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过来抱我》陈想陈想

29、二十九

　　接下来的一个月，闻星阅在这份工作上总算是走到了正轨。不上课的时候，他经常在村子里溜达，有时候画画，或者帮着留守老人或留守儿童做一些家务，经常性的跑去市里拿自己的钱买一些零食给学校的孩子。后来大家都熟一些，那些孩子们就想要他教他们画画，于是，他和蒋窗又加上了几节美术课。
　　县城里说会尽快给村子里通网，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消息有时能发出去有时不行，他也就去县城里的时候会给徐述言打个电话，偶尔也刷一会儿新闻，虽然看的大多数是徐述言。
　　温弈良也像他所说的那样，不久便来镇子上看一看孩子们。
　　除了这里洗澡和上网麻烦一点，其它的事情都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起来。
　　第二个月的某一天，他正上着课。
　　他在讲台上念着汉字的发音，讲台下的孩子们一个音一个音的跟读着。
　　突然他感到从某个地方传来小声的抽泣，他把书放下，寻找着声音的主人，身边的孩子们也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老师，佳曦哭了。”
　　他知道佳曦，是他们班里年龄最大的女孩，得有十四五岁了，这些年一直在家干农活，没有上过学。但是她明显比其他的孩子接受能力要好，学东西学的也快，他正想着到时候分班的时候把她调到一个进度快的班级。
　　她平日里很安静，不像很多孩子们活泼吵闹，估计也是因为年龄比较大，跟其他孩子多少有些玩不到一起去。没事的时候她经常找闻星阅问问题，所以闻星阅对她的印象出奇的深刻。
　　他过去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佳曦本来只是小声的啜泣，听到这句话，她干脆把头埋在了书本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闻星阅面对着这样陌生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佳曦前桌和她关系比较好，叫霞依，转过来有些嗫嚅的小声说道：“佳曦说，她阿娘要送她去嫁人，下个礼拜就要嫁过去了。”
　　“嫁人？可是她才十四岁啊。”
　　霞依低下头：“俺们这边都是十四五就嫁人的，佳曦阿妈说她已经可以怀娃娃了，就要把她嫁出去了。”
　　“俺……俺不想嫁。俺娘说，俺……要嫁到好几里地外……的村子里去，就不能……上学了。”
　　闻星阅来到这里一个多月，还没见过几个孩子哭泣，他慌乱，也不知道怎样安慰。
　　这世俗陋习延续了千百年，在这种并不开化的村落里，文明也无法阻止世俗。
　　可是他也不能劝慰佳曦，告诉她，嫁人挺好的。因为明明就清楚，这样韶华年龄的女孩，除了婚姻，她还有大把大把的可能。佳曦很努力，甚至未来她可以走出大山。
　　他在一旁一直抚摸着她的头，让她发泄自己无法主导自己命运的悲慨。
　　……
　　“你有什么办法呢？你无权无势，还没有钱。甚至你在这个村子里是被排外的，只有孩子们喜欢你。”蒋窗坐在小板凳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感觉亏欠，教好这些孩子，已经是尽己所能。”
　　闻星阅在放学之后去了佳曦的家里，那破败的家中出奇的堆了很多红色金色的礼盒。
　　他的妈妈是个臃肿的女人，脚还有点跛，没办法干农活，所以爸爸经常要干到深夜才能回家，挣的钱才勉强能够补贴家用。
　　“俺们也想让她上学，可是俺家没钱啊！孩子一上学上一天，家里的活没人干，俺腿脚也不好，干出来的活不细致，人家就不给钱。
　　要娶俺闺女的那家在县城开养殖场，看上俺女儿，说要拿十万当彩礼。俺女儿过去，也不受苦不受累的，就给他家生两个娃娃，之后的日子都能享福，那不比跟着我们这两个老没用的好？”
　　他试图劝过，可就跟他想的一样，没有任何结果。
　　他甚至无法向这个母亲解释爱情这种东西，因为就连她的母亲也是被迫嫁给他的丈夫。
　　佳曦一直在旁边，她知道闻星阅此时也无能为力，妈妈进屋后，她还是感激的看着闻星阅，忍住了自己的眼泪，说了一声：“谢谢您。”
　　后来佳曦又来上了两天课，就正式的要嫁人了。
　　临走前她送给了闻星阅一个自己做的，用山里捡的好看的小石头串成的手环。闻星阅给了她一个本子。
　　那个本子里有很多个她，是闻星阅画的。
　　闻星阅自己也留了一张。
　　希望她能记住她现在的模样，也希望自己记住。
　　……
　　没过几天，村子里来了几辆叫车，最前面的那辆，车头上绑着一朵大红花。闻星阅知道那是来接佳曦走的车。
　　村子里好多人都来了，站在村口，目送着佳曦瘦弱的身体穿着不太合身的嫁衣上了轿车。
