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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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王子扬简直会怀疑她对于胡佳影是否有种因为不够自信而产生的抗拒。你以为她开会时字字珠玑工作时神采奕奕即是自信无敌？不，不，不是的。她也有令她焦虑惶恐不安的人与事，胡佳影便是其中之一。因为胡佳影比她明艳动人，比她温柔委婉，比她讨人欢喜，更主要的是，她曾经成功地令许博言调转风向“弃暗投明”。尽管这两人多年来其实并无后续，但当年的事件，对于彼时苦恋许博言多年的王子扬，那就像个充满嘲讽的晴天霹雳，或是像个下手快准狠的耳光，力道重到即便是如今她表现再得云淡风轻也不能忘却胡佳影当时的绝情无义。不不，不是绝情——她依旧能在此后以谈笑风生的面目在王子扬面前出现，可见她并非绝情，只是无义。
自然也是怨愤过许博言的，但倘若情感这种事情可以单纯用理智来解释，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不理智了。所以即便是怨愤，王子扬还是对于往昔念念不忘。思念起来，更是可以忘却对方所有不好，只记得他的一颦一笑。也因为这样，她当面见到许博言的时候会有一种疏离的怨气，然而“怨”这个字一旦处在男女感情中，便总是与爱，与思念，这些柔软温腻的字眼缠绵在一起，那点不满，似乎无论怎样，都是不可能彻彻底底强硬起来的。
她的思绪纷杂，还来不及回神胡佳影便已瞧见了她，随后胡佳影原本正轻轻靠在前台上的身子直了起来：“子扬。”她迎上来，如此亲热。
人群因她前行的动作而散开，王子扬这才瞧见被重重人影挡住的景颢。她心中惊异又上一层：原本以为只是年轻人因为好奇而围绕，却不知身为老板的景颢竟然也在其中。
“佳影。”王子扬也微笑上前，两个人终于走得近了，扶住彼此双手。情景竟如同中学历史书上的“大会师”场景一般。但不知何故，她心中竟没来由地觉得虚假。可见友情全然不似爱情，它小肚鸡肠得多。因为当事人从来没有因此冲昏过头脑，一切亲近，都建立在信任之上。而王子扬与胡佳影的友情，一早崩塌，虽然未必尸骨无存，但要维持脸上平和没有一丝涟漪，也非易事。
王子扬抬头看她，脸上表情甚是自然，含笑问：“来了多久了？”如此近距离，胡佳影的妆容依旧无懈可击。
“没多久。”
“我还疑心让你久等了，正觉得不好意思呢。”
“哪里。”胡佳影笑，“好了，你这下可以下班了吧？”
“当然。”王子扬也笑。
“你们老板不会介意我把你带走吧？我可听说年底忙得很哪。”胡佳影对着王子扬笑，但说到后来，不由就转头去看景颢，脸上神情有种真挚的谨慎，竟真的像在征求王子扬老板的意见一样。
王子扬笑出来：“我们老板大人大量，况且……”她指了指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真不介意？”胡佳影转头看景颢，像真的要得到答案一般。
景颢只得含笑摇头：“不介意。王经理又没有签卖身契给公司，下班时间当然自由。”
“我还怕你会说我拐走贵公司栋梁级人才。”胡佳影脸上的笑似乎都没有停过，她挽起王子扬的手臂，“走吧，我们去西桐大厦逛逛？”
王子扬轻轻挣脱她的手，笑道：“好啊。不过你得稍等一下，我进去拿下包。”
这一趟并没有白逛。
两人各自替周想家的买了婴儿装回来，又挑中一款婴儿学跑车差百货公司廿五的时候送去周想家。一路上话题倒是不少，只是多半是绕着衣食住行这些安全又保守的话题在打转，胡佳影间或也问起王子扬的工作情况，接着又各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气氛倒也舒缓和谐。谁都没有提起从前的事来，甚至都极少谈论两人共同认识的人，似乎两人只是新近结识不久的好友。
稍后天色渐渐墨黑，已然是万家灯火之时，两人道了别也就各自回家了。
王子扬坐公交车回去，路上接到陈天南电话，问：“子扬你今天加班么？”
“不啊。怎么了？”她知道陈天南打电话来多半是关心她的饮食问题，但仍旧习惯性地要问他究竟何事。
“一起吃饭吧。”
王子扬刚要习惯性拒绝，那头就抢先道：“这次你可别又不答应啊！你说我都请了你几次了，你要是次次都这样，我这老脸可往哪里搁哟。”
王子扬只好应允，问：“去哪里吃？”
“老凤祥对面，新开的那家精菜屋。”
“好，那我现在就过来。”
“我来接你吧。”
“不用了，我在公交车上，顺路，就快到了。”
“也好。我现在还在花园南路呢，你先进去吧，我订了位置的。”
陈天南来得有些晚，见了王子扬就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没关系。”王子扬笑，“以往总是你等我，我等你一次也是应该的。”但说完之后觉得这样的言论未必亲密暧昧了一些，心里很是有些尴尬，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但陈天南显然十分高兴，差服务生拿来菜单交给王子扬：“我临时出了一个礼拜的差，想必这段时间里你一定又没有好好吃饭，来，今天正好补一补。”
王子扬窘然：“哪里，吃饭我还是记得的。”随即点了几个家常一些的菜色。
陈天南看她一眼，笑道：“子扬你可别替我省钱，我今天才刚发了工资，现在还是货真价实的万元户呢。”说着就点了两个昂贵的菜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点那么多其实也吃不了。”
“没关系，偶尔浪费一下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陈天南笑。
餐厅的上菜速度倒是不慢，两人的闲扯还没进入正题的时候招牌菜就已经上了。
陈天南招呼她：“多吃点，你看你最近又瘦了。”
王子扬辩解：“哪里。反正不论什么时候，你总是觉得我瘦了。”
“你这几年，是比上学的时候瘦了许多。”陈天南语气中有些叹息，“你也真是太辛苦了点，工作上的事情差不多就可以了，何苦那样拼命。”
王子扬这两日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忙得手忙脚乱，心浮气躁，如今听陈天南那样担心的口气，竟不由得生出些自怜的难过来。她静静地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隔了片刻，露出笑来：“瘦一点也是好事，人家都忙着减肥呢。一会儿节食一会儿运动都未必有我来得效果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天南瞧了她半晌，只好摇头叹气，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只端了碗替她舀鱼头汤：“多吃点。”
王子扬道了谢接过，尝了一口赞味道好。
陈天南说，既然味道好那你就多吃点。
