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分手后》雾苏台

5、团建

　　“我记得你，贺约。”秦以南看着许赴，又看向贺约，忽而改口，“刚才说错了，两年前你撮合我一次，两年后你要不再撮合我一次呗？”

　　贺约倏地沉下脸。

　　许赴觉得秦以南简直有病，拉住贺约的手腕，一个字也不想再和秦以南多说。

　　见许赴是真的要走，秦以南有些慌，拉住他的手腕：“宝宝……”

　　保安大爷嚷了一声：“车还走不走了？停在这堵路！”

　　“是我口不择言，我就是被你搞得要疯了…别离开我。”

　　许赴说了最近以来的第二句脏话：“滚。”

　　“你要是想丢人，我不拦着你。”他抽回手，耐心告罄，“再有下次，我直接报警。”

　　上车后，贺约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眼秦以南：“不管他了？”

　　“直接走吧，他不会留太久。”

　　秦以南要面子，被保安吼的那一声已经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他没过多久就会自己离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贺约的车换换往前开，和秦以南擦身而过，后视镜里，秦以南的身影慢慢变小。

　　许赴不曾想过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他胃里泛着恶心，口腔不断往外分泌着唾液。

　　智能屏的某处仍亮着红灯，贺约偏头，提醒许赴系安全带的同时，注意到他额间冒出的细汗。

　　不会呀，车里开了空调啊？

　　贺约顿了片刻，摁下车窗：“吹吹风，要吐吗？”

　　“谢谢。”

　　晕车是老毛病了，这两年才好些，只是有些轻微晕车。其实这款车的味道很小，只是他太敏感，昨晚上又没睡好，今天反应才这么大。

　　他吹了一会儿，默默又关上了窗户。

　　“没事，开着吧，想吐我这有袋子。”

　　“不是开了车载空调吗？”

　　“开空调是为了舒服，你这么难受，开了不如不开。”

　　许赴垂眼，不敢看贺约，目光便落在他的手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又漂亮，用力的时候手背上还交错着微微鼓起的青筋。

　　自己刚才就这么抓着，贺约不会误会吧？毕竟自己喜欢男人，要是贺约恐同的话，那就很唐突了，而且秦以南还说了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他似是重复又像是在道歉：“不好意思。”

　　贺约听出来了，却不接受：“道歉就没了吗？”

　　许赴抬眼。

　　贺约委屈：“你前男友污蔑我清白，空口白牙，叫人害怕。”

　　许赴认真思考：“那你要怎样？”

　　贺约理直气壮：“下次不要再见他，怕你被带坏。”

　　许赴沉默片刻，乖巧应下：“好。”

　　“这么乖？奖励你一个橘子。”趁着红灯，贺约从储物夹里摸出一个新鲜的橘子，递给许赴，“别不开心。”

　　也没有不开心，吹了风舒服许多，等会还能吃上好吃的，他才没有时间浪费在生气上。

　　许赴看着手心里圆滚滚的橙黄色水果，抿嘴应到：“谢谢贺老师。”

　　贺约一个打弯，差点没开错路。

　　***
　　他们没耽搁太久，两人到的时候，几个男生才把东西搭好，架起炉子。

　　许赴径直朝陈之遥走过去。还没靠近，对方就捧着手机大喊“不是我！”

　　许赴当然知道陈之遥不是那样的人。但秦以南能够掐着点在校门口堵他，一定是收到了消息。边敏敏本科不是这个学校的，唯一能有交集的就只有陈之遥。

　　陈之遥坦白：“昨晚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发了个朋友圈，然后李明康来问我要去干什么，我还纳闷几百年没联系过的人怎么突然跟我聊这个。今天早上一看我就明白过来了，被套话了，真无语。”

　　姜辰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啊老陈。”

　　陈之遥懊悔：“主要我当时也没想到这一层。”

　　“没事。”许赴拿起签子串肉，知道是谁在中间多管闲事就好办了。

　　严一语从海边玩了一圈回来：“刚那个就是秦以南？我还是第一次见……肉什么时候好？小姜，你这串的还没晚到的贺师弟快。”

　　“不是，他偷偷卷我！”

　　寻常把火打好，边拿起串好的刷料开烤，不一会儿，肉香便飘了出来。

　　姜辰丢下材料薅了一根尝，热泪盈眶：“师兄，我就好你这一口！许赴你尝尝！”

