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缠藤又生》三颗糖瓜

7、原是恋爱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换衣服！你看都湿透了，这可怎么办～”

　　小计谋得逞了，小心思也被猜的透透，只落得哥哥一句“笨手笨脚！”后，拉着宋言快步离开。

　　他这个妹妹怪可爱的还。

　　程缇然带宋言上楼，到达自己的房间，很快露出了真面目，在衣帽间里左选右选，选出最难看的一套丢给她。

　　“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故意的，给我哥制造机机会，你不准去打扰他们！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程缇然佯装凶狠，威胁着宋言。

　　对方的一笑却叫她立刻破防，只因在她心中，宋言就是那种为了钱上位不择手段的狐狸精，要破坏真爱的恶毒角色。

　　“你笑什么？又憋着什么坏呢！”

　　“我是想说，他们叙旧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宋言露出无所谓大度的神情，在她看来仿佛胜券在握，十分相信哥哥的感情，程缇然绕着她踱步思考越看越不对。

　　“喂，我说，你和我哥离婚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成全他们算了。”

　　话至于此，她手上的动作一怔。

　　“你想要的是什么，车子房子？还是钱，程家都会叫你满意的，再说了，我哥不属于你，你心里明镜似的清楚～”

　　“现在还体面点”程缇然心直口快，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叫她潜藏着的侥幸无处可躲。

　　养了多年的小狗都有感情的，唯独对自己，她感觉不到任何爱意，他们只在床上做，却不谈爱。

　　何况是身份，云泥之别，外人看来，不过是依附大树生长的藤蔓，他们没有未来。

　　“喂，宋言，你想好没有？你不会真舍不得放开我哥吧？”

　　“那是我们的事，程小姐，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我是你哥名正言顺的妻子，起码，目前是。”她甩了脸色，叫一向以为她好欺负，而得寸进尺的程缇然一下子不知所措。

　　换过衣服出去，身后的程缇然才结结巴巴地添了一句，以振威风。

　　“你才不是！不过就是靠色相上位，我见得多了，我哥不过是可怜你！”

　　宋言苦涩一笑，置之不理，可妹妹说的又有什么不对呢。

　　wendy早在她随裴舟离开上海前，就做出良言劝告。

　　“亲爱的，执着于是否被爱的女人，往往都是傻女人，你长得可不像傻女人，少点期待吧。”

　　“亲爱的，偏偏是裴舟这种名门贵子，你爱他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爱他受罪，爱他的钱才享福，不如寻个合适的时机美美退场～”

　　“他这样身份条件的人什么没见过，你是足够美丽动人也付诸真情，可更早之前捧来的真心他都见过，诚挚的恨虚伪的爱，你对他而言只是生活的情趣，不会是他的唯一，特别，那都是唬弄小姑娘的～”

　　“婚姻这玩意也就考验双方人品道德了，跟感情没半毛钱关系，好在你遇到裴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豪门是常出痴情种，但他是你的痴情种吗？”

　　所以，宋言撞见了那样狗血的一幕，

　　起先，他只是坐在花园的喷泉边上，同江书妤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叙旧常有的话题，再提到曾经，脸上带着笑意和五年后终于释然的从容。

　　再然后，是她情绪决堤，泪水落下，投入男人的怀抱。

　　他僵滞的身体停在原地，没有抗拒的意思。

　　久久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安慰的手，满眼都是心酸柔情。

　　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忍不住安慰。

　　宋言透过花窗绚丽的琉璃片，看着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沉默，却没有阻拦的勇气。

　　她觉得自己像是窥探别人幸福的第三者，可明明……

　　斑斓的色彩落在她的脸上，瞳孔中倒映着一簇旧情燃起的火焰。

　　“书妤，我已经有家庭了，你知道的……过去的事情就此过去吧。”

　　裴舟拉住抱着自己腰上她的双手，将怀抱推开，望着一双泪水濡湿含情脉脉的眼，长叹一口气，道：

　　“我们都长大了……别这样”

　　“…我不信你可以就此绝情忘记过去一切，你同她结婚难道是因为爱吗？”

　　“你爱宋小姐吗？”

