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替日落开口》晾青

9、第 9 章

　　陈端比想象中的还要没有耐心，第二天中午就打来了电话。

　　徐灵祜换完衣服从卧室出来，苏媛媛紧跟在后面，“你确定要自己去吗？”

　　徐灵祜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怎么着，你还怕他动手？”

　　原本只是怕吵起来的苏媛媛又紧张了几分，继续追着她的步子问：“万一呢？你哥说你去的话要跟他说一下的。”

　　“你别告诉他，”徐灵祜弯腰抽出一双鞋，“他管我已经管得够多了，我要自己去。”

　　“那我跟你一起，他要是真动手怎么办。”说完，也作势换鞋。

　　徐灵祜从玄关的木质摆件上取下钥匙，拉开门出去，扶着门框说：“没事的，要动手他也打不过我。”

　　她迅速合上门，“回来给你带点心吃。”

　　莫如深是弃军从商，入伍之前是健身房的常客。

　　那时徐灵祜上初中，成绩中上游，在学校还好，一到家不是吃睡就是玩，全家人疼归疼，但莫如深看她的样子，觉得有必要切实地让她感受到一些行动上的疼爱，于是去哪运动都带着她。

　　徐灵祜跟着打了三年多的沙袋，还练了些跆拳道，这几年虽然荒废了，但反应还在。

　　-

　　陈端约在了千叶茶庄，这里的茶点都是现做的，徐灵祜先在楼下挑选了几款，结完账叮嘱放在前台后才上楼。

　　陈端已经在包厢，见她进来，立马起身为她拉开座位。

　　徐灵祜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坐下时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谢谢”。

　　陈端快步到对面落座，“尝尝，店里新到的武夷雀舌。”

　　外青内素的瓷杯被陈端推到面前，徐灵祜低头打量着茶汤的成色，平静开口：“我要解约。

　　陈端倒茶的动作一僵，薄瓷相撞发出清脆一声，余音悠长。

　　他忙不迭地把杯子放好。

　　没等他反应过来，徐灵祜已经轻抿了口茶，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慰，“骗你的。”

　　陈端无意义地扯了扯嘴角，开始正题：“今天是想找你聊聊程雨梨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但我不同意。”徐灵祜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防备的姿态。

　　陈端换上为难的神色，“我跟莫总聊过了，之前的投资不变，但他会跟我合作。”

　　两人对视着，气氛凝滞。

　　徐灵祜大概可以猜到莫如深说了什么，估计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斟酌、判断、假装同意。

　　重要的是对两人的关系绝口不提。

　　陈端首先找秦朗云摊牌可不只是因为对方是制片人。

　　秦朗云会偏向谁，大家心知肚明，他只是想间接告诉徐灵祜，掌握主动权。

　　没想到徐灵祜这么能沉得住气。

　　陈端清了清嗓，打破沉默：“女二这个角色她没问题的，后面的变动没老秦说得那么夸张，这件事确实我对不住你，但我向你保证，剧本的改动一定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

　　事到如今，徐灵祜还是忍不住失望，即便两人私交不深，她也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她垂眸，又掀开眼皮，费解道：“所以你做的这一切能带给你多少利益？”

　　陈端先是叹了口气，凝视她数秒后才开口：“不只是利益。”

　　“灵祜，项目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也有付出，但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对的，你是主导，我真的很没有存在感。”

　　徐灵祜也不动作，只盯着他。

　　陈端的不满由来已久，见她如此，眉头不自觉拧起，继续道：“明明我们早就可以提高配置，就算是流量又有什么不行？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可以大火，可你只想着你的剧本，对其他的投资设置门槛。”

　　末了，他还试图劝解，“但我看重这部剧是真的，绝不会乱来。”

　　听到这句话，徐灵祜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已经在乱来了好吗？”

　　陈端继续陈明利害，“灵祜，如果你执意解约，这会是很大一笔钱，不值得。如果你愿意留下，看在朋友的份上，稿酬翻倍。”

　　徐灵祜立即接道：“那就是没得聊了。”

　　陈端目前完全没有可信度，按照秦朗云的信息，她退一步，后面只会一退再退。

　　见他保持缄默，徐灵祜目光微沉，“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在陈端疑惑的眼神中，她又沉沉开口，“我们两个，从来都不是相互成就的。

　　是不是她成就了陈端，这里要打上一个问号，可毋庸置疑的是，徐灵祜不需要他来成就。

　　陈端几度张口都没有想出反驳的话来。

　　徐灵祜继续添油，“看在认识那么久的份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不管莫如深跟你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信。”

