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关系gl》万里可以有云

33、归来

　　打牌要打后手牌，后手更能掌控局面。吴思恬是确信沈大夫听到了什么。但沈大夫没有追问和质疑，只是偶尔若无其事地问一句“你爸给你那两万块钱花完没有”“平房电费你记得交”“你二叔还念叨你们几个来着”“林溦什么时候来北京”。
　　句句轻飘飘，句句掷地有声。
　　林溦返京的那天，正好赶上吴家人聚餐。吴思恬想去接人，愣是没敢提出来。林溦反过来宽慰她，别着急，先陪家里人吃饭要紧。
　　离婚以后，沈恬还一直称呼吴老爷子为爸，吴老爷子也视她为女儿。相亲认识的张叔叔很自然地融入了这一家子，在席间跟大家推杯换盏。
　　“下次把天扬也带上，别整天关在家里学习了。”沈恬劝道。
　　张天扬便是张叔叔的儿子。吴思恬听长辈们提过几次，但从未见过真人。上中学的小男孩正是叛逆的时候，不想跟着父亲一起来吃饭，多半是不接受“后妈”这种角色，吴思恬很能理解。
　　饭店门口，吴华吴思恬父女二人从车上拿酒和礼品。吴华不但给张叔叔买了见面礼，还给张天扬买了小礼物。
　　“您想得可真周到。”吴思恬从吴华手中结果礼盒，撇着嘴说道。
　　“不能给你妈丢人啊。”吴华说话的口气更像是沈恬的兄长家人。
　　说罢，他把张叔叔刚刚送的书扔到汽车后座上。吴思恬瞥见腰封上“中国改革开放纪实文学——主编张立舟”的字眼。
　　“这个老张真够抠的，送本自己编的书。”吴华甩上车门，吴思恬的视线也随之收回。
　　“可人家觉得这礼重得很，这送的是文化。”吴思恬说完转身往饭店大厅走，老父亲一把拽住女儿，纠正道：“闺女，你以后找男朋友可不能糊涂，百无一用是书生，”边说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夸夸其谈，花言巧语的都不行，要找能做实事的。”说完，把卡塞到女儿手中。
　　“您别跟我妈说您给我钱了，您要是跟她说，不如现在就拿走。”
　　“不说，不说，闺女，随便花。”
　　不得不说，无条件的宠爱是世界上最令人受用的东西。吴思恬瞬间乐开了花，走路都轻快了不少。吴华看着女儿纯粹的开心，也露出老父亲的憨笑。
　　散了家庭聚会，吴思恬归心似箭。出门就打车回她和林溦的小窝。跟父母说的是去找艾薇玩儿，所以不用他们开车送。
　　她以前跟父母撒谎是要跟艾薇先串通好台词的，现在完全不用，全凭默契。
　　盼回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回去的路上她无比雀跃，甚至在尚未褪去的严寒中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又可以牵手、拥抱、亲吻了，真好。
　　门是虚掩的，吴思恬一进去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一个大大的熊抱就把人扑在床上，情欲席卷而来，呼吸不由地加重。而怀中的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热烈。
　　林溦推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情绪被打断，吴思恬不免地紧张问道。
　　“没什么。”林溦的声音也是冷的。
　　吴思恬瞬间想到分开这段时间林溦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变数，她接着追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林溦稍稍调整了一下语气，让吴思恬安心一下。
　　吴思恬知道林溦现在不想深入沟通，追问也没有用。她起身开始倒水、归纳桌面物品，假装很忙。林溦缓缓地打开行李箱，一件一件地往衣柜里挂衣服。房间里的安静一度把气氛推至冰点。
　　吴思恬心中疑问无数，但问不出口。虽然林溦把衣服都挂了回去，但她直觉林溦又要远走。僵到后面，俩人都有赌气的意思。林溦生气吴思恬为什么不追着问；吴思恬生气林溦不主动表达。
　　晚上上床后，两人是背对着背躺下的。
　　午夜时分，吴思恬的抽泣声把林溦弄醒了。哭了吗？林溦转身帖着吴思恬的后背轻唤了一声月月，吴思恬还在呜咽着，肩膀微微耸动，口中含糊着念着什么。
　　“林溦……林溦……”林溦欠起身，把耳朵凑进些才听清。
　　原来是在做噩梦。
　　“我在，我在……”林溦应和着吴思恬的梦话，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受惊的小鹿。她心疼极了，很后悔今天初见面时做出的冷淡反应。她没想到一个短短的冷战能让吴思恬如此伤心。果然看起来活泼开朗的人都是一个月球，总有一面是没有光的。
　　吴思恬醒来的时候，眼泪还挂在眼角。她起身去拿纸巾。坐起来的时候，豆大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林溦赶忙打开了台灯，抢先抓过纸巾盒，抽出一张，动作轻柔地擦去女孩儿的眼泪。
　　可是林溦的动作越温柔，吴思恬的泪水就越往出流。光线勾勒出林溦的身形和发线，她的表情藏在阴影里。一双温暖的手，一只在抚摸女孩儿的后背，一只在拭去女孩儿的泪水。
　　如果注定的失去是如此这般的痛苦，吴思恬情愿从未拥有。她带着鼻音，声线微颤：“你要是有什么决定就告诉我吧，我都能接受。你离开也好，异地恋也好，我都能接受。”
　　林溦怔了一下，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没想到吴思恬想的是这些。
　　“对不起，月月，我今天回来其实是在生气，”闷葫芦终于开口了：“我等你回来的时候，一个人无聊看电视，看到艾薇被电视台采访了……”
　　吴思恬的情绪从伤心转为好奇。
　　“前几天她是被采访了呀，你生的什么气？”
　　“你和张培亮站在后面，你把没吃完的糖葫芦给他吃……”
　　？？？
　　吴思恬顿了几秒，重重地躺下，不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第一次跟人生气生得如此南辕北辙。
　　林溦俯身下来，把脸凑到她眼前，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说我生气了……”
　　“我都不知道你生的什么气，我跟张培亮怎么样，我八百年前就跟你解释过了，一个吃剩的糖葫芦，他能吃，我总不能故意就扔了吧？”
　　林溦把脸凑的更近了些：“可是我就是看不得你跟他那么亲密，我吃醋。再说，我今天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你就有点失落了，打开电视看到你跟别人同吃一根糖葫芦……”
　　“那你可以一开始就说呀，非要憋着，把我弄哭是不是满足你了？”
　　“不是，不是……”林溦把脸直接贴在吴思恬脸上：“嗯哼哼……你别气了，你先哄哄我，好不好……”
　　天呐，这还是林溦吗？她在……她在撒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