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天又变心了吗》群山不见青

53、第五十三章 对峙

　　竹徵走到院中时，肖唯安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就站在院中央，不断踱步，看起来很焦急。

　　竹徵刚一走进就被他发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刚走到她面前就拉过她两只手臂：“裴风鹤同我说你被清宁抓了，没事吧？”

　　竹徵任由他拉过自己，他的劲太大，捏得她手上淤青有些疼，但竹徵不想让他担心，强装镇定，依旧笑着。

　　肖唯安绕着她转了几圈，上下打量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观察到她的指尖似有血迹，松了手去翻她的手掌，才发现那一条不算太浅的伤口。

　　“怎么回事！我非要去杀了那个清宁不可！”肖唯安握着她手，情绪越发激动，看着像下一秒就可以冲出去，竹徵这才拦了一下。

　　“没事，清宁已经死了。”她的眼神和话语都太淡漠，肖唯安心里升起一些隐隐的担忧，这样的她太过陌生，他想关心，却有些手足无措。

　　“阿琼啊，哥哥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你现在想怎么样，你告诉我好吗？”肖唯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捧着易碎的琉璃盏，生怕一不小心磕出一个角。

　　竹徵这才注意到这个便宜哥哥竟然真心实意地在关心她，心里的冰山融了一点。

　　肖唯安一直深觉亏欠，说要去杀清宁，不过是因为，这是假肖琼华惯常让他帮忙出头的方式罢了。

　　她心里情绪不明，却莫名地轻松了一些，轻轻揽了一下肖唯安的手臂，这个在他印象里明明赖骨顽皮的少年公子，此刻却事事紧着她，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哥，我没事，我去收拾东西，我们拜别后就离开吧。”说着安抚似的朝肖唯安笑了笑，便朝自己的寝房走去。

　　她还是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在这件事情上，裴风鹤跟她意见相左，想必也不会再跟她分享，这下只能指望程玉安了。

　　只是她走进寝房时，看见了那意料之外坐在榻中央的少女——黑发杏眼，娇憨灵动却神情淡漠，像一朵独生又清冷的牡丹花，唐语蓁怎么会在这？

　　唐语蓁甫一转头，看见竹徵就立马站起来，眼中尽是担忧：“曲小姐没事吧？”

　　竹徵摇摇头，轻声说：“没事，你也还好吧？”

　　唐语蓁点点头，拉着她坐在榻上，“今日我去查了清宁卧房，本来是发现了本佛经，但是我查验之下发现是障眼法。”

　　竹徵料想唐语蓁不知道她同裴风鹤的事，却不想放过这点情报，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反而点点头。

　　唐语蓁不疑有他，继续说：“不过中途我碰见了国师，他在寝房里发现了一张纸，有一个叫‘如缺’的上位，看样子清宁跟这个人直接联系，我想她叫许公子去也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竹徵想起来清宁自戕前的那个笑，看来是知道他们拿到的是假的，放心了而已。她拍了拍唐语蓁的手背：“既然如此也算是有方向了，清宁说的这个人，肯定平时也能在各个场合穿梭，而且能走到上层，能力也不容小觑。”

　　“裴将军……”唐语蓁遮遮掩掩，有些小心地问。

　　竹徵看她这样子反而笑开了，“本就是我对不起唐小姐，想问什么都行。至于裴将军……我同他口味不合，将来多半也到不了一张桌上吃饭。”

　　她话中隐晦唐语蓁心下了然，眼神却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些惋惜来，要是她跟裴风鹤能修成正果，自己的婚约就不攻自破了。

　　竹徵知道唐语蓁的心思，向前挪了一下，轻轻揽住对方的肩，独属于女子的清香萦绕在她身侧：“唐小姐放心，我闯的祸，我来收拾，小姐不愿嫁，那就不嫁。”

　　唐语蓁本来不太习惯有人亲近，扭捏了一下，听见她的话，身体却一下子停滞，不再挣扎，憋了许久却只剩一句话：“你有办法？”

　　“会有的。”竹徵闭上眼，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慌乱的，这门众望所归的联姻，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竹徵抱着唐语蓁，心里却在思索，那个“如缺”就是穿越者吧？在后面看这一出大戏的人，究竟是谁呢，他会不会知道自己身体的消息？

　　下一步，没有裴风鹤的帮助，她只能从程玉安那里得知这件事的进展了，但是她还是得自己去查。

　　至少有名字不是吗？她将“如缺”两个字细细咀嚼，总有种迷蒙的熟悉。

　　除此之外……

　　竹徵松开手之后，像是不经意般开口：“对了，今日裴将军说安丞相，可是查到什么了？”

　　唐语蓁摇摇头，“我同将军递了信就去查探了，这也是回来才知道他去了地牢。”

　　竹徵本来有些期待，此刻眼中星光都湮灭了。

　　“不过……”

　　竹徵听见这话，又转脸盯着犹豫思索的唐语蓁，“怎么？”

