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桐情·事》舒妍

18、第十八章

　　王子扬回去和乔念念语音。
　　乔念念那边发出吸溜面条的声音，最后咽下去了之后拿纸巾抹了抹嘴角才发出异常妖娆的声音来：“哟，我亲爱的子扬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要是能让风给吹来，还有机场什么事儿，都回家吃自己去算了。”
　　“啧啧……瞧你激动得，更年期似的。”
　　王子扬窘然：“乔念念你今天吃错什么药，怎么阴阳怪气的。还是说你最近桃花开了。”
　　乔念念把勺子往泡面碗里一扔，笑骂道：“呸！你才桃花开了呢。”
　　“我是桃花劫。”王子扬叹气。
　　“嗯？”乔念念来了劲，“怎么讲，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公司新来了实习小男生？而小男生看上你了？”
　　“哎哟喂，我说你当老师当得扭曲了吧？怎么一天到晚小男生小男生的。”
　　“哪有！你诬蔑我！”
　　“我诬蔑你什么了？我跟你说，你就是思想不纯洁，还别不承认。”
　　乔念念黑线：“你还真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啊！行了行了，来，赶紧给我讲讲你的桃花劫。八卦什么的，最激动人心了。”
　　王子扬哀叹：“今天和陈天南在外面吃饭，他问我可有时间同他去一次南江。”
　　“呃……见家长？”乔念念本来正在倒水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她也被这个消息惊到，小心翼翼问，“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王子扬烦躁地拍拍脸：“当然没有。”
　　“那你纠结什么？”
　　“他家里人让他回南江相亲，他大抵是不愿意，想来总归是闹了些矛盾，所以原本打算让我去见他父母……”
　　乔念念一贯是支持并不止一次说服王子扬接受陈天南的，但此刻却讲：“这当然不能去。你自己又没有做好打算，怎么好随随便便去见人家父母。别到时候骑虎难下，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王子扬在这边不住点头：“就是说啊。哪能随随便便就上门去见人家父母，我又不是年纪轻轻不懂道理的小姑娘。”
　　“于是？”
　　“于是他说我拒绝他是因为忘不了许博言。”
　　乔念念差点在那头“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哟，陈天南倒还真是敢讲，他不是一向顺你意得很么，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想来是这么多年我同他一点长进也无，说不定他也觉得厌烦了。”王子扬自嘲般地笑，“要是我是陈天南，我也受不了我自己。追个人这么多年，真心诚意对人家好，到头来也没见什么人家感恩戴德地谢你，喊人家见一下自己父母，被拒绝不算，还得瞧她那张臭脸，换我早就回头奔了十万八千里，哪还忍得了这等窝囊气。”
　　乔念念笑她：“哟，你心里倒还挺清楚。那你还摆臭脸给人家瞧？”
　　“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急了就不能摆脸色了？”
　　乔念念强忍笑意：“能，能，能，当然能。”
　　王子扬却还是叹气：“其实当场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太过了一点。”
　　乔念念不发表意见，只问：“于是，于是呢？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后悔付出一点实际行动？”
　　王子扬没有回答她那八卦好友的问题，只继续讲下去，说：“后来他同我道歉，说自己没有考虑周全如何如何。我自然不能就因为这点破事就跟人家生气，只趁机劝他说，去相亲看看也是好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瞧上个顺眼的了，七七八八地讲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其实无非就是希望他能早点找到一个合眼的，一方面来讲，觉得对自己而言好歹算是个解脱，另一方面倒也确确实实希望他也过得好一点。”
　　“于是……他听你这样讲了之后翻脸了？不会吧？”
　　“自然不是。”王子扬颓唐地靠在桌上，“本来到这里也就完了，圆满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一时间糊了浆糊，同他说试试看能不能接受他。”
　　乔念念一口茶几乎没有喷出来：“王子扬你脑神经串电线杆了吧！一会儿叫人家去相亲，一会儿又说处着看看，你不是神经病也是精神病了！”
　　王子扬纠正她：“我没说处着看看，我说试试看能不能接受！能不能接受是处着看看的先决条件，这你要搞清楚啊！还有，神经病是生理问题，精神病是心里问题，完全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那又什么区别吗？你就是有病！万一到时候你喜欢上了他，他又喜欢上了相亲小美女，那可怎么办？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别来跟我哭诉，我是不会收留你的！”
　　王子扬“嘁”一声：“我要是看上早看上了，能等到今天？”
　　“那我就弄不懂了，你这“接受”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
　　“很简单，接受了结婚呗，还能怎么回事儿。”
　　乔念念被吓了一大跳：“你前阵子还说不能想像每日醒来身侧都是那张不爱的脸来着么？怎么如今变得这样快？”
　　王子扬静默，过了许久终于道：“念念啊，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些急了，我很惶恐我即将二十八岁。时间它怎么过得那样快呢，从前那么多的朋友都已经结婚生子，我都要二十八岁了却还是一个人，我不是羡慕，我只是惶恐，我怕就这样老了，一生一世都等不到那个我原以为会终于等到的那个人……”她语速有点快，快得都来不及泄露情感，但乔念念太熟悉了解她，所以王子扬的那一点慌乱就全然暴露在乔念念的面前了。
　　她安慰王子扬：“你瞧，我也不是还一个人么。”
　　王子扬嗤笑她：“我听你说话就觉得一股桃花味迎面扑来，想必你很快就可以告别单身了。”她忽然觉得方才真是太煽情了一点，所以索性就避开了原本的话题。
　　“你才一股桃花味呢！怎么样，最近和画廊美男有什么进展没？”
　　王子扬“呸”她：“你就省着点心吧，别乱点鸳鸯谱了。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正经事啊，哎，对了，上次说要送你回家那学生呢？”
　　乔念念背着手在电脑桌前来回溜达了几遍：“王子扬你不纯洁啊你！”

