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翌日傍晚,谢渊带着江晚和谢遥去了奶奶家。
奶奶家在郊野,两层的平房,背靠着连绵的青山,面着一条潺潺流淌的河流。
河畔有不少老人搬了木椅,拿着蒲扇纳凉。他们经过的时候,还注视了他们一会。
门口的铁门开着,谢渊奶奶就坐在门口,盼着他们到来。
远远看到谢渊的身影,奶奶站起了身,朝他们招手:“小渊、小遥。”
“奶奶。”谢渊和谢遥叫道。
江晚跟着也叫了一声:“奶奶好。”
“诶,好好好。”谢渊奶奶说,“快进门吃饭。”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圆桌放在中央,放了几把配套的木椅。
谢渊奶奶拉着江晚的手,慈爱地说:“长得可真漂亮,小渊跟我说要带女朋友来的时候,我可高兴坏了。”
江晚看了谢渊一眼,微笑着说:“奶奶,我叫江晚,很开心能来家里做客。”
“来,快吃饭。”谢渊奶奶高兴地说,“你们都多吃点。”
看着三个孙辈其乐融融的吃着饭,谢渊奶奶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谢渊爸爸走之后,赡养的责任落到了谢渊大伯身上。也是这个原因,谢渊奶奶和孙辈的来往算不上密切,基本都是过年过节才会走动。后来谢渊妈妈生病,谢渊在东城读书,谢遥上初中,来往就更少了。
吃完饭,谢渊帮奶奶收拾桌子,让江晚和谢遥到院子里乘凉。
小小的院子里种着茄子、小番茄、还有豌豆,绿意盎然的。一盏门前的小灯亮着,浅黄的灯光照在身上,平静又温和。
谢遥跟江晚咬耳朵:“姐姐,我把相册带来了。”
说着,她从身后拿出陈旧的相册,递给江晚。相册的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的印花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式。
“这里面有我哥各个阶段的照片。”
江晚翻开,第一张照片是还在襁褓里的谢渊。褪色的照片上的是一张白嫩又圆呼呼的脸,像是刚出炉的小包子。
江晚捂着嘴,难以置信地说:“天哪,这也太可爱了。”
“我哥小时候很白,眼睛圆溜溜的,鼻子还高,我妈说带出门人见人爱。”
翻到后面,是他小学的时候。小学的谢渊,就能看出和一般男生的区别,立体的轮廓,有神的双眸,和殷红的嘴唇,组合在一起又可爱又帅气。
等到初中和高中时代的时候,他已经帅得非常显眼。跟现在相比,那时候的他更加青涩和稚气,一种小奶狗的气质。
帮奶奶洗完碗,谢渊端着一盘西瓜走了出来。他看见江晚腿上的相册说,正停在他高中毕业照的那一页。一下懂了昨晚她们的秘密是什么。
谢遥移开目光,江晚则带着些玩味的抬眸看着他。她站起身,环着手臂走到谢渊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说:“好像还是初中跟高中时候更帅点。”
“真可惜。”江晚嘟囔了一声。
谢渊没说话,插了一块西瓜,送到她嘴边。她咬住,清甜的西瓜汁流到口腔里,很是解渴。
印花的瓷碗放在了折叠桌上,江晚靠着咯吱咯吱的木椅,抬头望着汇聚成河地星辰。在东城的时候,她从没见过觉得夜空离自己这么远过。
“去散步吗?”谢渊问江晚。
还没等江晚回答,谢遥就十分有眼力见地说:“我去写作业了。”
谢渊起身,牵起江晚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出了门。
路灯下,河水变得波光粼粼,他们沿着河一直往前走。
谢渊问:“你真的更喜欢我以前的样子吗?”
“你一直不说话就在想这个吗?”江晚忍俊不禁,“逗你玩的,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你那个时候,估计连牵手都要想半天,我可没那么有耐心。”
谢渊一只手和她十指紧扣,一只手插着袋:“幸好没那时候认识你,不然我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
江晚脚步停下,微风吹起她的长发,飘到谢渊的手臂上,痒痒的。
“你这种三好学生,这点诱惑都受不住吗?”
