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期》二承安

5、纸花

　　夏凊这一夜睡得不踏实。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细节很模糊，却很真实。

　　梦到她一觉醒来推开门，爸爸妈妈都还在家。妈妈坐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赶稿，爸爸摊一本书看的认真，脚边趴一只阿拉斯加，懒懒散散合着眼。

　　安静，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梦到晚上吃完饭一家人去江边散步，最激动的是却是阿拉斯加，瞪着一双星星眼，早叼了牵引绳在门边打转。

　　梦里爸爸一次又一次的看向妈妈，重复他们相遇的故事。

　　他们相遇在江的那一边一个小小的城市，21岁的江拾年大学没毕业，喜欢在江边的长椅上看书，或是看着江水看着一个又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写下一个个她猜想的小故事发布在网络上，故事的结局总是圆满的。

　　在夏晨20岁的那个夜晚 ，他拎了几罐酒坐在江堤上，默默的一个人对着夜晚，也不说话，却只是落泪。

　　江拾年笑说，他那样真的很可怜，总让人担心他会有轻生的念头。

　　于是随着故事的发展，江拾年走到夏晨身旁拿捏着的语气小心翼翼说:"同学，别难过了…"

　　江拾年说夏晨看向她的时候可怜巴巴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哽咽着像个孩子说得十分艰难:"我…我没有难过啊，我就是大晚上没…没人陪我过生日… 我emo一下还不行吗……"

　　……

　　夏晨在梦中都念叨了很多回相遇，却连在现实中都没提过一次他们的别离，像是真的不存在，也永远不会发生。

　　夏凊发觉从背后升上的凉意，心跳快了几分，猛的微微睁开了眼，眼神迷离，还带着雾飘向了窗边。

　　眨巴两下眼睛，眼中蒙着的水雾终于涌出，化成两道泪。伸手在床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手机。亮屏一看，好家伙，五点一刻没到…

　　这个点了，再睡一觉都来不及……

　　夏凊推开房门，尽管习惯了家里空无一人，但她扶着门的手还是顿了顿。

　　有什么大不了，习惯就好，她对自己说。

　　一捧水扑到脸上，饶是夏末的早晨，带了些从空调出来的冷气，也不觉得冰爽，反倒激得慌了几分神，蓦地抬眼对上窗外的云彩，烘了几分温和明丽，才清醒了些。愣了儿秒，脸上的水珠几乎挂不住了，才回过神，抽出面巾仔细干了水珠。

　　拎了瓶酸奶拿了包吐司刷着手机慢慢啃着。

　　刷手机可能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但不刷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还能去做什么。

　　临出门了夏凊想了想，拿了条糖放包里。之前课程时间表没仔细看，天杀的谁知道一中中午12点才放学！！！早上六点多吃的早点不再带点吃的撑不到12小命就没了！！！！

　　夏凊到了教室看了眼时间，6:40人居然来了不少，满教室串了不少早点味。
　　味儿最大的要属陈若木，端碗南昌拌粉嗦的稀里哗啦的。陈若华一脸麻木:我不认识这傻缺(￣ー￣)

　　陈若华看到她来眼睛亮晶晶的:"阿凊～不对，你昨晚没睡好吗？气色不太好a"

　　"差不多，做噩梦了…"

　　"怎么办，我有点担心一会儿上课听不懂啊啊啊"

　　"你暑假不是补课了吗？担心什么？？？"

　　陈若华疯狂戳脸:"还是好担心，要是不全会怎么办？？？都说高中好难的…"

　　夏凊想了一下:"先把作业相应的课时看一遍吧，不懂的问题上课重点记，刚开学也不会难到哪里去…吧"

　　夏凊完美向陈若华诠释了自己的学习方法:老师在台上讲，她在下面用书遮掩着默不作声悄咪写作业，讲到难点或真题抬头记下笔记……

　　上完第四节数学课，她还有2题才做完今天的课时。一言难尽，三改上课出的例题好坑逼啊……

　　开局道具:上课老师教我们一粒沙，这还没到考试呢，光是作业你就考我撒哈拉？？！

　　写完数学作业离下节课上课还有几分钟，夏凊摸出糖递陈若华一块，自己咬一块。

　　"爱死你了宝！！！饿死了都快！"

