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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她的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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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正点,靓爆镜~]
B:[搭讪啊,地址发来!]
C:[马上来啊!送美女回家一向是社会责任,马上到。]
程嘉禾:[少犯贱!离她远点!]
[我马上到,离她远点!]他又强调一次。
A:[那么激动?你的新女友?]
程嘉禾:[一个笨女人]
这话一处,狐朋狗友沉默片刻。
某种程度上,宋言在他心中起码还是哥哥的妻子,怎么能够容许旁人说三道四。
明眸善睐,她笑起来好似光亮落下,周身所有的美丽都暗淡,唯有她的眼睛似星辰明媚耀眼。
“宋言!上车!”
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身过去,路边停着一辆红色敞篷法拉利,程嘉禾单手扶着方向盘,穿灰色连帽卫衣搭配牛仔裤,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眉眼间同裴舟有几分相似,只是看向她的眼神……
有点嫌弃。
程嘉禾神色复杂,再三确认后,宋言一头雾水地指着自己,回应他一个沉默的问号。
一向不对付的程家弟弟,总不可能会想要送自己一段路?
“难道等着我去给你开车门?”
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诚实的要命,他解了安全带下车走向她,用眼神瞪回那些虎视眈眈的色坯子。
“上车!”
“啊?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宋言本想礼貌的拒绝,下一刻程嘉禾拉住她的手腕,搡挪间气球飞走,她来不及去抓。
“我说不用,程嘉禾你放开我!”
挣扎间,车门已经打开,整个人被按在了副驾驶,他俯身为宋言拉上安全带,一气呵成,将她带离混乱的街头。
“闭嘴,我送你!”
随后,他在身后一阵阵落空的嘘声中启动车子,踩下油门,跑车飞驰而去。
“程嘉禾!你开慢点!”
伴着引擎的轰鸣声,他被后头的追车逼上了环山公路,速度立刻提了上来,晚风呼呼吹在耳畔,仪表盘上的指针完全偏向红色一侧,她的哀求淹没在风声中,宋言紧紧攥住安全带,生出无尽恐惧。
驾驶座上程嘉禾望去后视镜,和车友们较着劲,左右闪避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像催命符盘旋在她的耳边。
车速越来越快,令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程嘉禾!停车!”
“我求你,停下来!”
弯道处,迎面对上另一辆快车,他措手不及扭转方向盘驶离危险擦身区域,滑行一段距离后在路一处半山空地上刹停。
窒息感扑面而来,只觉得闭上眼都是恐怖的回忆,眼泪,落满了面颊,她凌乱的发丝掩在面上,藏着一双惊恐如小鹿的眼眸。
“喂,你怎么了?”
程嘉禾这才注意到她,拍了拍宋言的肩膀,她颤抖着身子,小脸没有一点血色。
喉咙里似乎梗着一口气,又好像一双无形大手扼住她的脖颈,叫她喊不出声来,也吞不下去。
哭的湿透了长睫毛,看起来快要窒息……
“宋言?你被吓傻了?”
他还以为这是什么新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推了推她的肩膀,仍旧无法唤醒宋言的意识,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程嘉禾大感不念,下了车去开她的车门,抓住她的右臂将她带了出来,才落地,宋言连站住都站不稳,就拖着他瘫坐在地。
“啊啊啊!”
失控了,程嘉禾也慌了神,见到了她崩溃的瞬间,用双手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仿佛什么只有她能够听到的诅咒在耳边催促,用此抵抗外界的一切杂音,甚至指尖划破了脸颊的一点皮肤。
“宋言,你清醒一点!”
脸上细微的伤口渗出血了,看起来十分可怕。
“不要这样,你看我,你看我!”
