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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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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茗山如何,旁人不知,但自晏濯这样一说,倒像是为归茗山和亓空正名,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这下那个小神官也明白了晏濯刚才眼神为何那样了,纯纯踢到铁板了。
“那就好。”亓川点点头。
笑着对着众神道:“诸位,刚才若受到惊吓身体不适者可自行离开,诸位自便。”
话虽如此,可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敢因我兄长离开试试呢?
许是那笑里的威胁过于明显,闻言没一个人动身,纷纷再次举起杯盏装作无事发生,也没一人询问那团黑气是什么。
贺潇有些无奈地看着晏濯与亓川两人,一个两个都是护犊子的。
“晏濯是谁啊?”有人在殿下窃窃私语。
“她你不知道?就那个走后门的财神啊!”
“啊,是她啊,她旁边那位呢?”
“你怎么连这都不认识,那是南海仙君的女儿贺潇。”
“天啊,她怎么与我们一起坐下面啊。”
“可能是因为低调吧......”有一位神官偷看了一眼坐在晏濯身边的贺潇,总觉得不是因为低调。
“......”
尽管场面再次恢复欢愉,但还是难免透露出小心翼翼,只是表面功夫罢了,亓空哪里看不出来,怕是只要自己在这一时,他们就一时不能放松。
他拱手对着亓川道:“陛下,今日见你,我心已足,归茗山还有事未处理,我就先回了。”
亓川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自兄长离开后,他们已许久未见,此刻相聚,却又要匆匆别离,他不作回答。
亓空继续道:“若有事,密音传唤即可。”
一听亓空这是还会再和他见面的意思,亓川才展颜,允了。
亓空转身朝殿外走去,没有随从,没有喧哗,如他来时一般,步步坚决。
月明如境照孤影,韧骨如松行渐远。
晏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此刻不该是他孤身一人。
挣扎了一下,晏濯还是打算离开,却被贺潇拉住。
“干嘛去?”
“去陪他啊。”
“你不回月泉城了?”贺潇问道。
“暂时不回了,不是有你嘛。”
“那阿今呢?”不是还有个男人在院里等她吗?
“哦对。”晏濯想起阿今。徒手捏了个纸人放进贺潇手心。
“拿这个代替吧,反正他认不出来。”
而后朝座上二人一拜,小跑出了神殿。
贺潇握紧手里的纸人,深深叹气。
真服了,没了阿今还有亓空,我现在成第三重要的人了。
晏濯追出殿外,哪里还有亓空的身影。
这人,该不会是太难过,跑着离开的吧。
晏濯不知道亓空的密音是什么,也没办法联系他。
长廊空旷,四周除了静再无其他,晏濯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里有些堵,不知道为什么。
初次相遇时,晏濯以为是被亓空的气质和容貌震撼,于是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这种情况晏濯并不陌生。从前去花楼喝酒,楼中那些俊逸的身影,都曾让他有过片刻的失神。
亓空步入神殿时,晏濯以为是因为那个梦让自己浮想联翩,毕竟看过摸过没吃过,梦里的唇上的触感又那样真实。
可刚刚靠在他的身上时,晏濯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亓空的心跳,如潮水拍岸。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要问清楚。
既然天庭看不到,就回归茗山等。
晏濯闪身回了归茗山,却没有入城,盛宁城门口有一座亭子,立于悬崖边,恰好可以俯瞰山下景色。
她第一次这样静静地站立,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山峦,投向那遥远而朦胧的灯火阑珊处。夜色如墨,星辰点缀其间,而山下,则是一片灯火辉煌,宛如点点繁星落入凡尘,璀璨而温暖。那些灯火,或明或暗,或聚或散,交织出一幅幅生动而复杂的画卷,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晏濯不知道底下是哪一座城池,但那份繁华与安宁,却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些灯火背后,每一个家庭的温馨与欢乐,每一个生命的坚韧与希望。这份景象,如同一股清泉,悄然滋润了她那颗纷乱的心。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享受起了这微凉的夜风,心也渐渐平静。
不知道亓空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从这里回来,但晏濯还是在这个亭子坐下了。
亓空缓缓走出大殿,却在彻底见不到里面人影时,脚步骤然加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他径直去了月泉城,去她喜欢的那个地方。
归一坊内,亓空随处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很快就有人来招待他,他要了一壶酒,目光盯着台上正在奏乐的乐师。
是温柔的江南调,很耳熟。
几杯酒下肚,亓空眼前已经有点模糊,他并不能喝酒,但今天他想放纵一下,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不是吗?