　　"下节什么课？"

　　陈若华剥开糖纸咬着糖含糊不清道:"体育吧…"

　　行，夏凊细数，作业写完了，反手从桌肚里掏出本草稿本拍桌上…

　　陈若华震惊地糖都快掉了:"你还要写作业？？！"

　　"不啊，"夏凊愣了，"我折纸啊……"不是，她怎么不知道她现在人设长这样了？？？

　　(oＡo川) ……
　　操场旁的主席台一角，陈若华耷拉着两条腿，偏着脑袋看夏凊折纸，阳光掺和着阴影洒落，岁月恬静美好像是电影。觉察目光，夏凊扭头看一眼陈若华，又微眯着眼睛看向操场，手上动作无意识继续，过了会儿垂下眼，把手中折好的一只玫瑰隔到刚折成的小篮子里，又比着尺子小心翼翼裁下一张草稿纸。

　　陈若华抬起手支着头，认真问:"说吧，你到底会折多少东西 "说完又十分悲凉的补了句，"放心我不崩溃… "

　　夏凊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想了下:"你说一个我想想我会不会 ？"说完觉得可能有点挑衅，"常见的基本都会折吧…"

　　"乌鹏船，灯笼，百合，海棠，月季，蝴蝶…"

　　陈若华盯着夏凊，掰着手指越数越蔫…憋屈，太憋屈了！"我连东南西北怎么折都忘了，，，"

　　"有什么关系 ？"夏凊递了个爱心到陈若华面前。

　　陈若华本来还两手捂脸自闭呢，听了夏凊的话撒开手搂着她肩膀傻笑起来，一脸娇羞 :"嘿嘿，大宝贝儿！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大家的！！！ "

　　夏凊由她搂着目光看向远方不知聚焦在哪里，嘴角有微不可察的弧度。

　　坐在树荫下，吹点小风过来就光影动荡，总容易让人恍惚一下，像是一种就一种很久以前的回忆。

　　像是下一秒就像和小学生一样提笔写作文，开头却是"那年那天那个下午"了。

　　时间就这样静止着该多好，有风流过也没关系。

　　夏凊忽的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很嘈杂。

　　姜欣妍拥着一堆人走过，丢下一句:"看，女同 。"

　　不仅仅是嘈杂的感觉了…

　　夏凊先是愣了下神，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陈若华，动作停留在上一秒，用两手捏着她的折纸端详 ，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给一个本就不聪明的人炸蒙了…

　　(◎-◎；)？？？

　　我…

　　敲？？？

　　不是，等等，Wait moment ，Are you kidding ？？！

　　你自己是女同，然后你看别人都是女同？？！

　　油饼啊 ？？！o(▼皿▼メ;)o

　　陈若华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放学了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她还是满脸不可置信，感觉骂人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骂起 。

　　"不是，照她这个说法，我和男的玩我还成男同了？？！"陈若华啃了口冰棒还没咽下去，"那我顾影自怜孤芳自赏一下我还是水仙了？？？ "

　　陈若木拍了拍她的肩，啃了口冰糕含糊不清:"思想脏的人看什么都不干净。"

　　夏凊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纸花，抬头瞟了一眼 :"就你们现在这勾肩搭背的，她能说你们□□。"

　　陈若华默默盯着陈若木搭在她肩上的手，咽下一口冰淇淋。感觉从胃里凉到心里。虽然一中真的没有多少帅哥，但她也是真的不想把名声在这毁了…

　　于是她赶紧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咬了，把签投进刚路过的垃圾桶里:"管她呢，就她还想掀翻舆论压死人？"

　　"切。"

　　"她要是掀不起来我瞧不起她。"
　　夏凊本来还想说这件事一笑置之就行了，但话到嘴边绕了一个弯儿咽了回去，这样也挺好…

　　要是她现在再出声，就冲陈若华这气性能嚷嚷的全校都听见了，就算是刚开学直接撕破脸了。

　　夏凊发了一路的呆，随他们一起拐过一个路口才回过神来，发现他们的话题已经从骂人过渡到今儿中午吃什么了…

　　"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陈若木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温馨提示，咱爸这周出差。 "

　　陈若华一脸心如死灰:"完了，芭比Q了…"

