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终于开窍了》》草木水清

1、重启人生

　　“小艾，听妈的话，你在屋里好好待着。”面容蜡黄的妇人看见大啤酒肚的光头男人又醉醺醺地回家后，本能地赶紧把小艾推到卧室里。
　　“妈，我不要……”小艾哭着摇着头，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小艾乖，一会儿妈妈再给你打开。”虽然是安抚的话，但是小艾看得出妈妈眼底的巨大恐慌与绝望。说完，面色蜡黄的妇人立马把门锁上，然后将卧室的钥匙藏了起来。
　　“臭老娘们，你上个月的工资呢？”男人喝了一口白酒，走到脸上还有些许淤青的女人面前。
　　“那是小艾这个学期的学费，我是不会给你的。”妇人看着面红耳赤的男人，恐惧着往墙角退缩。
　　“她学费？这个家都是我的，凭什么拿我的钱给她交学费？干脆别念了，早点出来打工挣钱。”男人没好气地一边说一边到处翻找着。
　　“识相就赶紧给我拿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男人翻找了几下，没见着半毛钱，变得有些恼火，开始威胁面前全身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明年要高考了，算我求求你。”女人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她知道考上大学并远离这里的一切是非，是小艾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
　　“你求我我求谁？赶紧给我……不给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一巴掌抡过去，女人消瘦的身材因抵挡不住巨大的力道而摔倒在地。
　　“自从娶了你，我tm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你克完你前夫就克我是吧。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好好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都是你这个灾星害的……”男人一边骂着一边对女人拳脚相加，鲜血从女人的口鼻中流淌出来。
　　“快把钱给我，要不然老子今天弄死你。”男人用力卡住女人的脖子，女人逐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卧室门后，是背着门捂着耳朵抱头哭泣的小艾。听到妈妈越来越微弱的喘息声，小艾顿时生出巨大的不安。于是赶紧将门锁从里面拧开，奋不顾身地冲了出去。
　　“你别打妈妈了，求求你别打她，我把所有的钱给你。”小艾一边哭双手一边扑到奄奄一息的妈妈身边，用瘦小的身体将满脸是血的母亲护住，跪下来祈求着男人。
　　“原来钱在这个小贱人手里，我说找半天找不到呢。”男人大步朝小艾走去，一把将小艾拉起来。
　　“你别碰她。”满脸鲜血的女人，用最后的力气爬起来，想将男人的手从女儿身上扯开。
　　“你给我滚开。”男人虽然力气被酒精削弱了一些力量，但还是一脚将女人踹到了地上。反身抓住小艾，将她推到墙面上，并用力掐住小艾的脖子，没过多久，小艾就因无法呼吸而面红耳赤。
　　女人见状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慌张中看见客厅桌上放着的一把水果刀，于是趁男人不备走过去，拿起水果刀，浑身颤抖地慢慢向男人靠近。但这一连串动作还是惊动了男人，男人察觉到是身后地动静后，转头一看立马松开了小艾，转身过去从浑身颤抖地女人手中抢过水果刀，并趁机一刀刺中了女人的腹部。
　　此时脱离男人双手的小艾，瘫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视线模糊中看到妈妈腹部中刀的一幕。小艾顿时感觉天昏地暗，自己一直以来最害怕又最不敢相信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满身酒气的男人，此时的意识也越发模糊。他不动声色地将女人腹部地刀抽出，女人顿时瘫坐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腹部一股股渗出，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流了大片。
　　“妈——”小艾绝望地喊着，爬到女人身边，她哭着捂住女人腹部的伤口，却发现鲜血正止不住地往外流着，看着女人苍白的脸颊，小艾顿时慌了神。“妈你坚持一下，我去打120。”说完刚要起身找寻手机，却被女人制止住。
　　女人用最后的力气，虚弱地抬头对她说：“小艾，快跑！快跑……”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我要跟你同归于尽。”看着女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小艾的心脏如刀割般疼痛，她愤怒地朝男人大喊，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板凳砸向男人。男人用手臂阻挡了袭来的板凳，向后踉跄了几步。愤怒之下，再次拿着刀向小艾冲来。
　　小艾本能的双手抱头，害怕地闭起眼。不想一双温暖的臂膀却还环在了自己的身前，她睁开眼，原本在地上的母亲，此时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而男人挥起的刀第二次正好刺在了母亲的心脏部位。
　　“小艾，快走……快走……”女人用尽最后一点气将她推向门口，流着眼泪，在小艾面前倒了下去。
　　“妈……”小艾哭着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母亲，捂着嘴含着泪向后退了几步，咬牙转身打开门，迅速下楼梯向外跑去，身后的脚步声清晰可见，男人虽因酒精有些行动迟缓，但依旧穷追不舍地追了上来。
　　恐惧与绝望在此刻侵袭着小艾的每个细胞，她明白现在除了逃跑，她无法做任何事情去扭转眼前的局面。她是如此无能为力，懦弱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却毫无办法。她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在阴雨绵绵的夜晚，她用力奔跑着，眼泪一次又一次模糊着视线，眼前漆黑之路，无尽无边，没多久小艾就已全身湿透，小艾实在太累了，她粗粗地喘着气，沉重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地面倒去，此时两束强光冲她射了过来，她抬手想要遮挡刺眼的光芒，模糊的视线里却看见一辆卡车正歪歪扭扭朝她驶来。
　　随着卡车越来越近，她由原本的恐惧突然变得释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苦笑，如果这样就是自己本该有的结局，她认了。她这样想着，虽然之前很多次想要结束生命却每次都因懦弱和恐惧而失败，但这次真的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她痛苦又略带嘲讽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阵眩光后，不受控的卡车飞速驶来，紧接着是为时已晚的急刹车声，而小艾却在巨大的疼痛中瞬间失去意识，被卡车撞飞了出去。
　　她仅存的微弱意识随着灯光的消失而陷入黑色漩涡中。
　　这短短的18载，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细数下来，她这短暂的人生充满了灰暗、阴霾以及无限的绝望。记忆里，儿时父亲出轨，与母亲离婚后，就组建了新的家庭搬到了别的城市，与自己再无瓜葛。而自己跟母亲过着贫困的生活，后来母亲二婚，嫁给了一个酒鬼，原本残破的家，再次变成一个无底的黑洞，似乎每一刻都充满了咒骂、怨恨以及争吵，无数次小艾觉得自己不该生到这个世界，为何别人的人生那么光明亮丽、家庭那么和谐美满，自己却像生活在暗沟里的蛆虫，无论在阴暗潮湿中怎么挣扎，都无法爬出那个地方。从小到大，明明自己的奢望不大，只希望身处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长大，但自己却从未得到理想中这般平凡的安逸，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对一切都更冷漠，只有心麻木了，她才不会受伤。于是渐渐将心冰封，她没有朋友，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面对未知的生活，她从来就看不到希望，她日复一日蜷缩在阴暗的一角，奄奄一息，最后，迎接自己的，依旧只有死亡。似乎自己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没有资格存活。
　　她不甘心，又对命运无可奈何。
　　小艾再次睁开眼，她感觉脸上湿漉漉的，绵密的大雨落在脸上，让自己有些睁不开眼。
　　“难道自己没死？可是……”她艰难地站起身，发现到些许不对劲之处，她低头看见自己身着破烂，衣不遮体，赤脚乱发，俨然一副乞丐装扮。她带着满腔疑惑又环绕四周，自己竟处在一个小巷里，视线往前穿过去，便能看见人烟稀少的街景。
　　这不是原来她所在的世界，而是类似于古代的街巷。她曾在电视里看过古时的建筑和着装，与这里类似。为何本该死去的她会出现在这个古怪的地方？难道……
　　她这是，重生了？

