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江泫

3、开学篇1

　　不知道是不是学生们独有的错觉，快乐的暑假总是过得很快，似乎还未曾和朋友们放肆的玩乐几日，开学的日子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假期的末端，学生们哀叹着，哭丧着脸，拿起丢开了一个假期的书本。正处于升学暑假的学生们则不用担心作业难题，反而有些期待未曾谋面的同学，以及即将要开启的高中三年的青春校园生活。丁忆也是如此，他难得期盼什么事情，但是只要一想到高中自己需要住宿在学校和自己的新同学们在一块，好像窗外的阳光都灿烂了不少。他已经攒够除了学费之外自己需要用到的钱，这样就不用硬着头皮向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开口。想到这里，丁忆常年毫无波澜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个笑容。
　　相比于期盼新校园生活的学生们，蒋文静这边就显得淡定多了，一如既往的过着自己宛如机械一般生活，循规蹈矩，毫无改变。
　　最后的假期在学生们或哀叹或期盼中流过。
　　开学前一天的文具店总是很挤——丁忆深有体会，他拎着新买的学习用品，从人满为患的文具店中被人流带了出来，不过这样就不用他费力硬从人群中挤出来。他买的东西不多，都是些必需品，他的钱很有限，开学之后，除了双休日还可以出去打零工，之后就没有别的金钱来源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开口要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有些苦恼的看着手里的钱，他学习成绩也挺一般，给别人开小灶赚钱是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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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开学了。”
　　“嗯。”
　　“不期待吗？”
　　“不。”
　　张老师百无聊赖的拿起一块咸芝士曲奇咬下一半慢慢咀嚼，慢慢品味口中的咸香，拿起手边的红茶轻抿，对面坐着的蒋文静拿着叉子，从容的切下一块舒芙蕾放进嘴里，两人在短暂的对话后都选择不发挥嘴巴的语言功能，而享受面前的甜品。不得不说，甜品使人放松心情，也能调节心情，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致这么认为。他们都选择短暂的逃避现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非常默契的互不打扰。
　　直到两个人的盘子都空空如也，蒋文静意犹未尽的放下叉子，张老师也在面前的曲奇碟里摸了个空之后，才回过神来，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你应该买好了学习用品，来迎接你的新学期吧？”
　　“嗯。”又是简短的回应。
　　张老师丝毫不受打击，旁敲侧击地小心试探“要不要买一点点小礼物，送给你的新同学。”张老师瞥见蒋文静毫不动摇的表情，又加了一句，“这样你才能快速融入群体，让别人接受你的存在。”
　　蒋文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明显被这个说法劝服，沉思片刻，吐出一个对于他本人来说还算长的语句“如果送礼的目的不是为了交一些毫无意义的朋友，还算可以接受。”
　　张老师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看了看挂的甜品店的钟表，已经是下午3点了，“我们需要快一点了，或许我们需要挑一下礼物的种类。”
　　“或许不需要。”蒋文静轻声回应，手却拿起挂在旁边的衣服，两人离开了温暖的甜品店。临近秋天，傍晚的风是微凉的，在张老师的强烈要求下，蒋文静每次来他家里学习高中课程必须要带一件外套，以防回去的太晚受风会感冒。对此，张老师的解释非常理直气壮，“你难道想要拖着发烧的身体来到我家里传染给我么？而且我也并不打算因为你感冒，而耽误学习的进度。”蒋文静不能不同意这番说法，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学习新的课程更为重要。
　　两人驱车赶往最近的店铺，人不算多，两人游走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商品摆放的很整齐，甚至按照颜色排列着，让人看着很是清爽舒畅，这样的环境却让蒋文静感到不自在。一旁的张老师明显察觉到他的不适，余光扫见几排货架后面，一个店员“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的动向，像是顶着一块肥肉一样的贪婪目光藏都藏不住了。张老师皱了皱眉，默契的和蒋文静一同换了一排货架站，试图离那个店远一些，脚刚刚站稳，那位店员也同步的往这边挪了几步，更加毫不掩饰的看着这边。
　　一旁的蒋文静一边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一边加快了挑选礼物的速度，努力缩短时间。以张老师对自己学生的了解，不难看出蒋文静就快要受不了店员的灼灼目光了，为了避免发生矛盾，张老师向那边的店员招了招手。几乎是立刻的，店员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了，张老师清晰的看见蒋文静出现一丝裂纹的表情，在店员过来之后又迅速拼了回去，装做若无其事的看向一边。
　　店员热情的谄媚姿态，使蒋文静浑身不自在。张老师揽过他的肩膀，向店员露出一副阳光的笑容，“麻烦请您找几个礼品盒子，”又指了指蒋文静手上拎着的购物篮里面已经选好的东西，“按照尺寸，最好大小合适一点，哦，还有，把东西放到收银台那里就好，不需要后续的介绍服务了，我们更喜欢自己选择，如果我们有需要会叫您。”
　　店员露出一个职业笑容，“好的先生。”随后殷勤的“拿”过了蒋文静手里的篮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们面前。
　　蒋文静看着那个店员离开的地方，环顾四周，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店员在附近了，这让他舒服了很多——他讨厌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你看，其实有些话说出来就好了，现在就没有人跟着了吧，何必憋在肚子里，你说是吧文静？”
　　蒋文静没有回头，停顿了一会，“我知道。”
　　“好了，东西也选的差不多了，我们去结账吧。”张老师适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