他抓住她缩在胸口颤抖的双手,力度用的过分了些,白皙的手腕上留下浅浅红痕。
程嘉禾用强硬的力气阻止着她,捧着宋言的脸,请求她清醒过来。
宋言失控咬了他,在虎口,狠狠落下牙,程嘉禾偏偏是忍住了,如果这样可以叫她清醒。
她咬出一片血痕,唇上才有了点鲜色,人却还是呆愣的,只顾着掉眼泪,不说一句话,程嘉禾轻轻将她带进了怀中,又在怀里哭到声竭,才缓缓睡去。
真是可怕的女人,他心想。
宋言今晚没回家,裴舟也不会知道,因为他还是回了老宅过夜,照例给她留言而已。
所以当宋言在程嘉禾的住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她浑浑噩噩地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虽是客房,但陈列摆件无不显眼看出屋主的年轻。
想起什么了呢?妈妈远去的背影,血色蔓延开来的山谷,宋言缩了缩身体,觉得每一根骨头都透着寒意。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轻飘飘的往前走,要去哪里,停在了阳台边上,同样是繁华的夜,看了只有头痛,连带着耳朵嗡嗡作响,黑夜里一切细碎的声响都放大数倍。
“你又做什么,没消停了!”
他以为她要跳楼,起床喝水的空隙,一个纤瘦的女子背影站在自己的阳台,好似风一吹,就要掉下去了。
吓死人了,他快步冲上前,一个箭步捞回女人的腰,将她牢牢箍在怀里,顺手按着她坐在沙发上。
“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
“宋言,你对我哥用的那些手段对我没有用,别装傻装疯,而且在我家寻死会不会有点过分了,我可不想住凶宅!”
“我没想死。”是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
“……”
程嘉禾凝望着她的绝望,刚刚站在阳台发丝凌乱,嘴里哽咽呢喃着的,黑夜里仿佛有温柔的呼唤威逼利诱着她跳下高楼,陷入梦魇般涣散的神情。
“没事的,现在很安全,你在我家,别怕了……”最终,他还是软下性子去哄她。
他算是重新认识传言中,为了钱用尽肮脏手段,爬上哥哥床榻的拜金女。
他的嫂子,宋小姐。
这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眼泪。
wendy终于结束画展,在年节还未结束前匆匆赶回港,给她发了信息,总算有了贴己说话的朋友,只是麻烦她来程嘉禾住所接自己,有些不好解释。
他还是有些担心着,对这样一个莫名无理,且挂着嫂子头衔,实则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人。
当然,早上也是被她的动静吵醒,她好像很不舒服,在浴室的洗手池边干呕了很久。
“你早上吐那么厉害,真没事?”
程嘉禾想了想又补上口是心非的一句;“我怕我哥到时候骂我欺负你,你真没事?”
“以前常有的,情绪应激反应,我没事。”
“那最好了”
程嘉禾撇撇嘴,仍是放心不下,他做事一向莽撞,也不顾距离,拉了宋言手臂,伸手背去贴她的额温,看看是否因为发烧而蔫蔫的神态。
“我真的没事!”
她再一次重申着,推开他的手。
就听得门外传来声响,伴着女人高昂的声调,在房子里回响。
“嘉禾起来了没,这孩子多大了还赖床!”
“完蛋了,我妈来了”
程嘉禾大惊失色顿时僵住,他说的妈妈是生母阮玲玉,那个不曾出现在家宴上的女人。
客房的一间,二人尴尬相对,阮玲玉开始寻找自己的儿子,去了主卧见不着人,又在客房挨个看去。
程嘉禾焦头烂额,来不及躲藏,门就猝不及防地开了,二人共处一室,且算得上是衣衫不整,他还穿着睡衣,宋言则裹着大衣缩在沙发上,脸色憔悴。
跟在阮玲玉身后的徐姨养着程嘉禾长大,他上初中后就不曾回到老宅子去,自然不知她的身份,以为二人还是什么暧昧关系。
富家少爷的红颜知己,比起上一次来做客的那位闹闹腾腾的小姐,当然更喜欢眼前这位。
她努力挤出窘迫的一笑,端正站了起来问好。
“阿姨好……”
“你是……宋言?”
阮玲玉的脸上笑容僵住,神情霎时一变。
“是”
阮玲玉一眼认出她,看了看程嘉禾又看向宋言,瞪着眼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妈,你误会了!”
他摆了摆手,直呼救命的抓马时刻!
“所以?你怎么解释了?”
