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江泫

2、初见篇2

　　丁忆苦笑了一下，把信封揣进兜里，沿路向前走。
　　在大城市里，一个未成年的学生想找到工作谈何容易？为了挣到钱，他四处奔波，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份报酬并不高的工作。但命运总是爱捉弄人，丁忆在每一个工作岗位上最多只干了半个月，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开除。今天在这家咖啡厅被开除还能拿到工资，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至少没有像上一家餐馆一样，一分钱都没有给，并且把他赶出来，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模样，真真是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他自嘲的笑了笑，手伸进侧面的衣兜，捏了捏那薄的可怜的信封。
　　路灯已经点亮，这意味着他必须回家了，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摸了摸另一侧兜里那些零零散散的钱，想到今天那两个行为古怪的客人，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家门口，丁忆有些迷糊的看了看楼梯，已然忘记了刚才是怎么上的楼梯。
　　丁忆用钥匙打开房门，没有想象中的灯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房间，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客厅的地面上，走廊里的灯也熄灭了。一直追在他身后的黑暗，不知何时绕到了他前面，从他所面对的房子里席卷而来，彻底的吞噬了他。
　　突如其来的安静，只有钟表传来微弱的踏步声。
　　他就像一样那指针一样，一圈一圈的走，似乎从始至终，只有他在原地踏步。
　　孤寂感格外的浓厚，几乎要把他的灵魂撕碎。
　　他终于从那冰冷黏腻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关上房门，把自己丢在沙发上。他不喜欢黑暗——但是他不想开灯。
　　大脑慢慢的从宕机状态缓过来，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他抬头看了看挂在门边，粘了粉色蕾丝花边的日历——22号。
　　“难怪啊……”丁忆喃喃自语。
　　日历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皇冠，今天他继弟的生日。
　　丁忆再次仰躺回了沙发上，闭着眼睛。对于这个继弟，他并不讨厌，但谈不上喜欢，毕竟稚子无辜。
　　——他要怨，也只能怨了苍天，为何折断他的羽翼不许他飞向天空，束缚他自由飞翔的权力；
　　——他要怨，也只能怨了大地，为何束缚他的双脚不允他向前奔跑，夺走他逃出囚牢的可能；
　　——他要怨，也只能怨了自己，不能出人头地，远走高飞……
　　怨不得旁人。他这样想。
　　他恨不能马上长大。黑暗中他蓦然睁开眼睛，走进自己的房间，顺手点开灯，拉上窗帘。坐在矮矮的床上，这张床他已经睡了许多年了，还是他小时候用的高度，现在看起来已经格外的低矮。不过，他不在乎。
　　他从床下摸出一个小铁盒子，把里面的钱倒在床上，拿出今天得到的工资以及零零散散攒下的钱，统统堆到一起，一张一张的数。他享受这个时刻——这是属于他的。
　　属于他的东西不多，总共就两样：他的名字以及他四外打工赚来的钱。
　　点好了这些钱，规规整整的放回盒子里，再把盒子放回床下，熄灭灯光。心满意足的躺回床上。‘钱终于够了。’丁忆这样想着，想着马上就要开始的高中生活，心里的期待更加浓厚。他躺在床上安慰自己。
　　‘很快了，很快假期就结束了。’伴着这样的自我安慰，丁忆很快就进入了沉睡之中。
　　蒋文静的一整个白天全都花费在张老师家里，提前学习高中数学，蒋文静整个人都投入到学习中，孜孜不倦的研究，一直到傍晚才从书桌前抬起头，张老师的一对一补习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结束了。
　　“留下来吃饭么？阿姨已经做好了。”周老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不用了，我回去。”蒋文静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平淡的回应。
　　张老师不死心，固执的开口试图劝说“已经很晚了。吃一口填填肚子。”
　　蒋文静已经装好了包，直接打开门，和门外的张老师大眼对小眼，张老师率先挪开视线，避免尴尬的局面。“真的不用了，谢谢老师，不早了，我外公外婆还在家里等我。”蒋文静声音低低的回复他的话。
　　张老师闻言沉默，沉闷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开来，最终张老师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拿过他手里的书包，随手披上一件衣服，没等他开口，就强硬的开口，堵住他所有要说的话。
