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期》二承安

6、小众

　　"阿凊～下午除了最后一节是物理其他全是副课！你打算干嘛？作业都差不多写完了，咱俩下五子棋呗！ "

　　陈若华眼睛里像藏了星星也可能是她眼睛本就又圆又大，怪可爱的。

　　夏凊弯腰从桌洞里抽出几张打印纸晃了晃:"先等我把这些题写完吧。"

　　"你又哪儿来的题？"陈若华接过翻了下，立刻变了脸色，"怎么又是数学？？！"

　　"数学社的，一天几题，奔赴秃顶。"

　　陈若华又看了两眼，啧，题面短的一看就不容易，题面长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听题。几何题角度不给图不配，看过去一堆关系式就很恶心！代数题也不配图，给的关系式你就光看那个大括号就很压抑…

　　咦～下头！！！

　　无所事事陈若华力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小说看，过程相当艰辛，必竟她要对着一列书目细心抉择一下。

　　《必刷题》就摆桌上呢，对，但她就是不想去翻。

　　也不知编者有什么意图，不管哪种教辅页码边上都得印上句鸡汤，看着它总觉得有不知名的哪家老父亲在耳边叨叨，情真意切的不行 …让人一不小心瞅见了心潮澎湃心烦意躁的不行！

　　她宁愿n刷小说天花板。

　　夏凊写完一面题翻页时抽空抬了一下眼 ，教室多出不少人了，再看眼陈若华…不对劲，记得她没带什么流行小说来着，怎么现在她看个书活像色鬼进了青楼？色眯眯的还带着听八卦时那种迫切的求知欲…

　　偏头看了下书名，哦，《百年孤独》，是，关系错综复杂难怪能给孩子看成这样，合理了…

　　夏凊兀自点头收回视线，笔在指间转了几圈，才低头翻面继续做题。

　　教室里拉上窗帘，老师关了灯站在讲台上放着幻灯片，忽明忽暗就着做题十分艰辛。写着写着慢慢停了笔盯着题目愣了神，另一只手撑着头，刚好遮住蓝牙耳机不会被发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愈加清晰明显。

　　《Youth》刚开了个头，听到就让人放空，像夏春交接时下过一场雨，不论什么地方都透出青春的肆意，像清凉的汽水，沁人心脾 。

　　左边像是被人隔了校服拍了拍，夏凊缩了一下胳膊抬眼向左看去。又迅速撤回看了眼台上的老师。老师正背对着学生对着屏幕上的图片讲的沉醉，没有理会身后学生在干什么。

　　夏凊像是做贼心虚，快速摸出手机把音乐关了又光速揣回兜里 ，才摘下蓝牙转过头问:"什么事？"

　　沈冬温又看了一眼她胳膊下压的纸才抬眼看着她，手指还是保持刚才有些微弯的姿势，指了指那份打印纸:"同学，你的题目能借我看一下吗 ？"

　　夏凊愣了一下，垂眼看了一下那几张破纸，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抖了抖上面的橡皮屑，翻回了第一页递过去，顺带问了句:"需要纸笔吗？"

　　沈冬温点点头，笑的真心实意:"谢谢了。"

　　夏凊没把一直捏着的耳机塞回去，撑着头听美术老师讲了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坚持对一堆屁话不听还很吵的学生自言自语半节课…

　　扭过头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沈冬温，啧，不会给这孩子算上头了吧，一页草稿纸上全是式子。夏凊觉得下午何适意说的话不准确，只能说他观察的不仔细…

　　看！这里不就有一个他们的同类吗？发自内心热爱数学！别人看题目只是看看，他居然真做还埋头写的特别起劲儿 ！！！

　　再抬头看一面眼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夏凊靠回椅背上，内心坚定，这一定也是热爱的力量。

　　直到下课铃声打响，沈冬温才抬头用笔点了点夏凊桌面:"同学，你的题目是从哪儿找的？"

　　"我们学校数学社的群里啊，怎么了？"是题目出得太过分终于有人意识到了？

　　"我也在群里，上面每天只发一题，"沈冬温又指指那份打印纸，"有相似题型，但没有完全一样的…"

　　言外之意，群里的题有点简单和这玩意儿不一样 。

　　陈若华像是终于消化了一下刚刚看的小说内容，这会儿从夏凊右边冒出头伸出食指摇了摇，无所不知的样子:"这当然是开小灶的啦！一般都是姓何的…哦，姓何的就是社长，你在群里应该知道，都是他先做题，然后挑一些发群里，目前新生刚入社群里都和哄小孩似的没什么质量。"