Wendy忍不住八卦起来,墨镜也从脸上摘下,刹停了车在路边,催促她快些给出回答。
“还能怎么解释,我难道会对我小叔子还是一个学生,有异样的想法?这太荒唐了!”
副驾驶座上,宋言怏怏地缩着身子,随口答她一句。
自然是母亲最了解儿子,最信任程嘉禾,锐利的眼神一扫而过就看出了问题。
“行了,别杞人忧天了,她看不上你的”
阮玲玉一句话堵住了程嘉禾的话,又温柔对她道“正好熬了粥,还没吃早餐吧。”
“妈,您这话是亲妈说的吗?”
“实话,她能看上小舟这孩子,怎么轮得到你惦记。”阮玲玉似乎并不同程朗正一条心意,在对宋言的态度上很是玄妙。
“我没惦记……大哥是好,我才是您亲儿子!”
程嘉禾竭力叫冤着,殊不知,是两个聪明女人间的默契。
几句琐碎的攀谈,却是来回交锋的气势。
“我听说,裴舟这次带你回来,是要你名正言顺地做程家的儿媳。”
她接过由阮玲玉一双细皮嫩肉的手递来的热粥,煮的米粒晶莹如玉,早晨吐过后,自然是一碗清淡的白粥更抚慰人心。
“阿姨你说笑了,我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分量,别无所求。”
她满眼惊喜于母亲为儿子准备的一顿早餐,也花费了百般心思,怎么佐餐的菜肴还能分各种酸甜咸辣的口味,还有各种小点能摆满一桌。
但某人似乎还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程嘉禾从卧室传来的声音,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怨着,难怪还是孩子。
“妈,不是让您别麻烦了,天天往我这里跑,一大早的都没点隐私了!”
“还不是你这臭小子,读书出去连我这个亲妈都忘了吧!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去我那里吃几顿饭”
她搅了搅碗里的粥,舀起一勺送到唇边,看着母子的拌嘴,自己却像溺在烟火人间里的看客,这样的清晨,宋言只有羡慕。
有妈妈在的地方,就可以是家。
阮玲玉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又同她搭话。
“老太太那边现在是对你是不太亲近,但你和小舟怎么说也是合法夫妻的,老太太又最是疼这孩子,自然与我不同……”
“阿姨,您想说什么,大可以直说”。
宋言:”她说这样错综复杂的家族,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筹谋的动机,她自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来拉拢我。”
宋言闭目养神,再一次想起一位母亲的眼神,阮玲玉长叹一声,苦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说来我还是不体面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做了蠢事,害了嘉禾,这让别人来看,一定也以为孩子是我留住朗正的手段而已,毕竟,豪门多了的私生子,无名无姓的一生也讨不得半点人样。”
“程家家业由裴舟操持,嘉禾又快要毕业,到底还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缇然不愿意进公司的,我儿子却要百般想办法……”
“我年纪大了,争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可嘉禾不一样,他年轻不懂事,人又没什么心眼。”
Wendy恍然大悟。
“她想让你说些好话,吹吹枕头风,给儿子铺路?”
宋言翻了个身,将自己裹的更严实了,只觉得好笑“她看错人了……”
“就这?”Wendy看起来有些失望,等待八卦的笑脸一下子落成无趣,她又悠悠传出两句。
“她还告诉我一些,和江书妤有关。”
“她在国外过的并不好,丈夫酗酒外遇,早在两年前法院就已经判了婚姻破裂夫妻分居,但离婚官司还在继续,若是顺利会她会分得大半财产,并且江盛达有江书妤的股份可不少,她一直想促成两家消解过去的分歧……眼前有一个程景谦无法拒绝的项目,这是商业上的利益。”
“白月光为爱归来,你完蛋了!”
Wendy如实说出口的话,难听但诚实,她们一直这么相处,属于慢热和热情人类的双向奔赴。
“早在答应和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我始终还是得到了好处,不是吗?”
“是我动了心,生出不该有的情,违背了承诺……”
借着Wendy片刻的沉默,宋言竟昏昏睡了过去,感觉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回到初遇的榕城,人世间万千次相遇,是命中注定,在第一眼就要纠缠不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