在天界已经见了亓川能独当一面的样子,亓空只需要封印云狰,一切就会如常,再不会有今日在天界游窜的黑气,所有人都能享受梦境带来的欢愉,在梦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除了他。
酒精带来的眩晕让亓空几乎趴在桌上,明明才几杯而已。
亓空单手扶额,另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五指发力,酒杯碎在指尖,有血顺着指缝流出。
是她喜欢的样式。
可是这样也并不能让她想起什么,只是发泄罢了,算了,以后赔她一个吧。
不,没有以后了。
亓空回想起种种和她在一起的画面,恍然看见晏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伸出手去触碰,却看见了手上的血迹,忙收回擦净,再抬眼时,哪里有晏濯。
又是这样,亓空苦笑,随手将金子放在桌上,拿了一坛酒,走出了归一坊。
满身酒气,步履不稳,不小心撞到一人,那人还关切地问:“小兄弟,没事吧。”
小兄弟?
啊,他现在用的是阿今的脸。
“无事。”
亓空摸索着到了小院,她没回来。
再看到了院外的结界,就是因这结界所以一直找不到他,本是亓川设来防止天界人找到贺潇的,没想到不仅防住了他们也防住了亓空。
亓空又走到了街上,四处张望着,就再见一面,最后一面。
想起自己又觉得好笑,明明说在归茗山时是最后一面,可见到了又还是不舍。
明明说在云狰是最后一面,可醒来看见她睡在了自己的身上,久违的满足填满了心房时,又犹豫了。
明明说等她醒来是最后一面,可还是忍不住下来找她。
明明说月泉城是最后一面,可还是上了天界,他告诉自己不是为了见她,是为了找亓川,可见到她时,还是畏缩了。
她什么也不记得,她现在过得很好,她好像什么也不缺。
不见了,不必见了,反正也逃不掉的。
亓空转身,瞬间已变成自己的脸,朝归茗山走去。
到归茗山山脚下,亓空一步一步向上走去,酒意未散,步履依旧不稳。
扶着山壁稳住身形向上,手上的伤口又再次裂开,可他不想管了。
路过长廊时,亓空伸手摆弄了几下宫灯,她说她晚上看不清,于是他就摆了一整个长廊的宫灯,不过她现在已是神,并不需要了。
拨弄了几下,亓空继续往上走,越往上,步子越慢,像是只要不上山,那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
不甘心啊,还是不甘心,仰头看见了归茗山顶上的裂缝正往外散着流光,可是没有办法。
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渗着血,亓空还是到了。
亓空的身影出现在山顶,离亭子还有一段距离,晏濯一眼就看到了,心里正高兴自己没赌错,却见那身影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
晏濯就定定地看着。
嘶,是亓空吧,和在殿上穿的衣服一样啊,怎么一动不动。
晏濯疑惑,试探着起身朝那身影走去。
“亓大人?”又试探着叫他,亓空的眼睛一直随着晏濯移动。
刚一靠近,晏濯就闻道一股浓烈的酒味,从亓空身上散发出来掩盖住了他身上独特的古木沉香,手上还提着一坛没喝完的酒。
“嗯。”亓空点头,依旧盯着晏濯不动。
“你喝酒了?”晏濯接过亓空手上的酒坛,这花纹有点眼熟啊,再凑近一闻,这香味好熟悉啊,最后低头轻轻舔了一口,嚯,归一坊的酒!
这酒可烈,晏濯太清楚了,她从不醉酒,但这酒她只喝一壶就睡了三天头还是疼的。
“醉了吗?”晏濯问道,看样子他喝了不少。
“没有。”亓空摇头。
真的没有?
“没有走两步,我问你个事。”
说着晏濯指向那个亭子。
亓空听话地朝那个亭子走去,确实,走得很稳健,除了身子有点歪看不出异常。
晏濯跟在身后,看着亓空坐下,再看向自己:“晏濯?”
是疑问的语气。
“怎么了?是我。”晏濯放下酒坛道。
亓空凝视着晏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离,仿佛被酒意温柔地拥抱着,渐渐地,他的眼皮变得沉重,最终选择了屈服,轻轻合上,整个人向一侧倾斜,仿佛要融入这片宁静的夜色中。
“!!!”晏濯一惊,连忙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即将失去平衡的亓空。
这肯定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