　　“许公子今日在清宁真人门口被抓现行，几位公子小姐将他带到刚刚出关的住持面前，他一口咬死单纯倾慕清宁，本来众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竹徵来了点兴趣，坐端正了看着唐语蓁，“哦？”

　　“恰逢此时，京城肖家二小姐说回寺里取东西，亲口印证了清宁和许公子的奸情，说是秘密通奸，连住持都吓了一跳呢。”

　　竹徵听见这话，更加奇怪起来，先前在殿上，肖琼华攀咬她不成，那时候怎么不说清宁的奸情？非要等到清宁自戕，死无对证了，杀个回马枪？

　　她像是捧着一团乱杂的线，四处摸寻也找不到线头，只能一丝丝循着踪迹往下摸索。

　　“今日这一出不是巧合吧？”

　　唐语蓁被问得一愣，不过也并未隐瞒，当即便说：“确实是我托裴将军做的这件事，只是当时为了进清宁的寝房，没想到后面这么多事。”

　　“我也考虑过，肖小姐为何要这么做，疑点太多，但是今日来看，她更像是青松庵这边的人。”

　　竹徵这下真的奇怪起来：“为什么？”

　　唐语蓁将手上的茶杯搁在桌子上，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她出现太巧合，而且这件事都没发酵，就出现了一个人证，太顺利了，更像是想早点结束这件事，况且……"

　　她凑近了一点，竹徵将脑袋往她那边偏，仔细听她说的话。

　　“住持对待她，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世家小姐。出家人应当一视同仁，可我听说，住持单单给肖小姐送了茶，那茶叶是寺里特意种的，香气独特。”

　　竹徵震惊地转过头，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唐语蓁却很淡定，反而笑了一下，“我听见肖小姐回来就觉得不对了，特意去她门口转悠了一圈，她家女使想是偷偷昧下了一些，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茶香，我早先便闻过。”

　　竹徵心里尽是佩服，到了嘴边却只说了句：“唐小姐真是见微知著啊！”

　　唐语蓁依旧是淡淡的，“我想，这个肖小姐或许是症结所在。青松庵的丑闻，本来可以通过许公子连根拔起，可是机会一次次被打乱了。”

　　竹徵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放弃刚刚跟肖唯安说的离开，肖小姐这枚棋子既然已经被唐语蓁逼出来了，如果不物尽其用，恐怕真相和线索会一起沉没，青松庵又会沦为许多人的人间炼狱。

　　“唐小姐，既如此，我们不如引蛇出洞？”竹徵知道唐语蓁实在聪明，也不拐弯抹角。

　　唐语蓁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她点点头，“本来我就是，不愿意置身事外。”

　　她为了将自己重新投入这个世界，为了将自己的冷漠与害怕剥离，才愿意走到如今这一步，为了让她的心重新跳动，摆脱折磨着她的白色牢笼，她也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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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风鹤叫人收拾了牢房后，去见了安麓清，作为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却因为拥护皇帝而被迫做了孤臣，他对清宁说的话纯粹是胡扯，他只是拦下了安丞相，其实都没来得及弄清楚他的来意。

　　现下清宁已死，他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寻一些线索了。

　　安丞相被周荣看着，他进来时，不免吹胡子瞪眼摆起了架子。

　　这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也是用帝王多疑，知其牵扯最近备受争议的青松庵，不免另生事端的名义请他留下来的。

　　他走上前，先弯腰行了个礼，做足了姿态：“晚辈失礼，事急从权，得罪了。”

　　安麓清却不卖他的面子，端起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并未动作。

　　空了很久，他才缓慢地说：“将军请起吧。”

　　裴风鹤刚直起腰，他的下一句话就来了，“将军尚年少，我有一句话赠予你。”

　　裴风鹤身着常服，此刻确实没什么杀伐气，倒真像个乖乖受训的青年。

　　“威胁人，也得看看身份。”说完还拂了下袖子，冷哼一声。

　　“今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在这等了将军一个时辰，茶也喝够了，将军不必留了。”

　　搁下茶杯就往外头走，脚下生风倒是利索。

　　裴风鹤没有说话，外头的周荣都以为他默许了，让出路来。

　　却只见一束寒光横劈过去，破空之刃惊得两人都停滞住了。

　　安麓清再一睁眼，已经有一把森凉的剑直插在门框上，剑锋抵在他的喉管处，再进一寸就可以见血封喉，将他吓得连呼吸都要消失。

　　“安丞相，我只是请你，回答几个问题，随后必定向您请罪，只是现在，我不得不使点手段。”

　　安麓清颤抖着回头，他久在庙堂之上，从未牵扯打杀之事。

　　此刻对方有意展露，才从他利落的动作中和冒着寒气的眼神中，窥见他四溢的杀气。

　　安麓清才想起来，这可是自行请命戍边，平定边疆经年战乱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