　　闻星阅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车子启动准备离开，那辆绑着大红花的车窗被摇了下来，化了妆，漂亮了很多的佳曦在车里跟他挥手。
　　“老师再见，校长再见！”
　　闻星阅这才动了动，笑着挥了挥手。
　　汽车徜徉而去，留下一地飞扬的尘土，又在山腰处转了一个弯，就再也没看到。
　　……
　　“怎么了，因为出嫁的小女生而难过吗？”
　　温弈良今天也在现场，结束后看到闻星阅似乎心情不好，便跟过来看了看。
　　闻星阅摇摇头。
　　“虽然知道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但它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有一些遗憾的……没关系，老毛病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笑着看了看温弈良。
　　温弈良似乎是懂的，他点点头，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无厘头的冒出了一句：“星阅你……有女朋友吗？”
　　这什么意思？闻星阅在心里腹诽。这跟您有关系吗？
　　面上他依旧保持礼貌：“有的。”
　　他感觉温弈良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也是C大的吗？”
　　“嗯。”
　　“哈哈，不错，才子配佳人。”
　　闻星阅笑笑。
　　徐述言当然是个佳人。
　　很奇特的是，那天晚上他告诉温弈良自己有恋人之后，这家伙在之后一个月一次也没有再来村子里。
　　虽然闻星阅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会觉得别人喜欢自己的人，但是这一次他还是往那方面想了想。
　　“我看你那天晚上跟他一直在聊天，怎么你得罪他了？”某天蒋窗也意识到这件事后，问了他一句。
　　“开玩笑，我会得罪人？他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了，谁知道他为什么。”
　　蒋窗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上下打量他。
　　“说实话，我当时感觉他喜欢你。”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自恋狂这么想呢。”
　　蒋窗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不过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哦。”
　　“那当然了，他怎么能跟我家老徐比呢？我家老徐可不仅仅是帅。”
　　“打住——我一个单身狗不太想听你秀恩爱。”
　　闻星阅笑嘻嘻的止住了话题，打开手机，发现昨天的消息因为没网，所以冒着几个感叹号。
　　闻星阅叹了口气，抱着肯定发不出去的心态，随便敲了几个字。
　　【我他妈好想你】。
　　……
　　徐述言是被酒店隔壁的某些声音吵醒的。
　　因为要拍外景到了乡下，最近的旅馆条件十分一般，并且隔音效果极差。
　　他旁边的屋子住着男主角，关系一般，偶尔在酒店碰到会相□□个头。
　　不知道正被谁糟蹋。
　　睡不着，就干脆拿起了剧本，最近他的戏份也快要完结了，闻星阅的支教还有好几个月，他自己回家也没有什么好呆的，如果可以，他希望在这个剧拍完之后就能接到下一个。
　　咚咚咚——
　　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点谁来敲门。
　　“哪位？”
　　“述言吗，我是赵蘋洲。”
　　赵蘋洲，是他们这次的女主角。他起初看着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是之前被潜规则的那两个女生之一。
　　具体情况他不是很了解，似乎因为上次那个剧小火了一把，签了一个经纪公司，趁热又签下了这部戏。
　　不过她的演技确实很不错，至少徐述言认为不会让这个片子成为烂片。
　　出于直觉，他感觉对方是有备而来。
　　顺带着把手机里的录音软件打开，又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他把门打开，赵蘋洲穿着睡衣站在门口。
　　大概是酒店有空调，所以睡衣很薄，还是白色的。
　　徐述言漠然的问道：“有事吗？”
　　赵蘋洲举了举手中的剧本：“明天的对手戏戏我还不是很熟练，可以和你对场戏吗？”
　　“为什么不早点来，现在很晚了，我准备睡觉。”
　　言外之意：不行。