王子扬因为他的话题总在吃的上打转而黑线了一下，终于捧着盛了汤的小碗来来回回地在手里转着汲取暖意的她决定换个话题，于是道：“你最近挺忙的吧？”其实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年底没有多少人是轻松的。
“是，焦头烂额。”他难得这样直白。
“那还有空请我出来吃饭？”王子扬揶揄他。
“再忙，吃饭的时间总是该有的，我又不是神仙。”陈天南笑，“何况是和你一起吃饭。”
王子扬心中懊恼了一下，怨自己刚才的话题真是像小情侣间无理而甜蜜的质问一样。只是她不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题，如果有人可以引导，总是可以回到一个点上去的。所以，倘若陈天南要煽情，要表白，哪怕她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他也一样可以将自己所想表达出来。
于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言论来回复对方的王子扬只好笑笑不说话。
陈天南却觉得她那一笑意味深长，默默地低头吃了点东西之后犹豫良久终于说：“子扬……你有时间和我去一趟南江么？”
王子扬“啊”一声：“什么？”她是听清了，但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好端端地去南江作甚？
陈天南犹疑之中竟生出几分忸怩的姿态来：“我希望能带你去见一下我爸妈。”
王子扬若是修为不够，一定跳起来。但此时她调整了一下到底还是做到了心平气和：“天南，我们从来没有到过需要见家长的地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子扬有些急。
“我……我家里人替我寻了几个女孩子，让我趁着年节回去好好看看……”
“那挺好的啊。”
“子扬……你不是不知道我对你……这些年来难道你还不清楚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么？”陈天南也有些急了，一个意思来来回回地颠着讲。
王子扬将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打断他：“天南，我以为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了……”一点倦意忽然又泛上来。
陈天南捏着手里的水杯，神色有些隐约的凄惶，骨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一点苍白的色彩：“我不知道我哪里不好……”他语气轻软，尾音里还带些叹惋，眼神定定你望着你，叫人徒然间就生出一丝难过来。
王子扬静默了良久，终于说：“你……你哪里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王子扬侧过头去，不答。
陈天南似是无法忍受长久的静默，到底还是接下去问：“子扬你到底是跟谁较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劲？”他说出的话照旧轻软而缓慢，但王子扬却觉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那样尖利，简直叫人无所遁形。
她抬起头来看他，终于用力辩驳：“我没有！”
“‘没有’你又何苦这样激动？我知道你忘不了许博言，我也从来没有奢求你可以将从前望得丁点不剩，我只是希望不要沉溺在往昔里，我只是希望你看见我，我这样的要求过份么？”他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柔，但言辞间已有些因不甘而衍生的尖利。一个人跟随另一个人那么多年也得不到理想中的结局，总是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的。
王子扬抬头直视他，眼里有那样分明的愤怒：“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你不要那么自以为是的想当然！”
陈天南见惯她微笑，见惯她客套，见惯她皱眉，见惯她叹气，却已多年未见她愤怒。此刻见她这种表情，心里不由一边难过地觉得他定是戳中对方软肋才惹她如此愤怒，一边却有些没道理的欢喜：面前的王子扬轻而易举让他同脑海中初见她时的那个影像合在一起。不免就想起那句如今已无处不在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啊，若只如初见，王子扬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学生会副主席，他也依旧是心怀理想的热血青年。多好。
心就那么重新柔软起来。
他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王子扬一口气缓缓呼出，终于低下头：“没关系。”
于是这顿饭就吃得有些无味了，桌子上的菜还余留了大半两个人就勉强算是吃完了。
自然是陈天南送王子扬回去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终于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陈天南开了口：“子扬。”
王子扬“嗯”一声转过头去看他，但陈天南却并没有回头，依旧两眼灼灼地盯着前方。然后他说，“其实我让你跟我去南江的意思也就是希望我爸妈能见见你，告诉他们我定下了，不必一直催我，哪怕只是当个幌子也好……你想多了，不，可能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
王子扬好声好气，倒像是安慰他一般：“我知道……”但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其实你去看看也是好的，不管结果怎么样，你去了父母总是高兴的。”她换了角度去讲这件事，语气那样坦诚，轻轻地拍了拍陈天南的肩，像是给了他一点勇气和慰藉，“去看看吧。都要三十的人了，不要老惹得家里人不开心。”
陈天南没有反驳，却也没有允诺。他只是沉默。
王子扬叹了口气，依旧说：“去吧，去试试看吧。我也会试试看到底能不能接受你。”
陈天南抓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看了王子扬一眼，眼神闪亮：“当真？”他问。
“当真。”王子扬点头，“但我的尝试也未必会有结果，所以，你如果有别的选择，或是压力太大，等不及，都可以随时离开。”
陈天南的眼神暗下去：“这是个怎么说法？”
王子扬来不及答他，眼前红灯已经转绿，身后鸣笛声迭起，陈天南只得匆匆挂档往前。
『今天更新完毕，后天见。( ^_^ )/~~挥爪』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