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关系gl》万里可以有云

24、楼下

　　吴思恬置身于一片荒凉的废墟之中，天空中弥漫着灰暗的乌云，四周寂静无声。她漫无目的地在废墟中徘徊，突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是林溦。她试图追赶，但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接近对方。最终，那个身影消失在废墟的尽头。
　　梦醒的时候，沈大夫正坐在床边。妈妈伸手拨顺了她前额的头发，轻轻问道：“醒了？”
　　只两个字，抵过所有语言。吴思恬嗯了一声，便要忍不住哭泣。她不是她，她是林黛玉，她是眼泪制造机。
　　沈恬顺势躺下，环抱着女儿，默默不语。
　　吴思恬感觉妈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妈妈什么都不说。
　　“饿了，起来给妈做饭吧。”
　　“下点面条？”
　　“行。”
　　吴思恬开始做炸酱面的时候发现黄花菜还是没有买。母女俩又相互提醒，下次记得买。虽然缺了黄花菜，但面依然是好吃的。
　　饱腹之后，心情好了很多。
　　吴思恬重重地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拉黑了林溦，困意袭来，她又沉沉地睡去……
　　到家了吗——她怎么知道我到家了？好吧，她知道我是要去台北的，她知道我是要去找她的。
　　嗯——我为什么要嗯？我为什么要肯定她的疑问？我把所有的心思都赤裸裸的展示了。我们的关系都要她来操控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
　　吴思恬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恨意。
　　那天的雨好大，学校的走廊被水汽包裹，林溦说很快回来，吴思恬毫无防备地信了；那天的空气很暧昧，新铺的床单柔软舒适，林溦的身上很香，吴思恬不可抑制地亲吻了；那天的鲜花灿烂，食物诱人，林溦的眼神专注而真挚，吴思恬理所应当地沉沦了。
　　还有在二叔院落里的重逢，那些心酸、想念、委屈、爱恋，以时空交错的形式，不断袭来。吴思恬在脑海打了一个压缩包，一次次尝试将它们送入回收站。最后决定物理拉黑，一了百了。她不想再伤心了。她不想变得不像自己了。
　　艾薇发来了预警信息：她来找你了，见不见？
　　吴思恬回：不见。
　　张培亮打电话问：出来吃个饭呀。
　　吴思恬回：不吃。
　　“不再去想她”的决心才建立了一半，林溦居然飞回了北京。这个举动又在吴思恬的心里掀起巨浪。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析林溦的目的。但无论如何，她不想再继续纠葛了。艾薇说的对，这个时候对对方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不坚定，当初何必手捧玫瑰。如果说要走，现在何必又回头。
　　表演深情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比如此刻，秋雨萧瑟中，楼下一把雨伞孤零零地站立。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吴思恬就非常确认伞下是林溦。说不激动也是假的，吴思恬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一种得意和爽感。一面担心她着凉，一面希望她站得久一点。
　　可是到了晚上，吴思恬终究有点不忍心了。她打电话给艾薇：“她现在在我家楼下一直站着，你想办法让她走吧，一会儿我妈下楼，我怕我妈看见……”
　　说到这里，吴思恬意识到，林溦也不是死缠烂打。因为来过家里做客的林溦完全可以来敲门，但她只是在楼下死等。
　　“算了，我还是下去一趟吧。”
　　“哎……你别……”艾薇劝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
　　沈大夫在书房安静看书，吴思恬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下楼梯的时候脚步开始加快。推开楼门，雨声即刻加倍，由屋内的潺潺变得声势浩大。原来雨比想象中的大。她向预判位置张望，那把孤零零的伞不见了。
　　好吧，林溦还是没有那么坚定。
　　吴思恬把视线收回到脚下，路灯照亮地面的坑坑洼洼，雨滴下落处水面涟漪阵阵。雨伞弹开的时候，阴影随之而来，脚步不刻意避开低洼，踩水的声音就不时地加入下雨的背景音中。吴思恬安慰自己：我没有要找她，我只是自己走走。
　　影视剧中倒是喜欢让爱恨纠葛发生在大雨中，演员一边痛哭，一边被人造的雨水冲刷，感人也好笑。思绪乱飞，醒过神，人已经回家。
　　吴思恬带着一身冷气收伞的时候，沈大夫正要换鞋下楼找她。
　　“您找我干嘛，我这么大人了，丢不了。”她嗔笑着说。
　　沈大夫没回应这句话，只是用手扶着她的脸颊，眼神逐渐严肃。
　　“怎么了，妈。”吴思恬立刻领悟到妈妈的担忧，放下伞，顺势投入沈大夫的怀抱。她意识到飞去香港的贸然远行还是让妈妈担忧了。
　　所以，人为什么非要谈恋爱？人间情义种种，为什么非要爱情？索性已经拉黑了，再来个眼不见为净吧。
　　晴天雨天，交错了几天。吴思恬时而住宿舍，时而住家里。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清净，另一方面希望林溦坚持不懈地找她。可是，林溦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林溦再也没找过她，也许她们正好每次都错过。缘份的神奇之处就在此，在千里之外的香港可以偶遇，在方圆几里的小区或学校都能错过。
　　不管要不要直面林溦，吴思恬还是急于把这些忐忑、纠结和恨意都赶走。她需要单独的时间和空间来处理情绪问题。她承认自己是脆弱的、不理智的，感情上她暂时没有什么人生智慧。
　　落下的功课还是没有补起来，做事也总是心不在焉。室友的集体活动更是无心参加。“她请假跟男朋友出国玩儿了”“她男朋友不是张培亮吗”“外边还有一个”至于这些时不时出现的关于她的谣言，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思来想去，她还有一个小窝——家里还有一间平房空置着。她可以跟妈妈说住学校宿舍，跟室友说回家住。这样左右不会有人知道她住哪儿。
　　这么想，也这么干了。房门钥匙居然还在花盆低下，久不住人加上下雨多，屋里发潮发霉，好在基本生活用品都有。她扛着被褥，通过阁楼的窗户，上了屋顶，找了几把小凳子开始晾晒。
　　阳光斜射着钟楼、鼓楼，也斜射着整个屋顶。她在晾晒被褥，也在晾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