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仕多啤梨

9、第 9 章

　　下午四点半，谢渊和其他同门上了高铁。这次人工智能大赛，加上导师瞿望山，一共六个人。
　　谢渊和陈北坐一起，他的位置靠窗，陈北的靠过道。
　　他时不时地看手机，从回来到现在一条消息都没收到。
　　“怎么了？一直看手机。”陈北问他。
　　平常谢渊看手机的频率并不高，专心起来一下午不看手机也是常有的事。
　　谢渊回：“没事。”
　　陈北看出谢渊心情不怎么好：“咋了？和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吵架。”

　　如果吵架，最起码还能证明彼此在乎。但现在他们这种关系，像是随时要一拍两散。
　　列车启动，窗外是古老的民房和成片的农田，金色的阳光洒在庄稼上，充斥着盎然的生机。
　　谢渊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昨天我们跟学生会的学弟学妹一起去了通宵Party，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个学妹在厨房跟我说话，江晚正好碰上，然后到现在都没回我消息。”
　　“学妹跟你说得啥啊？”
　　“说她喜欢我很多年的事情。”
　　“那完了，你女朋友应该是吃醋了，快去哄吧。”
　　陈北虽然恋爱史不多，但到底也是有恋爱经验的人。
　　“昨天我想解释的，但是她拒绝了。”
　　“那有两种可能。”陈北说，“一种是她吃醋了，不想承认，另一种，是她真的不在乎。”

　　谢渊听完，靠着椅背，闭上了眼。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地哽着。
　　窗外的风景流转，烈日变成了夕阳，天际橙黄与浅紫交织。
　　他睁眼，看到这幅景色，拿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江晚。和那晚的樱花雨，拍下照片发给她一样，他用照片隐晦地表达着想念。
　　江晚看到照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落地窗外的高楼亮起了灯，星星点点的。今天到家之后，她补了几个小时的觉，然后去了公司。新品发售前夕，所有的细节都要确认，她一刻不停地开着会，到晚上才有喘息的机会。
　　江晚也拍了一张夜景的照片。她引用了一下谢渊上午给她发的消息，回道：“原本想回的，太忙忘记了。你到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谢渊正在酒店办理入住。他空咽了一下，回道：“刚到。”

　　正回着消息，瞿望山喊道：“谢渊呢？”
　　“老师，我在这。”
　　“还是我们俩住一间，可以不？”
　　“可以。”
　　谢渊是瞿望山最喜欢的学生，对他就跟对亲儿子一样。知道谢渊妈妈生病的时候，他直接拿出了一张五万的卡给谢渊，让他去给妈妈看病。平日里别人送来的补品，也都会给谢渊。
　　陈北勾着谢渊的肩贱嗖嗖地说：“室友，今天我跟别人睡了，别太想我。”
　　谢渊轻耸了一下肩，撂开他的手，边收身份证边说：“你晚上打呼，谁会想你？”
　　这句话正巧被旁边同门的女生听见，笑着说：“陈北，你晚上打呼啊，住你隔壁不会被吵醒吧。”
　　陈北嘴硬地找补：“我不打呼，他才打呼呢。”
　　谢渊没理他，拿着老师和自己的行李，坐电梯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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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晚上约了秦逸凡吃饭，因为他上次去了饭局给她坐镇，她才能成功和刘总签合同。为了避免尴尬，江晚为韩玥要不要一起。韩玥一口答应，她正在为宠物店的装修发愁，正好趁着机会问问他俩的意见。
　　晚餐的地点定在市中心顶楼的粤菜馆，坐在包间就能俯瞰全程的夜景。
　　秦逸凡进包间的时候，江晚和韩玥正研究着菜谱。
　　“今天秦总来得够早啊。”韩玥打趣道，“以前菜都上齐了，你才来。”
　　秦逸凡哼笑了一声：“我就迟到过一次，你还挺记仇？”
　　“看看想吃什么？”江晚起身，把另一本菜单递到秦逸凡面前。
　　秦逸凡草草翻了一下菜单说：“你们决定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韩玥说，“给你看菜单都是多余。”
　　秦逸凡笑了笑，脱下西装，服务生识趣地上前接过，帮他挂到衣架上。
　　江晚和韩玥点了十几个菜，都是招牌，花胶、海参、鱼子酱一应俱全。
　　上了菜，服务生捧着香槟，给每个人都倒上。
　　江晚端起酒，面向秦逸凡，温婉地笑说：“谢谢你上次答应去饭局，还帮我说话。刘总这么难搞得人，第二天就和我们签了合同。”
　　秦逸凡跟她碰了一下杯说：“我们这么熟了，有什么谢不谢的。”
　　诚实地说，秦逸凡是非常适合恋爱结婚的对象，长相英俊、为人儒雅，又有学识。得知他喜欢江晚后，韩玥也曾让江晚和他试试看，但江晚就是对他不来电。

　　韩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能别客套了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秦逸凡和江晚相视一笑，各自喝了一口酒。
　　七八分饱后，韩玥从包里拿出了图纸和合同秦逸凡和江晚，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说：“秦总、江总，帮我把把关吧。”
　　秦逸凡扫了一眼材料：“你要开店？什么店？”
　　“宠物店。”韩玥回，“到时候我送你一只狗狗或者猫猫。”
　　“我不要。”秦逸凡开始仔细看资料，“对狗毛和猫毛过敏。”
　　“你这个合同没什么问题，主要看装修公司履行的怎么样。”江晚说，“如果你没时间去现场，最好找个监理，监督装修工作，他们比较专业，有什么问题能及时修正。”
　　“灯的数量不够。”秦逸凡说，“再加几盏射灯吧，店里光线好，干净敞亮，别人才会愿意来。”
　　“OK，懂了，爱你们。”韩玥把材料收回包里。
　　秦逸凡说，“怎么准备开店了？上次去你家的时候，伯父说你工作挺开心的啊。”
　　韩玥委屈地说：“你听他瞎说，一点也不开心，特别无趣。”
　　“不过现在好了，我又有盼头了。”她笑盈盈地说，“我就是喜欢跟小动物呆在一起。”
　　“一切顺利。”秦逸凡隔空举了一下杯，“韩老板。”