　　夏凊作为去他们家做过顾客的选手，尽管主要陈父掌勺，偶尔也会尝道陈母做的，是故深以为然，深沉的笑了。

　　咱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有…点一言难尽而已。陈母简直资深厨房杀手，偶尔一时兴起下个白水煮面就真的是白水煮连盐都不搁一点却喜欢加酱油…

　　夏凊现在还能回想起自己在看到这样一碗面条后的心情，已经不仅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夏凊把手中拨弄了一路的纸玫瑰塞给陈若华，走向小区的时候还能听见二人渐行渐远的谈话。

　　"这饭是非吃不可吗…… "

　　"你不吃妈会伤心，她伤心了，回头爸回来了，咱就都完了。 "

　　"那你好自觉哦～你不觉得你昨天晚上碗没洗你已经要完了吗？？？ "

　　回到家，尽管不想吃饭，夏凊还是打开冰箱挑了盒水果卧沙发里慢慢边刷手机边叉了吃。

　　人闲到到一定程度都会感到一阵困倦，正所谓春困秋乏，夏倦冬眠，一年四季不困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吹着空调，刷着手机，很容易意识就渐渐迷离，但耳边的声音依旧很清晰…

　　门铃响起的时候夏凊是被惊醒的，像是心中突然踩空的失重感，手机还在手里，自动放着视频 ，里面传出的笑声让人有一瞬的茫然与不知所措，缓了几秒才把手机掐了起身去开门。

　　何适意倚着墙刷手机，听见门响抬头看她笑了一下:"走啊，上学去。 "

　　"过两周学校社团节，我们社里有活动，来帮忙吗？ "

　　"你们数学社能有什么活动，社团节当天学校就是给你们划了场地你们也是用来做题 。"

　　"啧，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把社长之位传给你呢，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听听？"

　　夏凊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他:"大可不必～"(｀⌒?メ)

　　她脑子又没病，之前中考后暑假刚开始何适意就把她拉进了一堆一中社团群聊。数学社管理起来麻烦的不行，不仅群主要自己做题找题，还要组织一堆人探讨交流解题过程…她闲的发霉都不会去干这勾当，没事儿谁家好人一头钻数学里找虐 ？？！

　　"哟，怕什么？只是让你来做个宣传而已 。"

　　夏凊:我长得有那么变态，像数学很好的样子？？！

　　何适意无奈且深沉:"我观察了下，高一新生基本上都是颜控，想着凭借他们对数学的热爱入社根本行不通… " 话里话外的活像是在感叹这世道变了，哪像他们对数学那是满腔热血…

　　夏凊:"所以你当个人形立牌往那一站不就够了，搭的上我？ "

　　"不同风格体现不同的美～谁知道他们什么审美。你负责吸引男生入社，我负责女生，就这么说定了 ！"

　　夏凊:你最好想清楚你表达的是吸引还是勾引…

　　"这属于诈骗吧？社费20这不是欺骗未成年人消费吗？ "夏凊一脸嫌弃，"我的天，我本以为你会想着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你竟然想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

　　"好好好，你没反驳？！行，今天晚上把衣服送你家去！"

　　"好歹是求人办事我就没点选择的权力？

　　"…不对，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会去…"衣服都买好了，居心险恶，"要是我不喜欢怎么办？"

　　"不喜欢就再订一套呗，有什么大不了？ "

　　"多少钱？"夏凊说着伸手去掏手机，"我转你…"

　　何适意慌忙抓住她摸向口袋的手"别！"

　　？？？

　　他看傻子似的朝前面使了个眼色，握着她手腕的手松了些力:"前面就是学校大门，你是想让值班的几个老师包庇你，还是说我也拿出手机看看订价，然后你转钱，最后咱俩的手机都愉快的被没收呢？"

　　夏凊瞟了他一眼，把手从袋里抽出来，又盯着他还虚握着的手:"撒开蹄子，晚上订单截图发我…"

　　何适意别开脸不答，心道，切，我不发你又查不到…撇开手揉了揉头发。

　　"19:00前没看到我晚上直接盗你号…"
　　?_? ...

　　【失算了…】

　　"切，我三楼到了继续爬你的五楼去吧？"临走还呼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