　　陈端失神片刻，反问：“什么？”

　　揣揣不安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也算礼尚往来。

　　徐灵祜充耳未闻，举杯把前面的茶喝完。

　　果香浓郁，茶香回甘，口感柔绵丰满。

　　她满意点头，“确实是好茶。”

　　说完，她拿着包起身，“我先走了。”

　　陈端额角猛地一突。

　　徐灵祜向来稳得住，而且本来就提前知道这事，反应平平也正常。

　　可最后这笃定语气，让他直觉不好。

　　陈端起身追上去，“灵祜，你跟莫总究竟什么关系。”

　　包厢离楼梯不远，但陈端紧跟在后面，徐灵祜怕出什么问题，想调转脚步往走廊上走，下一秒却被扯住手腕。

　　“等等，灵祜。”

　　陈端心急，手上没轻没重，徐灵祜蹙着眉，回头试图挣脱，“自己去问他，放手。”

　　陈端情绪上头，开口时声音都高了几度：“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灵祜也来了脾气，抿着唇角，冷着脸直直盯住他，也不言语，只用力往后挣。

　　陈端心里有种局面失控的惶恐，徐灵祜这拒不开口的态度让他渐渐生出怒意，手上力道越来越重。

　　隔着布料，徐灵祜只觉得腕骨被紧的生疼。

　　僵持数秒后，她突然动作，用被锢住的那只手往陈端身后绕。

　　不放手陈端就只能跟着偏身，于是徐灵祜趁机一脚踢在他的腰骨上。

　　陈端五官拧成一团，慢慢屈膝，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腰。

　　徐灵祜冷漠地盯着他，隐忍地揉了揉解脱的手腕，转身后又僵在原地。

　　林式归从楼梯方向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地上的陈端，伸出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撤回。

　　徐灵祜反应过来，欲打招呼，还没等她出声，林式归的手又突然继续往前，握住她的小臂往身后带。

　　陈端面色阴沉，欲再上前的动作，被林式归一个眼神止住。

　　徐灵祜瞬间明白他的用意，抬头从侧面打量过去，只见林式归一贯淡然的脸上只剩疏冷。

　　陈端明显一愣，眼神在两人面上快速巡视，随即调整好姿态，简单问候了一句：“林总，好巧。”

　　陈端虽不是什么君子，但总算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不管什么场合，对方是什么身份，总有自己的一些傲气在，

　　端方，礼貌，从不谄媚。

　　不过现下徐灵祜只觉得虚伪。

　　林式归平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转头轻声询问徐灵祜，“你们聊完了吗？”

　　“聊完了。”徐灵祜毫不犹豫。

　　说完，两人十分默契地望向陈端。

　　对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扯起唇角应道：“那我先走了。”

　　陈端转身往反方向走去，脚步急促，迎面走来的服务员朝他微微欠身，大概是认出了林式归，眼神止不住地往这边瞟。

　　想到陈见鹿磕CP的狂热劲，徐灵祜的手臂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几乎同时，林式归也松了手。

　　他略过方才的事，问：“长赢也在，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徐灵祜摇头，“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再约他，刚才谢谢你。”

　　“没关系。”

　　徐灵祜往下一指，“那我先走了。”

　　林式归略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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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如深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季远就迎了上去。

　　“有一位叫陈端先生打电话过来，要您尽快回电。”

　　莫如深接过手机，“浅浅有找我吗？”

　　“没有。”

　　“好，知道了。”

　　虽然周明穗是带着徐灵祜嫁进莫家的，但徐灵祜并没有迁户和改名。

　　只是13岁那年她终于肯叫莫轻言爸爸时，18岁的莫如深就一直固执地叫她浅浅。

　　莫如浅。

　　回到办公室，莫如深坐到桌前，翻开一份文件浏览，右手边手机里呼出的电话迅速被接通。

　　“莫总，之前……”

　　“陈导演，直说吧，”莫如深冷漠地打断他，“之前答应你的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不管今天灵祜跟你说了什么，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陈端悬着的心终于沉到湖底。

　　对于两人的关系，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你和徐灵祜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到上次陈端话里话外的意思，莫如深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厌恶中带着狠戾，“与你无关，只是你最好把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揣测给我收回去，不然你会知道代价。”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置在一旁。

　　陈端又立马打了回来。

　　铃声在空气中不休止似的回荡，莫如深置若罔闻，将手中的文件翻至最后一页，抽出一支笔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最后将电话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