　最后一排位置不大，转校生只能一只手摁在祁枫桌子上，贴着他的背慢慢挪进去。

　　“谢谢。”
　　祁枫“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祁枫旁边的位置一尘不染，桌子和桌兜里没有任何东西，地上也没有碎纸屑。
　　倒不是祁枫认真收拾过了，而是祁枫本来就没用过这个桌子。

　　祁枫东西少，也没有书包，书本都被他放到了后面的储物柜里。那是一个杂物柜，是老师用来放没收的小说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第一层原本放的是一些美妆美甲的小广告，后来被祁枫垫着放自己的书，第二层放的是老师收的小说，一摞一摞，安静整齐的摆在那里。
　　不过祁枫的桌兜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用过的纸巾，有棒棒糖皮，还有几瓶酸奶盒子和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垃圾。
　　但他的桌兜里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走过他身边还会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清香的洗衣液散发的味道。

　　转校生把肩上空落落的书包放在桌子上，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半晌，老师小跑到他们身旁，躬下身跟祁枫说，“现在没有新的书本，你先跟他看一本。”
　　班主任讲完就走了，任课老师在讲台上等一切都安排好，继续讲课。

　　祁枫没动，转校生扭头看了看他，继而用手指关节在自己桌子边缘敲了敲。
　　旁边的人这才扭头在杂物柜里翻找出一本整整洁洁的书，随意掀开一页，往旁边一推，只留一小点在自己的桌子上。

　　转校生看了看课本，又抬头看了看黑板。
　　书都拿错了。

　　转校生也不听课，他歪了歪头，看向祁枫的桌子。
　　祁枫桌子上放的是一本音乐书，那是他自己买的吉他谱，夹在两人中间的是数学书，黑板上的板书是生物有丝分裂的图。
　　怪不得班主任跟他讲下个月会根据成绩换位置呢。
　　座位是按成绩分的，所以老师上课不会去注意最后几排的学生。但今天一上完课，任课老师就在办公室里对转校生议论纷纷。

　　“你们班的那个转校生，叫什么余茫，感觉学习不错，倒数后几排，我看就只有他一个人抬头听课。”
　　“就是，虽说他一直戴着帽子有些看不见脸，但凭感觉，应该是个学霸，而且感觉，长得也帅。”语文老师摆弄着她金灿灿的长美甲，笑着跟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说道。
　　“听说他在之前的学校都是年级第一，下次换位我就把他调到前面。”班主任一脸骄傲，仿佛自己捡到了宝。

　　转校生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位置，最后一排他坐的舒舒服服，没人打扰他，想学习了抬头听课，不想学习了扭头看窗外风景。

　　初秋时节，秋高气爽，树叶金黄，冷风吹来，三三两两片在树枝上不安分挂着的树叶就飘落下来，落在干燥的土地上。
　　小风一吹，有的肆意飘起，有的原地转圈。

　　转校生并没有像那两位少年所说的一般，不愿意和祁枫做同桌，反而像对祁枫很感兴趣一般，发呆时喜欢盯着他看。
　　祁枫讨厌别人的眼光，尤其是刻意的目光，每次察觉到旁边人炽热的目光，他都会瞪着转校生，眼神中的怒火似喷泉爆发般的火辣，充满挑衅。

　　“好看吗？”祁枫与他对视，眼睛收缩一瞬，又猛的睁开。
　　“挺好看的，这几年还没见过长这么帅的呢。”余茫笑得很得意。
　　“……傻逼。”祁枫扭头小声嘟囔。
　　余茫听到后轻轻一笑，他假装没听到，凑近问他：“说我什么？”
　　“说没你好看，我这几年也没见过你这么帅的。”祁枫神色黯淡，语气幽怨的说道。
　　余茫回他：“是吗，谢谢，我一直如此。”

　　“……”
　　祁枫不再理他，他把数学书收起来转身放到后面的柜子上，回头趴桌子上睡觉。

　　中午最后一节英语课，许文琪听说班里转来一帅哥，顿时来了兴趣。
　　许文琪是他们英语老师，二十七岁，长得细皮嫩肉，瘦瘦高高的，无论什么天气都穿着裙子，脚踩高跟鞋，浓妆艳抹。
　　　她喜欢和男生打交道，尤其是长得帅的男生，祁枫就是第一个被她关注的学生。
　　上课铃还没打响，她就穿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进班，学校明令禁止过不允许老师穿高跟鞋，许文琪总是投机取巧。