　　夏凊偏头看陈若华挂她胳膊上，有点想笑:"下课了还出不出去了？你那份写完了吗？"

　　陈若华没脸不屑:"姓何的个天杀的，帮你打印的时候都不顺手帮我带一份，我打印回来一看，咱俩题不一样，总觉得他在拿边脚料糊弄我。"

　　"哦，那你写了吗？"

　　"…关键我好像真的被糊弄住了…"

　　陈若华:有点自闭了怎么办(╥╯^╰╥)

　　"谢谢题目了。"沈冬温递过纸笔，感觉发自肺腑。

　　夏凊盯着最上面一张纸:用过的草稿纸就不用还了吧啊喂…

　　"草稿纸我能留着吗？"
　　夏凊点点头，看见他立即把草稿纸叠整齐揣袋里，开始默默反思:感觉他好珍惜哦，自己是不是学习态度有问题啊？草稿纸用完直接用来折纸。

　　再看看陈若华，抱着《百年孤独》自闭呢。

　　物理课永远是令人窒息的存在，特别是当你遇到一个刚从名牌师范毕业的年轻人。

　　年轻社恐而又迷之自信，之前第一节课一句话:同学们书上的内容自己看啊，书上的东西还要我讲那上什么物理课。

　　他笑得很委婉，同学们内心有些僵化…
　　第一节课到下课他果然没讲啥课本上的内容。

　　第二节课讲一道题也是一句话:"这题，C明显正确，是吧，我们来看下一题…"

　　好了，物理初中就不咋的的可以准备准备放弃吧，人让咱自学成材…

　　上完物理课你说大家都不咋地，没几个人受得了宇宙奥秘到物理的几个维之类的东西，总而言之，人麻了…

　　陈若华表情麻木声音无力:"这人是不是二中派来的间谍啊…拿着一中的钱带着连二中都不如的教学水平……"

　　陈若木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声音闷闷的:"怎么你还知道二中的教学水平呢？"

　　"切，二中虽然差了不少也没差多少，要是学生上课、而且是第二节课就听懂！！！那哪儿来的升学率…

　　"呜呜呜我为什么要跟你讲道理，我的升学率我的985我的211上学两天泡汤了呜呜呜╥﹏╥ "

　　陈若木稍稍抬头，露出眼睛翻了个白眼:"放心～没有物理课你也上不了985 ～"

　　陈若华趴桌子上反手比了个中指，侧头看向夏凊:"阿凊，下节什么课？"看看下节课能不能试着把物理再撸一遍…

　　夏凊把笔袋丢包里拉上拉链，闻言看了她一眼:"什么下一节课？放学了快收拾书包。"

　　陈若华闻言猛然亢奋，坐直了身子环顾教室，大部分人都在收拾书包，桌椅碰撞四周喧嚷，寥寥几人还在伏案苦读，奋笔疾书…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当她环顾到身后，哦，没事儿了，还有个大大的clown在盯着人同桌看着一脸难以置信:"你怎么放学了还在写作业？你就一面才写一半吧还待着呢？？？"

　　夏凊搭上书包往后瞟了眼:"他这又不是作业，题集长的都大差不差… 小蓝吧？"

　　沈冬温打完草稿往括号里画了个c ，终于扣上笔帽抬眼笑了笑:"是，挺有趣的，也玩吗？"

　　夏凊盯着草稿纸看了一会儿，才又不经意道:"玩不起…就一朋友玩玩我在旁边看着…"挺厉害，和答案方法不一样…

　　陈若木震惊结束转过头看向夏凊:"唉，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

　　夏凊从题面上抬起头，有点疑惑 :"我作
　　业写完了，我还磨叽什么 ？"

　　陈若华把书往包里一通塞，书包拉链拉上就跨肩上，像是痛下决心 ，扯着夏凊袖子头也不回:"快！回家教我做题去 ！！！陈若木你回家跟妈说一声，我今晚住阿凊家就不回家了！ "

　　过了会儿，沈冬温起身拎了书包:"走了，明天见。"

　　留陈若木一个人在空调吹过的凉风中凌乱。

　　陈若木其实每次都很想问，一共就那么两道题不会，又不是需要整个高中的知识体系，是怎么做到一问一晚上的 ？？？

　　陈若华拉着夏凊快步走出了教室，脚步越垂越慢，慢慢低下头，手还拉着她的袖子慢慢晃。

　　"阿凊，我有点慌怎么办？ "