　　她脑海中突然出现很多细碎的画面，这个叫小五的女孩，似是因家里贫困，为了弟弟能活命，她9岁时便被父母抛弃，卖给了人贩子，因为不肯听话，多次想逃跑，遭受了人贩子很多虐待毒打，在转卖给下家人当童养媳的路途中，小五趁夜里他们不注意，用藏起来的石片磨开了绳子，逃到了小路旁的树林里，她跑了整整一夜，最后躲进未建好的坟墓里，才逃过了人贩子的追捕。
　　之后，为了活命她便开始女扮男装，开始了长达4年的流浪，整个人如同无根草，卑微地活在世间的狭小之处，随风飘荡，被人唾弃、谩骂、厌恶、欺凌，生命几近摇摇欲坠。虽时常衣衫褴褛，如街角鼠狗般被人厌恶，平日只能靠乞讨甚至偷窃才能苟延残喘。但也算是不再受人牵制，勉强地活了下来。
　　小五漫无目的地走在雨中，面对脑海中不时被唤起的记忆苦笑了一下，换了一个人生，竟还是这么惨吗？正想着，肚子传来一阵剧痛，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只能拖着虚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脸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她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阴霾天空，再次感受到了生命渺小而脆弱，既然又是这么不幸困苦，她不禁疑惑这次重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这一次重生，竟还是这般无能为力吗？正想着，她体力不支的再次在雨中倒下来，眼前的世界变得越发模糊。
　　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车厢里是刚被陛下召回的玄岭将军，他拨开窗帘，看到跌倒在雨中的小人，跟护卫少安说：“给他些粮食和钱财，还有伞。”他的话语里面没有带任何情绪，眼睛甚至都没多看他，一句话说完便放下了窗帘，马车随即走远。
　　“是。”护卫少安应了一声，撑着伞，从随身的包裹中拿了余下的包子，还有一些银两，以及另一把伞，走到趴在地上的小人跟前，把伞撑起，遮住他的上半身，然后将粮食和银两放在他的手里。然后转身匆匆跟上了马车。
　　小五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用力站起身，一手撑起伞，默默看着一行人消失到街巷的拐角处，车马上车帘上印着的白虎图案，醒目地印刻在了小五的脑海中。
　　若有机会，定时要报恩的，小五心想。
　　他撑着伞找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屋檐，拿着手中的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明明嘴里吃着香极了的包子，但小五眼睛却忍不住掉出大颗大颗的泪，她红着眼将掺和了眼泪与零星的雨水的包子一并吞到了肚子里。
　　不管怎样，即使她此刻在这世上只是个乞丐，这次重新来过，也要凭自己的能力好好活下去，她暗暗发誓。
　　她绝不再想一次又一次被生活逼迫，被绝望碾压，这一次重生，她想获得自己人生的选择权，以及那久违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