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遗忘的故事》白银庄主

6、黑天使

　　丫丫睡午觉醒来后，告诉她的小姨，她看到了黑天使了。她小姨不相信，什么天使不天使的，还不都是人编出来骗人的。但是丫丫说的信誓旦旦的，她的小姨没法不相信——否则她就不给你太平。她小姨最后以一小块蛋糕，才解决了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人之间的矛盾。
　　丫丫的小姨是个作家，平时写一点这样那样的文章，也写一些大家都喜欢看的小说，算是小有名气。平时一般都是在家里工作的，时间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所以丫丫放了暑假，丫丫的父母就把丫丫送到她这里来。丫丫刚上小学，可是在她小姨看来，那刚上小学的丫丫就和幼儿园时的丫丫，没有什么区别，还是像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一样，分不清现实与理想。那个所谓的黑天使一定是她做梦是看到的吧。
　　其实她小姨每次看到丫丫总会有一种失落感。毕竟她姐姐已经嫁为人妇，连孩子都已经上学了，她自己还都不知道会花落谁家。虽说她也不是很希望早点结婚，可是一看到丫丫，就恨不得快点把自己嫁出去。
　　丫丫的小姨不是没有男朋友，她也不是没有暗示过他，希望和他长相斯守。只是这个想法，在她看见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小妖精一起出现过之后，就消失了。
　　因此，小姨最近的心情很差，差到了极点，差到了根本就没办法继续工作——她不是那种工作狂，一旦工作了就会好一些。这个女人似乎在体验一种灰暗的、阴晦的，甚至是有些沉沦的生活。有时候，她会一动不动的看着的蓝天白云，会一直看很久很久。直到丫丫跑来烦她，才把她从虚无拉到现实中来。
　　其实对小姨而言，丫丫才是她的天使。管他什么黑天使的！
　　下午，编辑来了一个电话，问她稿子写好了没有。小姨说好了，已经发给你了。编辑笑呵呵的说，你说的话我不能相信。一个小时之后，编辑准时出现在小姨的家里。同时，还带来了晚饭——编辑到的时候是五点半。
　　我觉得你不会有心情做晚饭的。编辑说，他怕她把丫丫给饿着了。这时丫丫拿着编辑带来的娃娃，玩得正高兴。
　　丫丫的小姨不高兴了。她是我侄女，又不是你侄女。
　　编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稿子呢。
　　编辑走的时候，告诉女人，他很快就不是她的编辑了。马上会有人来代替我的，编辑说，我就要换一份工作了。
　　把编辑送走后，女人发觉自己更失落了。
　　女人回到电脑前，看到里面多了一个文件。是编辑留下的。打开看了之后，女人陷入了沉思。
　　“小姨，你怎么哭了？”
　　“我不开心。”小姨看着丫丫，说：“明天，我们去公园玩好吗？”
　　听到去公园，丫丫有些高兴。“那你就不要哭了，明天我们去公园玩呢！”
　　过了一会儿，丫丫又来问她：“明天真的去公园吗？”
　　小姨说：“明天肯定去，你早点睡觉吧。”
　　得到这样的答复，丫丫这才“早早”的上床睡觉了，心满意足的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小姨看着丫丫睡觉的样子，渐渐开始羡慕起这个孩子来。是呀，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很多事情她都还不懂。人的求知欲会让人变得勤奋好学，可同时，知识越多的人却反而越觉得自己的无知。所以无知者胆量最大。
　　要离开丫丫的时候，小姨觉得丫丫房间外好像有什么人影。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家住在十四楼，不可能会有人爬上来的。
　　第二天早上，丫丫的小姨是被丫丫的声音给吵醒。丫丫得意地举着一根鹅毛大小的羽毛，说：“小姨，你看呀！”
　　那是一根漂亮的黑色的羽毛，好像应该是鸟类飞行时用的羽毛。
　　丫丫得意的不得了：“我说有黑天使吧，你不相信。你看，这一定是他的羽毛！”
　　小姨敷衍着相信了，却更加疑惑昨晚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
　　“黑天使……？”
　　把黑天使的想法从这女人脑海中踢出去的，还是她的男朋友。坐在车上看着对面的人行道上的行人。一个熟悉的身影搂着一个陌生的身影从女人的眼前飞过。女人想了想，觉得好像换了一个妖精。再怎么说，妖精总应该要比魔鬼多吧？
