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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裁缝铺里巧打脸,小院之中落满尘。 ...

  •   说书先生将布匹递给伙计后就步伐沉稳,不紧不慢的走到掌柜前,目光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看向掌柜说道:“掌柜的,今日我与这位小哥在你这店里挑了这些好料子做衣裳和鞋,只是衣裳还需些时日才能做好,我瞧着小哥现下也缺得体的穿着,劳烦你给寻两件现成的衣服,先让他将就着穿穿。”
      掌柜一听,这好啊!脸上立马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正欲开口应承,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伙计,脸色顿时一沉,眼神里透着几分责备,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愣着干嘛呀,没瞧见这位爷有吩咐了,还不快去里间给找找现成的衣裳来,挑两件好点儿的,别再给我捅娄子了。”
      那伙计原本还在一旁站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被掌柜这一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赶忙点头哈腰地应着:“是是是,掌柜的,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说着,脚下生风一般往铺子的里间奔去,边跑还边回头偷瞄说书先生和掌柜的脸色,那副小心翼翼又惶恐的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进了里间后,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时不时还夹杂着伙计压低了的自言自语:“哎呀,这可得挑仔细了,可不能再得罪这位爷了,今儿个可全怪我这张破嘴呀……”过了好一会儿,伙计才满头大汗地抱着两件衣服跑了出来,跑到掌柜跟前,讨好地笑着,将衣服递过去,还不忘邀功似的说道:“掌柜的,您瞧瞧,这两件可是咱店里现成衣服里顶好的了,质地、样式都不赖呢,这位小哥穿上指定精神。”
      掌柜接过衣服,仔细打量了一番,脸上这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嘴上还是念叨着:“哼,你呀,这次可得长点儿记性了,以后可别再以貌取人,把客人都往外推,咱这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和气生财,懂不懂啊你!”伙计听着掌柜的数落,头点得像捣蒜一样,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是是是,掌柜的教训得是,小的往后一定改,一定改。”
      随后,掌柜的便朝说书先生递上衣服,脸上又堆满了笑容,嘴里不停地夸赞说书先生豪爽仗义,并表示这两件衣服就当是给先生和刘梁月赔不是了,直把这布铺里的气氛烘托得热络又融洽,与之前那伙计嘲讽时的光景简直天差地别。
      刘梁月全程下来晕乎乎的,一直到离开这布匹店,才回过神来,心里直呼:好家伙!任何年代都不缺狗眼看人低的人,也不缺打脸装逼的事。心里正乐呵着,突然反应过来,合着这个姓白的说书先生一点都不穷啊,所谓的穷都是装的。不过他为什么要装穷呢?装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梁月沉默着跟着说书先生,一直到了一个小院,他的耳边才传来说书先生中气十足的话:“行了,别想了,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般重呢,凡事都想想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说书先生转身低头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他。
      刘梁月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思索之色,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脚步机械地往前挪动着,压根没去看前方的路。而此时说书先生突如其来的停顿,使他就这么直直的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身体猛地一顿,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说书先生被撞得一个趔趄,不过他很快稳住了身形,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刘梁月。
      他露出温和的笑意,一边轻拍着刘梁月的肩膀,一边打趣道:“我如果想把你引到河里淹死,你是不是也不会看路直直地跟着我走?你可长点心吧,可莫要再这般莽撞咯。”说罢,目光中满是关切地打量着刘梁月,手上的力道却始终稳稳地扶着,生怕刘梁月一个不稳又摔倒了去。
      说书先生微微皱眉,一脸严肃又透着关切地看着主角,又缓缓开口道:“小哥呀,这世间万事皆有其缘由,行路亦有行路的规矩,凡事须得留个心眼,可不能一味沉溺在自己的念想里,不然啊,今儿撞的是我,保不准下回就碰着啥大麻烦了。”
      刘梁月听言,脸上满是惭愧之色,赶忙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整理了下衣衫,随后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俯身行起了弟子礼,口中诚恳回应:“先生教诲的是,晚辈方才实在莽撞,今后定当铭记先生之言,凡事多留心,多谢先生提点。”说罢,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以表受教之态。