　　许赴双眼一亮，他已经吃了几天清淡的饭了，嘴里寡淡无味。他接过来张嘴就咬，然后——

　　“好烫…烫…哈，哈，哈…”

　　“烫着了？”贺约腾出手，捏着许赴的下颌瞅了两眼，果然看见舌头边上烫红的一块 ，“有冰水吗？”

　　许赴愣愣的，被贺约捏过的下巴好像也被烫到了，他整个人正在急剧升温。

　　寻常道：“后备箱带了雪糕。”

　　贺约从姜辰那接过车钥匙，大步往车后备箱赶。

　　冰棍用隔热袋裹住，与泡沫箱中间的缝隙塞了许多冰袋，打开里面，冰棍甚至还没怎么化。

　　他挑了一个，剥开外衣塞给跟在身后的许赴。

　　冰冰甜甜的感觉缓解了许赴的热，他鼓着腮帮子，又嘬了几口。

　　贺约抱着泡沫箱，看向一旁的许赴：“好点了？”

　　许赴点头，尝到了些甜味，他看了眼还未扔掉的包装袋：“怪不得味道这么熟悉。”

　　“是你喜欢的。”

　　贺约用的称述句，反倒让许赴怔了一下。
　　“对，”他解释，“这个牌子奶味足，而且没有那种工业甜度。以前体育课结束，我经常会去买。”

　　“我知道。”贺约挑眉：“我也是那时候下课，每次都能碰见你。”

　　“那难怪，离得近的便利店就那家，不过我好像没碰见过你。”

　　“我们下的比你们晚一点。”贺约想了想，“那个老师会先看别的班有没有散，总之不做第一个下课的班。”

　　“看来老师也怕被教督抓，那你选的什么课？”

　　“羽毛球。”

　　许赴嘟囔：“还以为你会选篮球。”毕竟他在篮球场碰见过贺约。

　　贺约笑笑：“会打篮球干嘛还要学。那时候想，选羽毛球的话，可以陪人打。”

　　许赴佩服，转而道：“体育课已经很废体力了，还要再学新东西，我不行。”

　　“就当上课时间打球放松，劳逸结合。”

　　许赴羞愧，是挺放松的，老师教的时候他一半时间都在摸鱼。

　　两人走回棚子的时候，许赴嘴里的雪糕已经融了半截。贺约把剩下的给几个人分了后，继续串食材。

　　肉和蔬菜都是晚上特意去买的，已经切好，串起来并不麻烦。几个人搭着一张桌子，围在烧烤炉前面。

　　姜辰擦了擦手，端着一盘烤肉坐在一边：“无聊，玩点什么吧。”

　　边敏敏和林越晴晒了一圈回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副牌，闻言雀跃道：“玩扑克吗！”

　　这是她们几个人的主意。

　　贺约刚来，但极少在学习室，和他们几乎没什么接触，不如趁这次团建大家拉近点关系。

　　陈之遥接话：“怎么玩？”

　　边敏敏：“抽牌咯。最大点真心话，最小点的大冒险。”

　　“我就不抽了。”寻常示意自己手上的烤肉，稍有不慎就要浪费食物。

　　姜辰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不行，我帮你抽！”

　　几个人搬着塑料凳子围在一起，边敏敏把牌弄成一排，顺手拿了一张。

　　第一轮开牌，贺约最先中奖，简直是上天给他们安排好的剧本。

　　姜辰嘿嘿笑了两声：“那我先来！有为感情哭过吗？”

　　许赴好奇地看向贺约，看对方这么乐观，会哭吗？

　　贺约看了一眼姜辰，后者总感觉脖子有些发凉。

　　陈之遥无法理解：“不是，你问这个为什么要清清嗓子又坐直，这么隆重？”

　　“你别打岔，那你来问！”

　　“额……”贺约他不太熟，还是算了。

　　“要不抽牌？”林越晴看大家有些尴尬，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这副牌。

　　“不用，有。”贺约坦荡承认，“谁还没个感情生活了。”

　　姜辰来劲了：“真的啊？！不敢想象钢铁般的汉子躲在被窝哭唧唧的样子！什么时候，是不是……”

　　“你很想知道吗？”

　　“昂！”姜辰期待的看着贺约。

　　“是……”贺约拖长语调，然后话锋一转，目光狡黠，“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想知道的话你得祈祷我等会再中一次。”

　　“怎么吊人胃口！”

　　贺约轻哼一声。

　　边敏敏出声：“好了姜哥，别耍赖。最小点是谁，让我看看。”