　　管他呢！女人想着想着，觉得今天看到了这个魔鬼，还不如昨天晚上编辑的一篇留言给她的感受大。毕竟，和那个魔鬼的恩怨，也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女人转过头，看着正在注视着售票员的丫丫——小丫头大概是很少看到售票员如此的悠闲，盯着人家好久。女人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也许将来我会没有自己孩子，不过我就把丫丫当作是我自己的孩子好了。女人心里这么想着。
　　公园里，丫丫的小姨看见一只乌鸦停在树上。丫丫说：“那个就是天使！”
　　小姨愣了愣，看来丫丫对天使完全没有概念。也好，以后她总会懂的。懂了的话，大概就不会指着乌鸦说是天使了。不过那样的话或许就不喜欢乌鸦了。其实，乌鸦就是黑了点，作为鸟而言，还是不错的。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在草地上抓蚂蚱，只不过一个也没抓到罢了。她抓的很认真，而她的小姨看了却觉得很可笑。不久小丫头抓蚂蚱抓腻了，事实上却是抓不到虫子,没心思了。又累了，小姨让她睡在公园的长凳上，休息休息。
　　女人看着远处的人工湖，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这里只有她和丫丫，如果还有点音乐什么的就更好了。
　　突然，一个婴儿的哭喊声撕裂的这一切。女人不安向周围张望：什么都没有。声音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女人向那边看去，最后看到一个“黑天使”。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长着一对黑色的巨大的、蝙蝠般的翅膀。身上近乎赤裸，只有大块的布料裹在他身上。
　　女人被他吓的怔住了：他的手里淌着血，提着一个小婴儿的身躯。女人下意识的抱住了丫丫。
　　而那个男人，所谓的“黑天使”，在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研究自己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女人的声音在颤抖，不过她仍是非常镇定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听到女人的问题，“黑天使”立刻换了一种冷漠的眼神来看她。“在你眼中，这个孩子很重要吗？”
　　“不，就算是不重要，你也不该……杀死他……”女人好像是觉得“黑天使”可能是那种可以说服的，声音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有生命的……”
　　“啊，那么，如果我让你选择——”黑天使说，“在你怀里的孩子，和这个婴儿之间，你会选择哪个？他们可都是有生命的呀。”
　　丫丫的小姨沉默了，因为她一定会选择丫丫的，但那样的话，这个孤苦伶仃的婴儿怎么办？
　　但“黑天使”却由不得她的犹豫，“是啊，都是有生命的，可是你只会选择你怀里的孩子，而不是我手上的这个。你认为我杀死了他，其实我没有，我只是提早地让他离开了罪恶，我要提前让他享受永生，借此来报复他那遗弃他的双亲。”
　　“可是你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做，因为他说不定会遇上什么人收养他，然后他也一定会想许多人一样有美好的人生……”
　　“黑天使”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手里的小小的尸体，说：“我没有资格这么做吗？不，我有这个资格，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他悲惨的一生，他将死于饥饿、寒冷、痛苦之中。我解脱了他，所以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呀！”
　　“找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全部都死掉才好呢！”女人愤怒的注视着这个男人。
　　“黑天使”没有作答，冷冷的笑着。
　　“你不会连我也杀死吧？”女人看着他，口气中没有了畏惧。
　　“不会，”“黑天使”说，“我很喜欢你怀里的孩子。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女人看了看丫丫，又看看他，说：“你离我远一点，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之后，她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说：“我不信你的一切。”
　　女人说完这些话，转身想离去。但从丫丫的怀里飞出了一根黑亮的羽毛。女人很快认出那是早上，丫丫拿在手里，她以为被丫丫扔掉了，没想到，小丫头藏得这么好。