　　夏凊听着没说话。

　　"感觉一中同学简直恐怖，卷死了！下课占座率至少80%，乌压压埋着头全身在写作业的，我站起来出门走走都觉得自己像个反叛！ "

　　夏凊想说的只大家还没熟悉起来而已，而且也看不出你下课说话声音多小有多压抑…

　　"完了完了，这么压抑 ，高中三年呢不会出问题吧 ？？！

　　"不行不行，今晚不吃火锅心情好不起来了呜呜呜…"

　　夏凊:"……"

　　真的很难以分辨她吐槽学校是单纯有点怨气，还是为最后一句话做铺垫。

　　如果是做铺垫的话 ……

　　那她这铺垫做的挺好，至少让人感同身受。

　　夏凊面无表情:"作业还剩多少？"

　　陈若华翻着白眼算得艰辛:"物理还有2面，还有…没了。"

　　"哦…"

　　"回去写作业。"

　　陈若华趴在桌上顶着灯光，有气无力写下最后一个句号 ，把笔插回笔筒拍下台灯开关，望向夏凊:"我～写～完～啦～"

　　夏凊又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才摸出手机看了眼，抬眼变换了下姿势，却也仅仅是由盘腿卧沙发里歪着脑袋撑着头看屏幕转为两只手抱着iPad，低下头不说话。

　　陈若华也默不作声从包里翻出手机开始追剧，不过没塞耳机直接外放的。

　　等到房内屏幕的灯光明显到使人不得不在意周围大片的阴影，迎来一句，"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

　　屋子里没开灯，窗外路灯铺了淡淡的轮廓，iPad屏幕发出的光勾出夏凊缕缕发梢，微微颤动。

　　声音不大不小，搭上黯黯淡淡的天色和阴影又好像刚刚好。

　　夏凊才又终于起身，看向陈若华，手里屏幕还亮着，"走，吃火锅去。"

　　小众火锅店吸引不了大众的注意，但很容易遇上熟人和比较小众的人。

　　比如进门前迎头遇见王三改双手插兜从店内走出，二人端着奶茶双双凝固，震惊地无以复加，心情复杂道一声老师好…

　　比如刚落座就看见门口闪进了两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陈若木满脸憋屈地拎着大包小包跟在陈母身后亦步亦趋…

　　陈母看向她们时眼睛亮晶晶的，踩着小高跟拎着裙子小跑过去捏了捏夏凊的脸像是在逗孩子:"若若，阿凊，你们晚上也在这吃呀！

　　"在这儿吃也好，最近又没好好吃饭吧？都瘦了… "

　　陈母夹一筷子肥牛在红锅里涮着，汤底嘟噜噜冒着气泡不断翻涌出辣椒和花椒:"阿凊刚开学在学校里怎么样啊？"

　　夏凊闻言停下筷子认真想了想:"还可以吧，老师很有水平同学们也都很勤奋。"

　　陈若华一筷子肉塞了一半噎了一下说不出话，叼着肉就这么盯着她。

　　陈母一挑眉一脸高深莫测:"哦～老师空有水平但教学质量不行，同学太卷是这意思吧？"言毕看向陈若华只见她艰难嚼着肉疯狂点头。

　　"阿凊，你跟阿姨说说你们学校是不是帅哥美女不少啊？？？"

　　？？？

　　"就我们家俩小崽子最近上学有点过于积极了，啧，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夏凊夹了根菜叶子慢慢咬，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俩的思维本来就不太正常…

　　"…啊好像有吧…"

　　陈母兀自认真点了点头又认真对两个女孩子道:"有帅的就行，高中见色起意想找对象很正常，你俩注意保护自己，别找个人品不行还长得丑的回来就行！"

　　夏凊低头偷偷扫了一眼陈若华，发现对方认真点头…

　　陈若木叼着菜震惊转头指指自己鼻子:你都对她俩说了那我呢那我呢？？！！！

　　陈母盯着他突然凑过来的头心下嫌弃别过脸，拍拍他的脑袋把人推远了一点:"乖，听话，别去祸害人家女孩子～"

　　陈若木:【黑人问号】？？！

　　"让你去买杯奶茶问都不问直接买杯加冰的，还稠得和杯粥没什么区别…啧，至少在我这你好感度可以直接清零了！！！"

　　陈若木:这么严重？？！

　　夏凊在一旁憋笑陈若华认真点头:"注意点表情管理，这也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