      “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你不就是在想我为什么有钱还穿的破烂吗?实话和你说了吧,而今这世道人不能露白,更别提最近这两年全国收成不好,多得是流民和匪盗,出门在外凡事总要留给心眼儿,这样安全些。而且我的书匣里有暗层,那一点钱,只是迷惑外人的。”说书先生见他执拗,只得出言解释。
      刘梁月则惊叹于说书先生的老道,想来也是世道所迫,至于为什么近乡了反而不怕,也多是因为这潭丰县的治安吧。
      其实从刚刚刘梁月入县内到走到这小院外就已经看到了两批巡逻军,应该是隔个半个时辰就巡逻一次,也难怪潭丰县是那老乞丐乞讨一路来遇到的情况最好的了。
      “这里就是在下的寒舍了,往后你就得和我住在这里了。还有你是我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就喊我老白吧,别先生先生的叫,怪生分的。”老白边推门边对刘梁月说。
      老白家似是很久没人来打扫,那扇门看上去已有些年月,原本的色泽都黯淡了不少。老白伸手缓缓推开那扇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略显沉闷的声响,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在从门缝透进来的光线中肆意飞舞着。
      走进老白的小院,眼前是一片略显荒芜的景象。地面上早已积了厚厚的灰尘,一脚踩下去,便会扬起一小团灰蒙蒙的烟尘,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打扰。
      四周角落里,杂草丛生,它们肆意地生长着,有的已经没过了脚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在窃窃私语着小院这些时日的落寞。
      原本应是规整的砖石小径,也被杂草和灰尘掩盖了大半,只隐隐约约能看出曾经的模样,整个小院处处透着一种久无人打理的破败与寂寥。
      院后有个小巧精致的亭子,是修建在一方小小的池塘边的,飞檐翘角,亭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只是如今也蒙了些许灰尘,少了几分往日的光彩。亭子四周,地面的砖石缝隙里钻出不少杂草,它们杂乱无章地生长着,仿佛要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重新占据。
      随着老白进入屋内,屋内的桌椅、柜架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地面上也像是被铺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角落里还挂着几张蜘蛛网,随着空气的流动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里已经许久都没人踏足、没人居住了呀。
      小院的角落里,摆放着些不知闲置了多久的花盆,里面也长满了荒草,让整个小院在带着古韵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荒芜、落寞的气息。
      老白咳嗽了两声道:“寒舍几年未经人踏入,已经开始有杂草了,今天咱们时间紧任务重,我负责屋内的清扫,你负责屋外的。”说完也不给刘梁月反驳的机会就去问邻家打扫工具了。
      刘梁月静静地站在墙边,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只听隔壁院里传来老白爽朗的声音:“哟,老哥,我来借下打扫的家伙事儿呀,许久没打理那小院了,如今可得好好拾掇拾掇。”紧接着,邻居那带着几分感慨的声音响起:“哎呀,老白啊,你这一走可真是好些日子了呀,咱这胡同里没了你说书的动静,还怪冷清的呢。你那小院,估计都快荒得不成样子咯,今儿个可得费番功夫好好收拾收拾喽。”话语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唏嘘,还有对老白这许久未归的感叹,声音透过院墙悠悠地传过来,让刘梁月仿佛都能看到邻居脸上那既亲切又感慨的神情。
      刘梁月不禁感慨:果然在封建社会里的乡土气息是最浓郁的,不像自己之前身处的现代社会,丢失了乡土社会的温情,即使身在对门,有时连对家稀里糊涂的死在家都不知道,等到尸体腐烂发臭时才报警。封建社会虽然愚昧无知,老百姓生活水平低下,但它是有温度的,邻里邻居有事或有麻烦了都会多少帮衬一手,及时帮不了多少,也能出出力,很少会发生邻居死了自己还不知道的。
      刘梁月很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乡土气息,但同时他又开始担心,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他害怕自己用不惯油灯和油蜡,害怕自己融不到这个社会,同时思想上他经过现代社会和知识的洗礼,又有些高高凌驾于这个时代,他此时才发现他很迷茫很害怕……
      老白从邻居家回来就见到刘梁月在哪里傻站着发呆,只能强势将手上的扫把和一个小锄头交给他。“年轻人别整天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活在当下,所有的未知都是人生的一次摸索,慢慢就会适应了。”老白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刘梁月的肩膀,静静地看着他,好似在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迷茫,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未知世界和未知环境的一场探索。
