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遗忘的故事》白银庄主

4、遗产

　　听说住在水友小区的一个老头死了。虽说到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那老头却挺有名气的：别人背后都管他叫葛朗台。
　　为什么？因为他和葛朗台一样，都有个女儿——尽管是个养女，而且他们对待自己孩子的方式也大同小异：严格，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平时不给零用钱倒也算了，连孩子打工自己挣来的钱还要给他一半，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其实这倒不是最像葛朗台的地方。那老头姓罗，叫罗厚生。平日里去才场买菜，都叫摊主们给认识了：买菜，当着你的面儿，把菜挑好，在称斤两给钱；买鱼，非要看着活杀——他不常去买鱼；买肉，拿个电子秤一直看，还捏着个半天，说是怕买到注水的。超市也是难得一去，翻柜台可以让保安跟踪——怕他是小偷。
　　罗老头实在是太抠门了，他养女争气，考上了大学，他不付学费，硬是要孩子自己去贷款，还说什么国外就是如此云云的，其实就是不想要自己掏腰包。女孩子从小长到大，衣服是有的，可总是没两件儿好的。那钱攥在他手里头，就跟个宝似的。
　　如今，脚一伸，什么也带不走，可没人敢笑话他。都传他少说也有个百八十万的家产。别看人家平时是又装穷又小气儿的，可那钱不也是一分一分的攒着，才有了这个家当的吗？这下大家就都等着好戏看了。
　　那女孩名叫罗菲，是罗老头离了婚后又收养的。他一个又小气儿又坏脾气儿的人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女孩子，有人说是他的私生子。不管怎样，罗菲就是他的养女，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离婚时让她妈给带走了。这一走连个信儿都没有，那女人摆明了就是气他，不让他见亲生女儿。但罗老头前几年还是找着了个地址，寄了些“抚养费”。再后就真的没声儿了。
　　谁知那老头一死，这亲生女儿竟不知怎地找上门来了，说什么也要分一点遗产。罗菲说要遗产一分都没有，要老头留下的破烂，你自己个儿上屋里掏去，要什么随便你拿。房晓宁——就是那老头的亲生女儿，母亲改嫁后，她也改了姓——这么一听，可来劲儿了：我就是要老头儿的遗产怎么了？这些个年，连个影儿都没见到，要点遗产怎么了？又不是全要。罗菲想，这多少年了，你连个信儿都没有，老头一死倒像个闻着了腥味儿的猫似的来了，安的什么心谁不明白？
　　得，再这么扯下去就没完儿了。反正这两人一见面就象是炸开了似的。好歹两人说话都很客气，不像两个叉着腰的泼妇在骂街。房晓宁说我不和你多话，我找律师去，就算是打官司我也要拿到我应得的那一份。找了负责这事儿的韩律师，，律师拿着遗嘱手一摊，说没办法，白纸黑字写着，除非在老头死后的一个月（即三十天内），若是没人知道遗产是什么，就要把“遗产”全部捐给某个图书馆。上头说得清楚，来猜的人必须说明自己同老头的亲属关系，然后再向律师陈述自己所知道内容，如果说清楚了老头有多少财产，遗产全部归其所有。
　　这可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六亲都不认的遗嘱，房晓宁也没辙。别说她，罗菲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有多少钱。可罗菲也不会白白的看着肥水流入他人田地里。她和老头子的侄子冯立，一直在商量着估算这老头的财产。
　　听说那冯立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最近好像是翻了跟头，欠了近两百万的债。想必是想借老头的财产来还吧。谁晓得呢？他和罗菲正打的火热，难保他不是在在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他头上。
　　扳扳手指头算算，老头这一走也已经块三个星期了，也就是说只剩下一个礼拜。图书馆的陆经理已经专门来拜访了一次。
　　虽说是拜访，可这不是明摆着在说，反正你们都不知道有多少，还不如早些给了我们好了。但他这一来一去，可把罗菲弄得七上八下的，万一老头说他的遗产就这么一件破屋子，那罗菲今后可怎么办？流落街头？她心头一慌，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冯立。