　　“这是我送给她的护身符，你不可以把它扔掉。”“黑天使”说，“因为，我会好好的保护她的，不管你信不信。”
　　说完，这个“黑天使”就消失不见了。
　　女人拿着这根羽毛，看着怀里的丫丫……
　　急急忙忙回到家中，丫丫的小姨才觉得自己有些后怕。对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说了那么多的话，真是大胆的不得了。
　　不过现实却没有让她多想什么。下午，一个陌生的编辑上门拜访。说是以前的编辑走了，由她来代替。两人聊了一下午，女人问起原来那个编辑到那里去了。新来的编辑说，去当编剧了。
　　“他说他想写一部电影，来告诉他一直暗恋的人，他爱她。他说他没有勇气告诉她，也没有勇气去安慰她，但是他一定会在那个人身边，默默的关心她的。”
　　女人听完后没有说什么。晚上，女人独自坐在电脑台前，正要点鼠标时，一只手阻止了她。
　　“又是你！”女人惊异地看着身后的人，“你来干什么？你是来向我报复的吗？！”
　　“报复你比我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黑天使”说，“我只是不希望你放弃自己美好的人生。”
　　“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因为你管了我的事情。”“黑天使”说。“他爱你很久了，为什么不接受他？”
　　女人无语，默默的流着泪。
　　半个月后，女人穿着红色的嫁衣，坐在新房里，等待着新郎来揭开她的红盖头。
　　丫丫被她父母带回去了。女人幸福的想，自己将来一定也会有一个想丫丫一样的孩子的，说不定那时也会有一个像“黑天使”般的人来保护他。
　　而新郎在屋外。“谢谢你，我真不知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没什么，你帮过我。而且，”“黑天使”说，“就算是为了丫丫吧，我得让她周围的人都幸福，她才能幸福，她不是一直都想要一个妹妹吗？”
　　新郎笑了，幸福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会继续当编辑呢还是去当编剧？”“黑天使”问。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黑天使”说：“那我走了，后会无期了。”
　　“永别了。”新郎说完，便回头向屋里走去了。

　　“黑天使”注视着他的离去，转身也想走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个白乎乎的东西向他走来。
　　“呦，这不是迪卡弥斯嘛？”“黑天使”冷嘲地打着招呼。
　　迪卡弥斯看着他，说：“你可真让我好找啊——比诺！”
　　比诺“扑哧”一下，变成了一只蝙蝠，倒挂在树上，说：“那么，是谁把我给气走的？”
　　“是我。”迪卡弥斯说，“不过，那是你认为的。”
　　比诺的脸一下子拉的很长，“好！那么是谁？每次都把我的早饭给吃掉了？！”
　　“是我。”
　　“是谁？每次都把我心爱的枕头用猫爪子给抓坏了？！”
　　“是我。”
　　“既然这样，那么是谁？害的我没饭吃、没地方睡觉，只能离家出走的？！”
　　“是我。”迪卡弥斯无奈的一一承认。
　　“所以，”比诺说，“你应该对我说什么？！”
　　“对不起。”迪卡弥斯把头别到另一处，嘟哝着说。
　　比诺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问：“什么啊——？”
　　迪卡弥斯把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说：“对不起呀！我不该每次夜巡回来之后把摇摇给你做好的早饭当成宵夜吃掉！也不该拿你的枕头当抱枕用！害的你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反正就是我的不对。所以死神大人叫我来向你道歉，叫你回他那里去！——这样总行了吧？”
　　“你那哪里是道歉？”比诺不和迪卡弥斯比嗓子，说道：“分明是来找我吵架的！”
　　“你爱听不听！”
　　“是你想找死吧？”
　　僵局：比诺又变成人形，一把拽起迪卡弥斯这只猫，而迪卡弥斯也不甘落后的变成了人形。其实俩人都好不到哪去，一个身上过了块布头，另一个身上光溜溜的，却扭打在一起。
　　“战斗”——准确的说应该是打架——最终以迪卡弥斯落败而结束。
　　“死猫！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比诺看着躺在地上被他打得近乎奄奄一息的迪卡弥斯问。
　　“不要你管！！！”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