　　张老师看着半大孩子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愿自己的言传身教会有用吧…迈步跟着向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早上，丁忆打开窗帘，没有美好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外面灰沉沉的一片，他美好的心情略微受天气影响，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期待。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他只得快速收拾好个人形象，看了一眼钟表，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考虑到今天的特殊天气，丁忆决定现在就出发，到班级里坐一会儿，还能先挑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由于时间还早，校区附近交通还算畅通，丁忆骑着自行车在非机动车道上行驶堪称顺畅，很快就看到了学校大门，他下了车，推着自行车从小门进去，丁忆一边推车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他不得不说，高中和初中是不一样，教学楼占地面积很大，他远远的看到校园对主干甬道上有几个零零散散的穿着校服的高年级学生，各自闲谈着自己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阴沉的天气。想到这里，丁忆嘴角弯了弯，翻身骑上车子，看不远处的停车场驶去。甬道两旁种着香樟树，初秋依旧郁郁葱葱。
　　校园里人不多，尤其是报到的新生，只有几个人来的和丁忆一般早。他背着书包步入教学楼，他抬步迈上教学楼前长长的台阶，教学楼1楼的大厅，干净简洁，大大的告示牌上画着楼层各班的平面图，右侧在墙壁上贴着各班的学生名单，丁忆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找到有自己名字的那张，回头准备去看平面图的时候，冷不丁撞上另外一个人，哗啦啦——那人的书本散落一地。
　　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涌入他的鼻腔，抬头，对上另外一双略带愤怒的黑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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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文静早晨起来看到今天阴沉的天气，意料之外的感到格外烦躁，使他无法保持往日的耐心，以至于“例行公事”的在餐厅和外祖父外祖母一同进过早餐后，没有选择回到房间里安静的学习些什么，而是拿好早已收拾好的东西先行前往学校，云层压得很低，这让他情绪郁郁，平日里嘴角那象征性的微笑也不复存在。蒋文静坐在车后座，百无聊赖的看着飞驰而过的树木，长期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露出烦躁的表情，旁人看上去也只是淡淡的样子。
　　由于蒋文静来的过早，学校大门还没有开，向学校保安出示了录取通知书，以及自己的初中毕业证明，证实他确实是今天报到的学生，保安这才放他进去，步入一中校园之后，根据录取通知书上附带的图片，蒋文静快速锁定了图书馆的位置，他不想那么早进入教学楼——现在整整一栋新高一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今天只是来报到的，他蒋文静只想低调的混迹在人群当中，享受少有的安静时光。
　　‘不愧是一中。’当他步入学校图书馆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整个图书馆有五层之高，中央大厅放着数十排舒适的桌椅，落地窗外种高大的洋白蜡，初秋时分依旧绿叶繁茂，每一个长桌上都有配备好的小台灯，蒋文静从侧面旋转木楼梯走上二楼，书架都是实木的，窗外透进来的光略显灰暗，给图书馆蒙上了一层古老而充满神秘力量的面纱。蒋文静。在一排排书架中穿梭着，根据上面吊着的牌子，寻找到自己喜欢的书籍类型，很快就沉迷了进去。
　　‘滴滴——滴滴——’手表的提醒音响起，把他从知识的世界中拉了出来，蒋文静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又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抱着走下楼，到一楼的借书处登记，管理员女士笑容温和，“同学，你是本学期第1个登记借书的呢，想必你很热爱书本，请务必好好保存。”
　　“谢谢，我明白了。”蒋文静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把书抱得更紧了些，动身前往教学楼。在教学楼一楼，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查找自己的名字时，就被一个人撞掉了手中的书籍，书本哗啦啦的散在地上。他刚刚答应那位和蔼的管理员会好好保存这些书，不到10分钟，这些书就躺在地上，零零散散，狼狈不堪，他有些愤怒的看向那个莽撞的人，对上那张脸，愤怒散开了些，颇有些意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丁忆连忙道歉，蹲下来迅速帮他拾起书籍，略带歉意的看向蒋文静。
　　当丁忆看到蒋文静略带戏谑的眼神，以及蒋文静那非常有记忆锚点的容貌，记忆似乎将他拉回了一个月前的咖啡厅。
　　蒋文静轻轻挑了挑眉毛，看着对方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是谁，心里莫名有些暗爽，面上却不显。“又是你。”
　　丁忆被他的声音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有些尴尬的不知说什么，两人间陷入了沉默。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倒使蒋文静略微感到不适，看对方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率先打破这该死的气氛。“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
　　这问法太过冒昧过界，语气也毫不客气，蒋文静明显也察觉出自己语气过于差劲，但又不好意思改口，脸色变得有些差。
　　“三班。”丁忆选择性的避开了关于自己名字的问题，嘴里似乎有些苦涩，无论如何说不出自己的名字，反正，也是会被忘的，干脆就不说了。他这般想着。
　　蒋文静看他没有在意，自然而然的就顺着台阶下，敏锐如他，眸子里带了几分探究的看向对方，再次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过咄咄逼人，想起张老师在手机上对自己说的话。
　　「对待新同学要温和一点，这样才更容易让人接受你。」
　　蒋文静只是顿了顿，立刻接着说“我也是三班，蒋文静。”随后向他伸出一只手。他刚伸出手就后悔了，自己从没这么大胆且主动交过朋友，刚才自己脑子是怎么了。正当他头脑风暴的时候，一只同样带着体温的时候覆上了他的手，轻轻握了握。
　　“丁忆。”
　　蒋文静仿佛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抽回了手，似乎突然对校园角落的盆栽产生了兴趣。在蒋文静的碎发遮挡下，耳朵根似乎有些红，丁忆只是静静的收回了手。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尽散，阳光透过洁净ss玻璃照射进楼内。
　　两人只是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对视一眼，又很是尴尬的互相分开目光，随后默契地向班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