　　赵蘋洲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因为晚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时间，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明天拍戏NG的话，还要连累你，我……”
　　“没关系，不用怕，我之后的时间很充裕。”
　　赵蘋洲哑口无言。
　　估计是一时间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圆场，她就在门口低头站了一会儿。她站着，徐述言陪着她站，只不过没有一丝一毫让她进去的架势。
　　过了不久，赵蘋洲还是忍不住了：“其实我是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很感激你，我想报答你的，但是因为在片场没什么机会，所以只能现在来找你……”
　　“哦。”徐述言点点头。
　　说完那句话，赵蘋洲就开始做一些小动作，比如拉一拉自己本身就比较短的裙子，撩一撩头发，还有意识没意识的往徐述言这边倾倒。
　　徐述言向后退了一步，本以为自己有机会进门的赵蘋洲刚想往前踏一步，就猛然被一扇门卡住了脚。
　　徐述言将门只留了一条小缝，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赵蘋洲。
　　“你平时的演技挺好的，现在有点拙劣。按规矩来说我还要叫你一声学姐，但是现在来看大可不必。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做什么也没关系，如果对我有损伤的话，受伤的大概率是你自己。当然，如果贵公司有大把经费公关的话，就请随意。”
　　然后还没等赵蘋洲有任何的反应，便关上了门。
　　……
　　赵蘋洲有些沮丧的站在门外。
　　她甩了甩手中的剧本，咬了咬牙走回自己的房间。
　　徐述言猜得没错，确实是她的公司想借助徐述言现在的热度把她炒上去。虽然她一开始不同意这样做，但是公司暗示她还可以拉进和徐述言的关系——自从那次徐述言救了她之后，她一直偷偷爱慕着他。所以她便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公司。
　　　　但是如今不仅没有拉进，似乎还让徐述言更加讨厌她了。
　　回到房间后，经纪人正在他的房间抽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
　　“怎么这么快？”
　　赵蘋洲没好气的把剧本摔在床上：“这事儿成不了。”
　　经纪人打开手机连着的监控设备，翻到了刚刚的监控录像，烦闷的把手机放下。
　　“屁也做不好，除了上床你还能干什么？！”
　　赵蘋洲咬了咬牙，却无话可说。
　　“行了，你不用管了，这事儿我会自己安排的。”
　　赵蘋洲还想说什么，看着经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她沉了沉眸子，却始终没有开口。
　　……
　　徐述言把录下的录音保存好，手机突然冷不丁的弹出一条消息。
　　【闻帅：我他妈好想你。】
　　我**好想你。
　　哦，闻星阅想他。
　　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咧嘴乐了。
　　我靠，闻星阅说想他。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闻星阅从没有对他说我“我好想你”。
　　他笑着把屏幕截图，以防未来闻某人不认账。
　　嘿嘿，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
　　没过几天，一条关于徐述言的新闻便攀上了热搜。
　　【新晋小生酒店夜会流量小花】。
　　他可没觉得自己是个新晋小生。
　　徐述言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毫无真实感的新闻标题，点进去，发现有一张酒店走廊里拍摄的赵蘋洲站在他房间外的动图。
　　从始至终画面里的只有赵蘋洲，而他只露出了一截衣角。
　　文字更加不用看，无非就是胡乱的猜测，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拿不住来。
　　有些人为了红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热搜的评论区下两方早已开战，眼见难听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一个的艾特让他也有点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