　　江书妤撕破了谎言的外衣，一个令他哑口无言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

　　偷听了一切的宋言，还未顾得上情绪波动，忽然胸口翻涌上来一股恶心，立刻捂住了嘴。

　　“你怎么了？”程柏华恰时出现，递给她一张纸巾。

　　“有点恶心”她收回视线快步奔向洗手间，遏制不住地干呕。

　　大哥瞧了一眼窗外的场景，以为她在抱怨。

　　倒是惊大于喜，程柏华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她一阵干呕后掬一捧清水拍了拍脸颊，好叫自己清醒点。

　　“你刚刚是抱怨吗？”

　　“你也会抱怨，这很难得”

　　她擦了擦脸，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赞许，但刚刚真的不是在骂人，是生理反应，大概是鱼的原因。

　　宋言也不打算再解释，意义不大。

　　程思思看起来很喜欢她，是亲近。

　　程柏华萃了两杯咖啡，送到她的手边，宋言则盘腿陪着思思在地毯上组装小叔叔送的玩具积木，温馨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母女。

　　程柏华觉得眼前仿佛是一个梦境，但程思思一句

　　“姐姐，可以做我的妈妈吗？”立刻五雷轰顶般将他从愣神中撕扯出来。

　　“啊？”被童言无忌吓了一跳的宋言惊讶着。

　　“这可不行。”裴舟的声音传来，拒绝了程思思的建议。

　　蓦然抬眸撞上程柏华同样尴尬的眼神，视线交汇后立刻散开。

　　裴舟到来时恰好听到，他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过，思思将来会有小弟弟小妹妹也说不定。”裴舟俯身去抱起小公主，哄着她。

　　不过，说这话宋言都替他心虚，根本是从未有过的选项，早在结婚前他们就约定不会有孩子。

　　亦或者，他喜欢孩子，但不可能是和自己的孩子，这话是说给在场的长辈，同她听的，扮演他们的恩爱，一向得心应手。

　　“那小叔叔，那我什么时候能有弟弟妹妹呢？”

　　“你快让他们陪我玩！”

　　思思继续追问着，一个并不可能出生的孩子，宋言咬着唇，察觉得到，裴京华同缇然的眼神若是能杀人，自己一定是被碎尸万段了。

　　“那要问……你的漂亮姐姐了”裴舟将问题抛回给了她，目光柔情似水。

　　“回家吧，言言。”他亲昵唤着她。

　　晚宴散席，不算太愉快也不算不愉快，总之还是因为宋言，他今晚便只能离开老宅。

　　理当先送客人，在晚风中她的衣裙单薄，裴舟便将宽大的外套脱下裹在宋言身上。

　　他们依旧扮演热恋，在另一个人落寞的目光里，索性也肆无忌惮起来，当做最后享受他的爱，沉迷其中。

　　她有些发冷，喝了点酒微醺上脸，裴舟看着埋在心口的脑袋，毛茸茸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摸摸，还有冻的发红的鼻尖。

　　叫人想起她在英国读书时候，院子里打的雪仗，也是冻的通红的鼻尖，让人忍不住想吻。

　　“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江书妤礼貌道别后，恋恋不舍地目光流转他的身上，只看到了他们的恩爱。

　　江家来了车接她，后座的男人在开门的瞬间，朝窗外的众人望了一眼，神情蔑视，并无打招呼的意思。

　　裴舟一眼认出是江家的长子江霖生，现任江氏资本的最大股东。

　　相比妹妹还对自己留有的旧情，他对程家本就没有什么情分，所以态度并不友好，也是正常的。

　　很眼熟啊，宋言偶然也看见那张精雕细琢的面庞，一时竟觉得无比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叮铃作响的电话打来，他挂了又挂，最后实在是受不住，反倒问起她的意见，从前他的交际何时过问过宋言。

　　“梁君他们，让我过去喝点。”说来，上次见过他的朋友，好像并不喜欢自己也只是如此，不过演戏嘛，只好在人前显得通情达理，笑着应允。

　　“好啊，我先回去。”

　　勾了勾的手指，十指紧扣，裴舟改了主意。

　　“你也去坐坐，就当陪我。”

　　这个意思再明白不过，裴京华听的是满脸怨气，扭头回了门内，他得了乖张，程郎正作为父亲再了解不过这个儿子，只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淡然扫过宋言一眼。

　　“你何必同你妈置气，又不是不了解她的脾性，让着点吧。”

　　“五年前，我是按你们的安排同书妤分了手，你们不是早该满意了，现如今，又有什么要求，我这个做儿子的，该洗耳恭听，一辈子活在掌控里”