　　“来，那个新同学？”许文琪够着脑袋向后看去，“来做下自我介绍？让老师认识认识你？”
　　“好啊！”少年爽快答应。
　　他脱下帽子放进桌兜里，一阵风似的跑向讲台，站在讲台上，晃晃悠悠，跟喝醉酒要打醉拳似的，站没个站样。
　　站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他用手胡乱抓了几把被帽子压扁的头发，秀发被手打乱，被风带起，肆意飘扬。

　　“这是第几次自我介绍了？”许文琪也不催他，反而和他聊了起来。
　　余茫是第一节课来的，已经上了四节课，许文琪以为他已经做了四次自我介绍了。
　　“第一次。”余茫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哎呦，你看！”许文琪一拍手，激动道：“还是我在乎你，你看那些老师都不让你做自我介绍，啧啧啧。”
　　余茫笑了笑，说：“其实座位表上已经有我的名字了，刚刚一个老师还提问我了。”

　　许文琪：“行！我一会也提问你几个问题。”
　　“嗯。”余茫挑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开始吧。”许文琪一摊手，让他做自我介绍。
　　余茫也不急，他先是看了祁枫一眼，发现祁枫也在看他，他正大爷似的坐姿，倚着板凳背，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似乎在看自己……如何出丑。

　　余茫也不甘示弱，他站在讲台上，厚颜无耻的看回去，大家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向祁枫，祁枫暗骂了句傻逼，低下了头。
　　余茫得了逞，笑了笑，两手揣兜，稍息站姿，他也没打草稿，但他这样的性格，完全可以张嘴就来，“大家好，我是余茫，初中的时候……”

　　说到这，祁枫猛的一抬头，和他对视，等着他继续说，“初中的时候转了一次学，现在已经是我第七、八次转学了吧，所以大家也不要奇怪为什么我要在这个节骨眼选择转学，前几次确实是被逼无奈，不过这次……”说到这，他又停了下来，看向祁枫，祁枫也正看着他，专心致志的听着他讲话。
　　几秒没说话，大家的眼神又随着余茫看向了祁枫，祁枫又被迫低下了头。
　　他决定不再抬头了。
　　这个蠢蛋！

　　“这次我是来找人的，我要和他一起上高三，考大学。”
　　说到这，台下一阵躁动。
　　“哇，谁啊？”
　　“我去！小说照进现实啊！！”
　　“我靠！霸道学霸带我上大学啊！”
　　“别拽我衣服，而且不一定谁带谁呢！”

　　班里有几个厚脸皮的学生，直接对余茫贴脸开大。
　　“是咱们班的吗？”
　　只见关任桥翘着二郎腿，脖子放在后桌桌沿上，仰着头问他。
　　“你猜。”余茫冲他眨了眨眼。
　　“看样是喽！”关任桥坐好，正视他，“男生女生？”
　　“boy。”前一句话余茫没否认，只回答了第二句。

　　他眼神如炬，气势如虹，仿佛在说“还有什么问题，全问出来，老子特么什么都不怕！”
　　“怎么？你喜欢人家？”林燃清手托下巴，歪着嘴问。
　　“不喜欢干嘛来？”余茫嫌弃的说道。
　　他嫌弃这个没脑子的问题和这个没脑子的家伙。
　　“哦～”全班一阵唏嘘，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许文琪也激动的捂住了嘴巴，小碎步踩着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余茫两手一抱膀，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一群学生，“以后多多关照，新同学们和我那个老——相——识。”
　　“哎～哟～”台下又一阵躁动。
　　许文琪也跟着鼓起了掌。

　　班里躁动的像要开联欢会似的，鼓掌声夹杂着破防声。
　　“说老相好得了呗。”
　　“好不容易来个性格好长得帅的还有目标了。”
　　“就是！你都不知道我感觉他长得特别像香港的一个明星，嘤嘤嘤。”
　　“梦还没做呢，就被梦魔自己打碎了。”

　　余茫口中的“老相识”正低着头，紧锁着眉头，咬着嘴唇，涨红的面容上夹着几分愤怒。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意识被外界的聒噪震的一阵恍惚。
　　外面清风吹来，余茫还站在讲台上，门外的风和窗外的风对着吹来，形成对流风，余茫被风夹在中间，外套被吹得鼓起，他看着下面双耳发红，双颊燥热的少年，心里一阵凉爽。

　　这新同学。
　　故事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