谢渊人背着光,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江晚,你低估自己,也高估我了。”
他们俩之间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是吗?”路上没有其他人,夏蝉在孜孜不倦地鸣叫着,江晚踮脚勾住他脖颈,在亲他的前一秒笑着说,“你就那么容易上套?”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寂寥的夜晚,两个人在无人的路上拥吻着。
散完步回去,时候已经不早了。
谢遥见他们回来,将磊在桌上的书本收到书包里。
“奶奶,我们回去了,再晚就不好打车了。”
“诶,好。”奶奶分别握了他们三个人的手,“回去注意安全。”
“好。”谢渊说,“你也注意身体。”
“会的。”
把他们送到门口,谢渊没让她继续送。奶奶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慢慢走远,擦拭了眼眶里的泪水。晚年丧父又丧子,对她来是巨大的打击,可日子还要过下去,她还有孙辈,还有牵挂。在这扇门口,她送别了太多人,现在只剩下自己。
出租车行驶在昏黄的道路上,奶奶家的房子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今晚的一切就如同一场梦一般,脱离之后有一种空虚感。
江晚和谢遥坐在后座,安静地看着窗外。
“哥。”谢遥小心翼翼地问,“今天我能不能不回家,我想跟姐姐呆一起。”
谢渊回绝:“不行。”
还没想好理由,江晚说:“今天也很晚了,再开一间房,让谢遥跟我住一起吧。”
“谢谢姐姐。”谢遥感激地看向江晚。
到酒店,江晚让谢遥先去新房间洗漱,自己到原本的房间收拾行李。
她正把瓶瓶罐罐装进化妆包,手忽然被谢渊握住了。
谢渊说:“如果你不想跟谢遥住一间的话,不用勉强,我去跟她住。”
“想多了,我没勉强。”江晚说,“我挺喜欢你妹的,长得漂亮,性格又文静。”
江晚收拾完东西,跟谢渊抱着腻歪了一会儿。
“走之前带你去爬山看落日怎么样?”谢渊边摸着她的头发边说,“我们这里有座山叫安远山,山上空气很好,风景也漂亮。”
江晚问:“有缆车吗?”
谢渊笑着摇头:“还没开发到这种程度。”
“我考虑考虑。”江晚有点心动,她从他腿上下来,“好了,我去隔壁了。”
谢渊跟着她起身,送她到了门口说:“早点休息。”
“知道了。”江晚说,“你也早点睡。”
“滴”的一声,江晚刷开了房门。谢遥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桌旁。台灯亮着,她正背着英语单词。
“姐姐。”谢遥微笑着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在复习功课吗?”江晚把行李箱放到地上打开,拿出护肤品,绾起头发。
“嗯。”
“我先去洗澡了。”
氤氲充斥着浴室,江晚包着头发出来,看谢遥依然坐了桌前,只是换了本书。
江晚边擦着头发边走到她边上:“你学习成绩是不是跟你哥一样好。”
谢遥摇头:“我没他聪明,数学成绩很一般。”
“谁说理科好就是聪明?”江晚坐在旁边的椅子说,“文科好也是一种天赋,说明你对世界的感知要比别人强。”
谢遥抿唇,注视着江晚。她脸上平静,心里却起了浪。这种肯定的话,她很久没有听到了。
“怎么不用我送你的唇膏?”江晚说,“你的嘴唇都有点起皮了。”
谢遥移开目光说:“我放学校了。”
江晚起身,去化妆包里找了一罐润唇膏,递给谢遥:“用手指化开一点,然后涂到嘴唇上,过一会儿就好了。”
谢遥低头看着这一罐小小的唇膏,喉咙变得有些发紧。
“用好直接放在桌上吧,我明天一起收。”说着,江晚走到床边,掀了被子躺了进去。
谢遥擦了唇膏,关了抬头,走到另一张床边上坐下。她们的拖鞋鞋尖对着鞋尖,整齐地摆放着。
“姐姐,我可以跟你聊聊吗?”谢遥紧张地问道。
“可以啊。”江晚熄了手机屏,“正好我也睡不着。”
谢遥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姐姐,我不想去上学,他们都欺负我、嘲笑我。”
她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寒冬腊月里,上下牙齿打着架。
江晚下床,赤着脚走到她身边:“谁欺负你,老师还是同学?”
谢遥红着眼眶,跟江晚道歉:“对不起姐姐,唇膏不是放在了学校里,是被女生抢走了。她说如果我不给她,以后就别想吃午饭,然后她就往我的饭里倒矿泉水。”
说这件事的时候,谢遥仿佛就回到了那一刻,那种愤恨与委屈像是一盆凉水,冲刷着她。
“你有跟老师反应吗?”江晚摸着她的背轻声问。
“没有,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我的数学成绩不好,她不喜欢我。”谢遥说,“我走到她身边,她就会用那种不耐烦加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她还当众说我这种家庭,成绩好都不一定有出路,更别说成绩不好了。”
说到这,谢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十几岁的年纪丧父,母亲又缠绵病痛,哥哥远在千里上学,家里剩下年迈的外婆。即使她想反抗,她也反抗不了,没有人能帮她撑腰。她只能忍耐,只能拼命的学习,数着日子过下去。
江晚抱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姐姐,我就是个累赘,如果没有我,哥哥和外婆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哥哥不仅要挣钱给妈妈治病,还要供我生活、读书。”谢遥哭出了声,“我还这么懦弱,你送我的东西,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抢走,一句话也说不出。”
“谢遥,你能说出来就已经很勇敢了。”江晚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你不是哥哥的累赘,你是他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亲人。”
“除了抢你的东西,他们还干过什么事吗?”江晚轻声细语地问道。
谢遥撩起睡裤,膝盖处是大片的淤青:“这是在体育课上摔的,有人把挤我出了跑道摔到了草坪上。”
江晚又震惊又心疼地看着她的伤痕,神色凝重地说:“这不是欺负,这是霸凌。”
谢遥哭着抱住江晚,“姐姐,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谢遥,这件事要让你哥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帮你。”江晚说,“如果你看开不了口,我可以帮你跟他说。”
谢遥艰难地点了点头。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