　　无声的硝烟弥漫开来，他一直反抗如同叛逆期的孩子，宋言不好看父子对峙，拉着他的手，催促两句。

　　“走吧，他们该等着急了。”

　　“爸……”她小声地喊，没被拒绝的称呼“那我们先走了”

　　宋言也是程郎正送去的一条眼线，本只是家族博弈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枚卒子，现在，却成了与之捆绑利益的夫妻，他何尝不后悔。

　　“嫂子，这么好看。 ”

　　梁君脸上挂着假笑不禁感叹，她的确容貌出众，再加上目睹路平和裴舟为了她大打出手，此时更是另眼相看，这女人段位可不低。

　　深陷苦难中开出来的花儿坚韧顽强，又是这五年，他给的富足生活让宋言恣意随心地活着，生出心境气质都绝与一般女子。

　　纵使梁君是花花公子，也曾游戏人间见过许多貌美的女人，但她，到底特别在何处叫人一眼难以移开。

　　她在场，兄弟间说话都有所收敛，几次说到兴起瞥见裴舟身侧的宋言，都刹车打住，不了了之。

　　自然有些玩笑话不能说的尽兴，宋言也明白识趣打了个哈欠，佯装困意上头。

　　“我想先回去了。”

　　“我让小李送你。”

　　宋言拒绝了，她抓他的手敲了敲手表的表带，要他看看时间，轻柔又温和的嗓音问他：“你看看几点了，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年节总要放放假的。”

　　“我逛逛附近，一会打的士回家。你也少喝点，免得又胃痛。”她善解人意的模样，叫梁君也在心中感叹女人的道行有点东西，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咦~有异性没人性，某人啊～”兄弟们起哄着，裴舟轻搂着怀里的人，抚摸她的长发，享受她温情的笑脸。

　　他眉目淡淡，依旧是把控着一切的上位者，对她的温柔应对游刃有余。

　　若是路平在场，一定是会说：那分明是一张薄情相，虚情假意，演给谁看？可惜昨夜的不愉快后，他没来。

　　裴舟照旧送她到酒吧门前，宋言突然心血来潮，伸手替他解开领口最近的两粒纽扣。

　　“和朋友们一起就别这么严肃了，开会一样。”

　　裴舟垂眸看她，不知是否沾上一点柔情，想来他们不曾真正爱过，只在最近的时日里体验一场热恋情侣的种种。

　　”好了。“她又理了衬衫的褶皱，一切大功告成。

　　要走的时候，裴舟忽而舍不得了，在转身时反手勾住她的腰，往怀里轻轻一带，她的脚步不受控制，投入其中。

　　任由男人垂下脑袋，埋进自己的颈窝，让宋言一时间无措。

　　像是他很累了，借她的肩膀长舒一口气，回荡耳边的气息温热酥麻，格外暧昧。

　　“借我靠靠，言言。”

　　她没有说什么，像相互取暖在伦敦的那个冬天三日，宋言只是沉默着，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闭上眼睛，太冷了，冬日真是漫长又艰辛。

　　眼见一抹倩丽的背影消失，他再次回到了包间。

　　离开他的宋言漫步街头，真是应了Wendy说她的两句“不要做容易上头的恋爱脑，亲爱的”。

　　裴舟算得上是她的第一个“爱人”。

　　便是笑意也掩不住，顺着中环的街道一路走着，心情雀跃，带着风卷起她的长发，连昏黄的路灯也偏爱她的美丽，在人来人往中格外动人。

　　路边总停着一些价值不菲的跑车，拉风的造型漆涂鲜艳的颜色，从车上下来的大多年轻男女，都是出身富家的少爷小姐。

　　这其中也有程嘉禾。

　　玩车群里发来一段视频，他本无意点开，却蓦然认出视频中女人洋溢笑脸的面孔，是宋言，才在家宴上见过的。

　　视频里，她与卖气球的小贩擦身而过，漫天桃心鲜红的气球环绕周身，梦幻又绮丽的一幕，恰巧丝带勾住长发，宋言无奈一笑，从手提包里取出钱夹，支付买下一个气球。

　　她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是不受待见的笨女人，为了钱攀附哥哥，不折不扣的拜金女，至少裴京华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令程嘉禾怒气上来的，是接下来聊天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