　　吃完饭，秦逸凡和韩玥都有司机来接，江晚则准备打车回家。
　　三个人走出旋转门，昏黄的灯光在地上投下一片光影。
　　“开车来得吗？”秦逸凡一边联系司机一边问江晚。
　　“没有。”
　　“我送你。”秦逸凡说，“你家正好顺路。”
　　他站在光下，双手插在兜里，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一种贵公子的气质。
　　接韩玥的车先来了，韩玥跟他们挥手说再见。
　　没过多久，秦逸凡的车也来了，司机下车帮忙打开后座的车门。秦逸凡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江晚上车，自己则绕到另一侧，自己开了门，坐了进去。
　　车缓缓驶离大楼，宽阔的马路两边有不少散步和夜骑的人，不时有音乐声传来，是街道上卖唱的歌手。江晚看着窗外，她今天累了一整天，需要放空一会儿充电。
　　“你的助理怎么没来？”秦逸凡问。
　　江晚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又补了一句：“谢渊。”
　　“他去外地了。”江晚笑说，“你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当然。”秦逸凡说，“情敌嘛。”
　　“所以你问他是想问我们还在不在一起？”
　　秦逸凡点头：“分开了，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我们还有可能。但没分开的话就算了，我不做挖墙脚的事。”
　　江晚笑出了声，侧头看向他，正准备开口，却被他抢先一步。
　　“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秦逸凡说，“如果是发好人卡的话就别说了。”
　　江晚点头，把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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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渊和其他同门商定完程序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回了房间，收拾完，看到江晚九点多给他发的消息。
　　江晚：刚回家，视频吗？
　　那时候他正专心准备比赛，没看手机。
　　九点半，江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江晚：我先睡了。
　　谢渊：晚安
　　他等了一会儿，江晚没有回信息，是真的已经睡了。
　　放下手机，谢渊不自觉地勾唇笑笑，继续理东西。

　　瞿望山正躺在床上看书，半摘眼镜，看向他。
　　“小谢？”瞿望山问，“听同学说昨天你篮球比赛，女朋友也去看了？”
　　“是的，老师。”谢渊笑着承认。
　　“姑娘哪里人啊，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们也才刚刚在一起没多久，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她家的具体情况。”
　　瞿望山把书搁在床头，摘下眼镜说：“小谢，我在学校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说你申请励志奖学金，但穿得衣服是名牌。还有说你女朋友比你大，很有钱。”
　　谢渊停下手上的动作，平静地说：“她确实比我大，经济条件也比我好，名牌的衣服是她买给我的。”
　　“下年的补助和励志奖学金我不申请了。”谢渊继续说，“老师对不起，让你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小谢，我不在乎这些闲话，如果你需要，补助和奖学金我还是会帮你申请。”瞿望山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妈妈的病需要钱……”
　　瞿望山尽可能委婉地问：“你和她在一起，和你妈妈的病有关系吗？”

　　房间很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门外房客走动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谢渊回答：“有。”
　　他不想骗拿他当亲儿子一样的导师。
　　瞿望山轻叹了一口气：“小谢，你需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你现在功利地用感情去追求钱，以后就很难纯粹地去谈感情，对你和对别人都是一种伤害。”
　　“你把卡号给我，我先给你卡上转几万。”瞿望山打开手机，“你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跟她分开。”
　　“老师。”谢渊目光平静地宛如月夜里的湖水，“最开始跟她在一起确实是因为需要钱，但现在不是了，我对她有好感，不管她有钱或者没钱，我都想跟她在一起。”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际，洒下银色的光辉。
　　瞿望山眼神变得温和不少，他点了点头：“你们感情稳定了，就带人家来家里吃饭。”
　　谢渊笑了笑说道“谢谢老师，想吃师母炸得肉丸了。”
　　“下周你师母做了给你带点。”瞿望山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事，感慨道，“我和你师母结婚的时候是从贫困县来得穷小子，除了学历，一无所有。靠着国家的助学金，我读到了硕士毕业，并且成功申请到了博士。那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放弃读博的机会，去工作，这样就能挣到钱，早点娶你师母。你师母知道后，让我不要放弃读博的机会，说她可以等我读博结束，钱的事情让我不要担心，她可以工作赞助我。”
　　谢渊看向他，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黑屏的电视，透过这个电视，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因为你师母的支持，我继续读博，并且提前毕业，那一年我们28岁。你知道那个年代，女生28还没结婚生子，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吗？后来，我入职了高校，成为了讲师，还被公司邀请去给员工做培训，第一个月拿了5000块的薪水。那时候5000块是别人半年甚至一年的薪水，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去金店买了三金和钻戒，跟你师母求婚。”
　　瞿望山继续说：“如果不是你师母，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即使现在我给她买再多的黄金，再多的奢侈品，这些东西的价值也远比不上她在我困顿之际对我的支持。我总是有愧于她。”
　　谢渊说：“师母真好。”
　　“小谢，长怀感恩之心能让你走得更远。”瞿望山说出了肺腑之言，“珍惜生命中的贵人。”
　　“谢谢老师。”谢渊郑重地说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