　　“你不回家吗，快点穿衣服。”
　　这就是要送他回家了，蒋文静自然是不愿麻烦的，但是看到张老师强硬的目光，也明白自己已经拒绝了留下吃饭，按照老师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固执性子，两人怕是要僵在这里许久，只能妥协，快速穿戴整齐。跟着张老师去了车库。
　　车子在公路上快速的行驶，街道两边的树木楼房快速的后退，夜风灌进车内，呼呼的吹散了他心口的烦恼，神思放空之时，蒋文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关于今天发生的意外事件——那个装成大人的服务生。
　　在旁人看来可能没什么，那服务生长得又瘦又高，脸上微微带点青涩的俊秀，如同没有绽开的青梅含苞待放。倒像是个大学生的样子，但是他围裙兜里随身携带的单词本，遇到刁难客人的略微无措，还有惹祸紧张时下意识的眼神躲闪，都证明了他就是个未出社会的孩子。
　　他身上有太多疑点，为什么要装成大人出来打工？看起来家里也不像穷的需要一个孩子出来打工维持生计，举手投足毫无粗鄙之态，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当时没有为他自己辩驳呢？换成旁的人，是断断不愿背这个锅的。那个和自己同龄的人，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蒋文静对这个奇怪的学生从心底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里在不断的思考这个问题，伴着温暖的夜风在车上睡了过去。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在蒋文静安静的睡颜上，他长得不赖，当然也多亏了父母强大的基因，发丝细碎的散在额前，微微遮住些许眉眼，却依旧不难看出标准的俊朗模样，早晨的阳光经过他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恬静美好。
　　生物钟准时将他叫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他心中明了，昨天一定是是张老师把他送回了房间——书桌上还有张老师留下的纸条。
　　「假期好好休息。」
　　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的闹钟，揉了揉略微僵硬的脖子，去洗漱间了。
　　站在巨大镜子，用毛巾擦干面颊上的水珠，额前的碎发被水珠沾湿，镜子里的人宛如抽条的柳枝，坚韧充满年轻人该有的活力生机，一米七三的他在同龄人中己然不算矮，但他依旧不满意现在的身高。
　　‘高中还会再长一长，希望可以长到一米九’蒋文静心里暗暗想着。他看着镜子里的容貌，陷入回忆当中。
　　据他外公外婆隐约的透露中，他更像他的父亲，他见过母亲的样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随着他越长越大，模样也逐渐长开了，确实与母亲的婉约美并不相似。
　　或许和蒋文静习惯性沉默的性格也有关系，母亲的温柔气质在他这里得不到一点体现。又或许是遗传父亲，长相张扬，带着点痞子气。如果不是他一身的才华气质和修养道德压着，怕是会被人认成类似于在外闲逛的社会闲散人员一般的存在。不过他蒋文静长得确实很出众，一眼就叫人记忆深刻。这也就导致了在初中时期尚未长开的他，就已经受到了无数女孩的倾心和爱慕，幼稚的表白信收了一堆又一堆，分别属于各个年级各个学校。但他蒋文静可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自小受过高等的教育，同时受到家庭的影响下，在这种受人追捧的时候，并没有迷失自我，和他的爱慕者当中任何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发生懵懂的爱恋关系。
　　但这并不能推开狂热的迷妹们，到最后，蒋文静不得不再三声明不再收任何其他人的信件礼物，才保证他的书包和书桌没有被各色甜品糖果，表白信封填满。如果说初中的蒋文静已经倍受欢迎，不难想象，即将步入高中的他，几乎已经是内定校草一般的存在。
　　他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今天他还要去参加正式的颁奖仪式。
　　丁忆这个时间正在大街小巷中间奔波，试图寻找到第6份工作，皇天不负有心人，奔波了一上午的他终于在一家快餐店找到了一些刷盘子的工作，虽然工作环境不如咖啡厅好，但是有工作比没有要好很多了。当他结束一整天的洗盘子工作，拿着钥匙关闭店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
　　他不得不说，比咖啡店里面的工作要累多了，劳累的工作也并非全是坏处，同时也带来一些好处——使他的头一碰到枕头就昏睡过去，这样他就不会胡思乱想，有闲心去想除了睡觉之外的其他事情。
　　能够拥有良好的睡眠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