      随后刘梁月便同老白一起收拾起来,期间老白正发愁一会儿吃啥呢,热心邻居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嘿,在家不在呀?”老白赶忙去开门,只见邻居手里拎着个竹子编的篮子,走进屋便把袋子里的饭拿了出来。“我这随便做了点吃的,给你们尝尝,别嫌弃啊。”刘梁月凑过去一看,好家伙,是一份水煮挂面,上面有一个金灿灿的鸡蛋,撒了点葱花,再没别的花样了,可是这可是在物资匮乏的古代,居然还吃到了加鸡蛋的面条,那热气腾腾的样子,还有邻居真诚的眼神,让这份简单至极的饭仿佛都变得格外珍贵起来了。
      经过一番折腾小院也终于是在临睡前收拾了出来,不至于没地睡。老白简单的煮了点稀粥配了一碟咸菜就是一顿晚饭了,刘梁月在老白的安排下睡在了客房。
      夜,像一块沉甸甸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刘梁月静静地躺在简陋的床榻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平日里那能轻易招来困意的黑暗,此刻却只让他越发清醒。
      周围静谧得可怕,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是何种生物发出的怪叫,打破寂静的同时,也让他的心猛地一紧。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每一丝气息、每一点声响都是那么的不熟悉,那些奇奇怪怪的陈设,还有白日里见到的一张张陌生面孔,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不断闪过。
      他翻来覆去,试图寻得一个舒适的睡姿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越是努力,思绪却越是纷乱如麻。被子被他裹了又裹,却怎么也暖不了那因不安而有些发凉的心。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失眠,就像前一晚一样,没想到闲下来了失眠还是找上了门,他开始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今天进入县城后好像并没有看到和老白一样身上带白气的人,那白气是自然产生的还是后天养出来的?为什么这白气对破除精怪的幻术有这么强的杀伤力?如果老白是和他说的一样长年在外面游历讲书,那么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次数不在少数,那么他之前又用掉了多少白气?为什么当时委婉问他驱散幻术时他却只是说是基本的破障术的口诀起了作用?他是看不见哪些白气吗?那么又是谁知道那简单的口诀会调起老白身体里的白气的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刘梁月感到困惑和不安,甚至他也有些怀疑老白的身份,毕竟谁家说书先生能有那么多钱?哪怕听书人一人一文钱也不可能换这么多的银子,那他身上的钱又是哪来的?
      夜越来越深,他的精神却越来越亢奋,直到天边泛起了晨曦,那柔和的光线慢慢填满屋子,他望着那光亮,一脸倦容,双眼布满血丝,就这样失眠着迎来了白天,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愈发显得孤单无助。
      天开始大亮了,刘梁月在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后,终于还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了床,朝着房门挪去。当手触碰到那扇门时,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借此找回些力气,接着白洁无暇的手慢慢推开了房门。只见他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脸色灰暗,神情倦怠,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还透着浓浓的困意与疲惫。他倚着门框,脑袋昏昏沉沉的,连抬眼看看外面的力气都快没了,就这般萎靡地站在那儿,开启了这看似平常却又无比难熬的新一天。
      老白白净修长的手推开房门一双桃花眼微抬就看到了宛若被精怪吸走了阳气的刘梁月,刘梁月的狐狸眼也抬眸认真望向了睡得满面红光精神饱满的老白,心中略有些堵:自己一晚上睡不着,你倒是睡得好舒服,简直人比人气死人。但最终刘梁月还是移走了了目光,转身关了房门,又不紧不慢地转身走向了老白。
      “师父,有热水吗?昨天晚上还没有时间洗漱,我想将身上这身衣服换下来,免得再让您丢脸,有没有刷牙和洗澡用的东西?”刘梁月来到老白面前无精打采地问了一通,老白也不怪他打扰自己伸懒腰做晨练,开口道:“有肥珠子和化玉膏,化玉膏可是金贵玩意我可没几瓶,你省着点用。漱牙用桌旁的盐水和毛刷。”说到这老白顿了顿,他发现昨日好像忘记给刘梁月买一些日常用具了,只记得买衣服了,无奈只能以手抵唇掩饰性地咳了咳“你就先用杯中的浓茶漱口吧,一会咱儿再去给你置办点东西。皂荚一会儿给你,水要现烧,你先等吃了饭再洗吧。”说完老白便大步流星的走去了厨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裁缝铺里巧打脸,小院之中落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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