　　『 Y(^o^)Y 我才不用分割线呢，哼！ Y(^o^)Y 』

　　隔几日。
　　周想家的孩子摆满月酒，胡佳影约了她一道去。
　　吃饭是在周想家附近的一家大饭店。与宴会不一样，西桐的风俗是摆酒席定是要中午与晚上两餐的，宴会成本高昂，又像极公事做派，只有秦嘉雯夫妇那种站在西桐潮流前沿的人才有兴致去本市一流酒店办晚宴。
　　王子扬与胡佳影谈笑着进饭店门口的时候周想与她先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了面自然是好一阵寒暄。稍后进门，更是遇见不少旧识。
　　一群老同学于是围了桌子排排坐，个个打扮精致，笑意盎然。先谈各自工作，再聊近年经历，带了伴侣来的更是一心要现出两人何其恩爱。
　　这些人多半都是中小学时期的同窗，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还依稀能从他们的眉目间辨出一点从前的影子，但时光有种温柔的残忍，哪怕眉宇间的样子与从前再相似，性格为人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更从容一点，也好像都更无谓一点；好像都更淡然一点，也好像都更麻木一点。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叫王子扬的女生也开始学会圆润地微笑。好像所有人都在十七八，二三四的年华里完成了一场不知是好是坏的叫作“成长”的蜕变。
　　他们聊起从前，讲那个会让人十遍二十遍抄概念的数学老师，也讲那个一发怒就会摘下眼镜的语文老师，讲唱歌异常好听的周想，自然也讲写起毛笔字来令人惊艳的许博言。
　　是的。许博言。
　　然后就有人以一种调笑般的眼神看向她：“王子扬，最近跟许博言联系了没？听说他现在当了什么服装设计师啦，真的假的？”
　　王子扬原本走神的目光忽然往提问人身上射去，端正地瞧了他一眼，然后笑起来：“这你可得问佳影啦，他们两家可住得近得多了。”她语气里有丝狭促的笑意，转而看向胡佳影，挑眉道，“听说佳影你爸妈和许博言的爸妈从前也是同学？”她看上去那样坦然，就好像这仅仅的个玩笑的八卦一样，你绝不会察觉出丝毫异样。
　　于是觉得无趣的人们将话题转向胡佳影：“对啊，胡佳影，听说你家和许博言家住得很近啊！我听人说他去‘汉唐韵’当了设计师，有这回事么？要是真的话，哎，你说咱去‘汉唐韵’买个衣服什么的能不能打个折？”
　　有人笑他：“去你的！整天就想着怎么占便宜。”
　　胡佳影也跟着笑，道：“打折什么的，那得问他本人去，我可不晓得。”她说到此处，便一脸神秘地往前凑，“周想可是叫了许博言的，不过听说他今天好像公司有点事，估计中午是来不了了，等晚上见了他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可尽管找他本人问去。”
　　王子扬嬉笑：“瞧见了吧，许博言的事问胡佳影可比问我靠谱多了吧。”
　　众人于是一阵打趣般的嬉笑。

　　因为尚未到放年假的时间，所以吃了午餐有工作的人又纷纷忙着上班去。待到晚餐时间再赴饭店，可算是替王子扬这种外卖一族解决了吃饭问题。
　　胡佳影说得并没有错，待到晚间的时候许博言果然来了，和他们坐了同一张桌子，说是终于将手头的工作忙完，请了年假，过年之前都不必再去公司。一行人于是纷纷说，再好不过再好不过，那么等下一起出来喝喝两杯，要么去唱K？
　　说是这样说，但吃完饭到底是各自散了。一行人下楼的时候王子扬和胡佳影走在最前面，许博言跟在她们身后同身侧的人不知说些什么，她也没心思听，喝了点酒，只觉浑身有些烦躁的热度，头又有些疼了。
　　很低的温度，沿海城市的风又那样湿冷，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徒然就打了个冷颤，人却是出乎意料地清醒起来。
　　路灯在眼前静静地亮着，此等情形若是在夜深时刻定然十分静谧，但此时尚不晚，路边店铺里有昏黄温暖的灯光静静地漾出来，音像店里改了曲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仍有一种柔和的甜蜜，那甜蜜感和隔壁KTV隐约的五音不全的R&B混杂在一起竟有种奇异而尘世的真实感。对街不远处的大卖场还灯火通明着，街上有各式人等来来往往:情侣、友人、一家三口。
　　这个城市有繁华得刚刚好的现代化，也有千百年如一日的温暖。

　　『今天更新完毕，后天见。( ^_^ )/~~挥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