　　迪卡弥斯别过头去，赌气的大声说：“我死了不是很好吗？你可以再回到黑暗女神那里去，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死神这里吗？你回去好了！！！永远都不要看到我好了！！！”
　　比诺没有回答他，他斜着眼看迪卡弥斯。迪卡弥斯喘过一口气，说：“不过你走之前，我还是得先谢谢你。”
　　“谢什么？”
　　“嗯……”迪卡弥斯就象是鱼刺在喉般卡了很久，才说：“那次我和死神在山谷遇到妖怪……是你在暗中保护我……否则……”
　　迪卡弥斯越说声音越轻，说到后面，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比诺一直保持着人形。而迪卡弥斯就不行了，他只能维持一只猫的形态。比诺拎起迪卡弥斯，说：“哦，现在知道我有用了吧？一开始还看不起我，说什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现在明白防不胜防了吧？”看到迪卡弥斯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比诺很得意。
　　“所以说，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今天能不能回死神的宫殿，那都还是一个问题。”比诺接着说，“因此，我今天就善心大发，和你一起回去好了。我可不希望由于你暴尸荒野，弄得死神大人伤心，害我被黑暗女神讨厌。”
　　“喵！我不要你和我一起回去！”迪卡弥斯挥着爪子乱舞，可是被比诺悬在空中，他根本没有办法回击。
　　“身为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觉悟。”比诺像哄小孩子般地说，“来，乖啦！回去了回去了！”说着，他扇动着身后的翅膀，腾空而起。可怜的迪卡弥斯就这样被比诺一直拎着，飞走了。
　　他们走后，草丛中钻出一条白蛇。白蛇游动着爬到树上，那里，有只鹦鹉正在等她。
　　“他们终于和好了。”鹦鹉高兴地说，“这下我就放心了。”
　　白蛇说：“我就说嘛，迪卡弥斯是只脾气恶劣的野猫。连比诺这么好脾气的，都会被他气得离家出走。”
　　鹦鹉却有些持反对态度的说：“是吗？其实，比诺有时候也挺讨人厌的。”
　　“有吗？我不觉得嘛，摇摇。”
　　鹦鹉摇摇在树上摇来摇去，说：“这个嘛，等你那一天和那两个活宝住一个月再说吧？娜娜。”
　　“真的吗？”娜娜百思不得其解的问，“真的吗？”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两人不和是因为两人互相都不熟悉，处在磨合期……”
　　“磨合期？”娜娜说，“你有没有搞错？他们都已经磨合了一个世纪了？还没有磨合好？”
　　“所以我就觉得有问题，”摇摇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找到比诺的？”
　　娜娜得意一笑，说：“我叫正义之神的苍鹰疾目帮我找的呀，你知道，他飞的又快，眼睛又好。要不是他看到比诺杀死了那个专害小孩子的妖精，我怎么知道他在这里？比诺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的嘛？”
　　“这也是哦。”摇摇点点头，说，“那我就替死神大人谢谢你了啊。”
　　“哎，跟我你客气什么嘛！”
　　与白蛇娜娜告别后，摇摇慢慢的飞回了死神的宫殿。正巧遇到了变色龙加纳，他告诉摇摇，黑暗女神来了。两人一同溜到大殿，看到比诺和迪卡弥斯在向死神及黑暗女神复命。
　　“……不管怎么样，”黑暗女神说，“你现在是死神的部下，不要那么自由散漫，一不高兴拍拍翅膀就走掉了。你再走，当心我折了你的翅膀。”
　　死神居然在那里打圆场：“好了好了姐姐，我知道是我家迪卡弥斯脾气不好，这不能怪比诺的嘛……”
　　“就是！”黑暗女神各打五十大扳，说，“迪卡弥斯，你要是再欺负我家比诺，我也决饶不了你！”
　　听到这里，摇摇偷偷的对加纳说：“你不觉得那两个家伙很像一对吵了架的新婚夫妇又重归于好了吗？”
　　加纳笑呵呵：“呵呵……”
　　另一边，比诺和迪卡弥斯告退了；而看着他们的背影，黑暗女神对死神说：“我说，死亡，你不觉得那两个家伙很像……”黑暗女神想了想，说：“很像一对吵了架的新婚夫妇又重归于好了吗？”
　　摇摇说的话，那两人没有听见，不过黑暗女神说的，他们都听得很清楚。为此，两人都给了对方一个匪疑所思的表情。可惜的是，那个表情在死亡之神看来却是：“哎，我也这么觉得。你看，他们俩很有默契呢！好像还有火花呢……”
　　不过，摇摇看着他们说：“主人，那个不叫火花……完了，他们俩的磨合期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而变色龙加纳仍是弥勒佛般的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