　　冯立见她心神不定的，说那就出去散散步好了。带她去了环岛花园。这个花园好像是私人的，可却是向公众开放的，毕竟这花园也不小，可以算得上是个小型的公园了。
　　“强盗！”罗非议想到陆经理的那副嘴脸，忍不住骂了一句。
　　冯立微微一笑：“人家不过是来看看而已，你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嘛？”
　　“我怎么了？”罗菲说：“我可是在替你急呀！”
　　“替我急什么？”冯立装傻似地说。
　　罗菲瞪了他一眼，说：“你可得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欠人家两百多万？”
　　“哎呀，大小姐，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我没欠别人的钱！”冯立说：“不过是最近让老头子骗走了二十万罢了！”
　　“可我怎么听别人说你……”罗菲说，“你欠了一大笔钱呢！”
　　“那要是别人还说我杀人放火呢？你信不？”冯立说。
　　“这怎么可能？”罗菲说。
　　“要么就是你不想要我这个穷小子？”冯立有些耍赖地说。
　　罗菲叹了口气，说：“你还不是我一样一穷二白的，我要是就这样嫁给你也就算了。反正我穷日子都过惯了，也无所谓了。如果说你真的欠了人家什么……”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好好好，没有最好！”
　　“那……”冯立看着罗菲问，“你还愿不愿意嫁我？”
　　罗菲别过头，歪着脑袋，嘴角笑着，说：“现在怎么行？好歹也得过些日子吧？”
　　“万一你真的嫁了我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你会不会后悔啊？”冯立问，“说不定你父亲可是有一大笔钱呢！”
　　“拿不到就算了！我看那些钱，不管多少还是统统捐出去的好！”
　　“真的不要了？”
　　“什么呀！我是怕你没钱还债，想……既然你说没有，那我可就真的信了啊！是你不要的！”
　　“嗯，是我不要的……”冯立说。
　　又过了两三天，韩律师的助手莫日小姐打来了电话给罗菲，叫她去一下律师这边，说是又很重要的事情。
　　罗菲到韩律师的事务所里，发现房晓宁也在那里。两个女人不说什么，可空气却好像是一直僵硬着。莫日给她们一人沏了一杯茶。韩律师找出了两个文件袋，分别她们俩，这才开始说。
　　“两天后就是限期了。”韩律师说：“我估计你们也没有什么人知道罗老先生的遗产。所以我就先办了。你们家的事务结束后，我还有其它的案子要作，所以这些与遗产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就允许我先办理了吧。”
　　“罗小姐，先生在遗嘱上特别注明的所给你的一切，我整理了一下。大约是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等等，虽然你快毕业了，但老先生其实一直是存着的，还有你打工挣的，另外再给你一万余元，老先生还有注明若你将来嫁给冯立的话，现有的房子必须归房小姐所有。”
　　“为什么？那里面还有我的东西呢！”罗菲问。
　　“老先生说，冯立是不会让你受苦的，不过你可带走部分属于你的物品。”韩律师回头又对房晓宁说，“这是老先生给你的，其中包括你到十八岁的生活费一起学费等等，这文件中都有老先生所列的清单。罗小姐你的也是一样的。此外，老先生为你们两人格买了一份人寿保险，也在其中。一旦罗小姐嫁给冯先生的话，您就是现在这房子的主人了。”
　　房晓宁沉默了一会儿。罗菲看着她说：“你满意了吧？爸爸最后还是想着你，连房子也给了你……”
　　话还没说完，房晓宁竟泪流不止。她哽咽地说：“是啊，爸爸的东西，我也只有这个是可以拿到的，可是你……你却和他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罗菲听了，什么都没有再说。
　　到了限期的这一天，所有的亲属都到了韩律师的事务所，还有图书馆三两个工作人员，差不多有三四十人吧。在事务所的会议室里几乎都坐部下。莫日还多拿了几把椅子才解决了问题。罗菲和房晓宁坐在一起，冯立却和那陆经理在一起坐。