　　几个人相互看牌点，姜辰看着手里的梅花5陷入沉思，正要认命，就见许赴慢吞吞举手，显出一张红桃3：“我最小。”

　　陈之遥：“老天无眼，居然让你躲过一劫。”

　　“这是老天爷慈悲。”姜辰心有余悸：“还好还好，快抽牌！”

　　许赴无奈，从林越晴手里抽了一张牌，看见牌面的时候愣了一下。

　　姜辰伸长脖子：“怎么还藏着呢？是什么紧张刺激的小游戏吗？”

　　“是有些刺激。”许赴无语，对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是佩服。

　　贺约凑近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给前任打电话。］

　　姜辰在那边催促着，许赴认命般解锁手机，正要打开黑名单，一只手便盖住了他整个屏幕。贺约用另一只手抽出牌，放桌上：“确定要让他打？”

　　“怎么不早说！”姜辰一把抢过来，一副恨不得吞了它的样子，“这打下去还得了！”

　　“我的问题。”林越晴检查一遍，把有关前任的牌全挑了出来。

　　许赴垂眼。贺约的手很大，和他手隔着手机交叠着，指尖相触，相互传递着各自属于两个人的温度。视线里，贺约的拇指无意识地勾了勾他的手指，然后挪开：“游戏而已，干嘛勉强自己，重新抽。”

　　“…好。”

　　大冒险的牌虽然羞耻，但比起和秦以南交流，许赴都还能接受。

　　几人玩了一轮，觉得没意思，又开始闲聊。

　　陈之遥：“我有问题，为什么这两天高老师老爱去老邓办公室转悠？”

　　姜辰哈哈大笑了两声：“这件事就要从两年前的运动会说起了。还记得最后一天的教职工运动会吗，提示一下，老高跑4x100第三棒。”
　　边敏敏：“怎么个事？我们老邓也跑第三棒，不会没跑过吧？”
　　姜辰点头：“自那以后老高就有心里阴影了，试想一个四十岁的男中年跑不过快要退休的老教授，搁谁谁承受得住。”
　　许赴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然后这不是咱们得意门生回来了吗，这不得抓住机会狠狠炫耀一番。这不就是那什么小说第一章回国，第二章再遇白月光，第三章……卧槽！”姜辰说着说着，不敢相信地看向贺约。

　　陈之遥：“一惊一乍的干嘛？！”

　　“没事。”姜辰把话咽了回去，“你们怎么不说？光我一个人讲半天，师姐，今天你情绪不高呀。”

　　严一语躺在沙地椅上：“师姐开组会累了，师姐今天只听，不讲。”

　　“你这么会说，不如去写小说。”寻常端着烤好的肉放在桌上，又切了个西瓜盘，坐在姜辰旁边。

　　姜辰得意：“这叫逻辑能力满分，师兄这就不懂了吧？你火关了没？”

　　“关了。”

　　姜辰点头，又凑近寻常身上闻了闻：“师兄，你身上也有烤肉香。”

　　寻常伸手把姜辰推回去：“坐好。”

　　许赴笑了笑，又想起刚刚姜辰的话，转头看着贺约小声问：“话说，你当年为什么选择出国？”

　　A大也是国内顶尖的学校之一，计算机专业更是人才聚集地。贺约和姜辰是同学的话，当年读的应该也是计算机系的图灵班，专业水平一绝。

　　“联培那个老师很厉害，当年也是老高的同学。”贺约含糊的回答。

　　许赴感觉不止这个原因。

　　贺约反问：“你怎么知道是临时起意呢？”

　　“毕业典礼之后想请你吃饭的。”其实是秦以南想请贺约吃饭，许赴本来觉得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根本不认识，这么去喊人家有些突兀。

　　但秦以南说要不是贺约的收尾视频，他也不会有勇气。许赴觉得也是，就和秦以南约着一起去了。两个人到计院男寝的时候，才被贺约的室友告知，贺约在毕业典礼第二天就出国了。

　　贺约：“还好走了，不然分手了还得怨我当年的视频。”

　　许赴认真解释：“不会的。”

　　他始终很清楚两个人的问题根源。

　　贺约眯着眼感受海风，声音变得有些模糊：“想静心，想着换个陌生的环境。”

　　他转头，看着许赴，目光里多了些许赴看不明白的东西，潜意识让他不要再问，可贺约却慷慨地继续回答——

　　“后来发现，别的东西更难挨。”所以他索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