　　莫日简述了一下遗嘱的内容，总之就是说遗产得全部捐赠出去了。大家虽然都不怎么乐意，可也没有办法。之后，韩律师又拿出了几分文件要宣布。
　　一部分是关于罗菲的。就是罗菲将来若是嫁了冯立，就要放弃房产。但如果罗菲一生都不嫁给冯立她可以再得到十万元，而冯立也一样。罗菲眼皮也不眨一下就说：“我才不稀罕那笔钱呢！”
　　同时冯立也表示放弃。
　　一部分是关于房晓宁的，遗嘱中提到，若是她把姓氏改回来，则可得到五十万元。房晓宁听了之后表示愿意，但她不要五十万，只要二十万。
　　最后把零零碎碎的事情都解决了，韩律师才宣布罗老头剩下的所有财产全数捐赠给图书馆所有，总计约十多亿。然后陆经理代表图书馆接受了这笔财产。
　　罗菲在协议书上签字后，把协议书给了房晓宁让她也签了字。
　　其实刚才听到那些数字就已经让人有些浮想联翩了，而没想到财产竟然有这么多，不只是让所有人暗自惊讶，而罗菲听到这里时，也说了一句：“这个老头子……”
　　一个月后，罗菲又和冯立在环岛花园里散步。谈到那笔钱，罗菲忽然问冯立：“十多亿大约是多少钱啊？”
　　冯立想了想，说：“差不多就是一个环岛花园吧。”
　　罗菲边听边点点念头，陷入沉思中，说：“是这么多呀……”
　　不一会儿，冯立替罗菲去买吃的。路上，竟然碰见了图书馆的陆经理。
　　“冯先生。”
　　“陆经理。”
　　一阵寒暄之后，陆经理开口道谢：“我谨代表我们图书馆感谢你，向我们捐了十多亿元。”
　　冯立装作惊讶，说：“嗯？那不是我姑父捐的吗？”
　　陆经理笑道：“和罗老先生关系这么密切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呢？你不是前一阵子还被他骗走二十万的吗？”
　　“这……这是两码事，”冯立见自己既然被人看穿了，就打开天窗地说，“反正姑父的遗产中，我想要的已经到手了，区区二十万或者别的什么对我来说，都不怎么重要。”
　　“是这样啊……”陆经理意味深长的说，看到远处罗菲手上好像有什么在闪闪放光，看那光泽，应该是钻戒吧。
　　和冯立告别后，陆经理驱车到了韩律师的事务所。韩律师不在，只有助手莫日小姐在整理材料。
　　“你倒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呢！”莫日端来一杯茶，给陆经理说。
　　“怎么？不过瘾吗？不过瘾就再看几出吧。”陆经理说。
　　莫日略带挑衅的看着他说：“你让人家妻离子散不说，还让他人财两亡。至于吗？命运之神哥哥？”
　　“哎呀，这就叫人生的大起大落，”陆经理说，“这你就不懂了。要不，我跟你换换，你来当两天命运之神，我来当你的黑暗之神？”
　　“少来吧你！我哪有你这么好的心情？”莫日——也就是“陆经理”所说的黑暗女神——没好气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给正义哥哥添麻烦了！”
　　“陆经理”——应该是命运之神——很无辜的看着莫日，说：“我哪有给他添麻烦？”
　　“哦？是吗？”黑暗女神微笑着说。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命运之神的脸冷了下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黑暗女神笑得更灿烂了，却让人不寒而栗：“那我怎么总是看见有妖怪出现在你的宫殿四周呢？”
　　命运之神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
　　黑暗女神接着说：“我只是提醒你，哥哥，你毕竟是神，虽然你可以主宰人的命运，但你可别忘了，在我们之上还有天父与地母。你如果做的过分了。谁都饶不了你。”
　　命运之神死死的看着她，一声不吭。
　　忽然，他一扭头就走了。
　　他走后，黑暗女神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这是在替正义之神帮忙吗？”
　　一只变色龙从房间里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爬出来，趴在她的身上。
　　黑暗女神的脸上高深莫测地笑着，不做声。
　　变色龙见她不回话，就继续说：“能让你出手的，就只有光明女神与死亡之神。这次应该是为了光明女神吧？”
　　“是也不是。”她回答说。“我们还是继续去找我们的比诺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