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债》苏窨

3、曹晏楚

　　金色光辉逐渐散去，耳畔清脆鸟鸣萦绕不去。睁开眼，果真又来到了这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只是，这一回，却不见昨日的俊冷男子。

　　“站在那里做什么。”身后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分辨力极强的嗓音。

　　回过身去与他打了个照面，显然，在看见我的时候他并没显示出多大的惊愕，神情也比上一回见到他时柔和了不少。至少，我自认性命无忧。

　　我傻呵呵地朝他笑了笑，嘴巴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大脑，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你是姓曹的么？”我感慨一声，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哦不，只是想了一想，他就出现了，比曹操还神乎。

　　只见，此男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谓无巧不成书，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我的嘴角抽了一抽，想必眼下自己的表情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了吧。我不过就是随口胡诌，居然还真说中了。

　　瞥见他垂于身侧的右手指节动了动，我心里一惊，莫不是又要拔剑来砍我？

　　还未及等他有所动作，我倏地高举双手，大喝一声：“大侠饶命！”

　　想必是被我这番气势与诚意震慑感动，他顿愣在原地，面部肌肉似乎僵了一僵。只是，此人耐心甚好，呆愣愣望着我，憋了半天也不说话。

　　周遭似乎寂静得有些诡异。

　　半晌，在我以为我俩都快要成了活雕塑的当口，对面之人身形一动，剑光一闪，伴着他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喝：“蹲下！”我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自动接收讯息，猛地双手抱头蹲下身去，同时下意识地“啊啊啊啊”地喊个不停。

　　许是自己喊得太过大声，以至于我连周围的动静都没能听清，我像只鸵鸟一样把头深深埋在自己双膝之中。曾经在论坛上灌水时无意间见到过一个帖子，说是当有盗匪入室抢劫时，保命第一，尽可能不要去看对方的面貌，这样或许更有一线生机。

　　如今，我迫使自己不要知晓周围发生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够事后不被杀人灭口。虽然事发那一刻，我已差不多知晓了究竟是什么状况。

　　就在那一瞬间，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有无数黑衣人提刀冲上来，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甚至做好了自己被无辜剁成肉酱的准备。

　　这叫个什么事儿呀，昨天的事情仍叫我心有余悸，如今这么快又开始玩起了心跳，居然还是搏命的。故作茫然无知状蹲在地上扮杀猪叫，心里却是一遍又一遍祈祷着“大侠救命！恶人退散！”云云。

　　也不知过了多久，嘴里头的喊声尚未停止，却觉着身边的异动已然消失，随着这声“啊啊啊啊”的声音缓缓减弱，我试探性地整了个小贼眼往周围窥视一番。地上一具具四仰八叉的黑衣人尸体，或躺或伏，身下的青青绿草几乎全被染成了鲜红。我倒吸一口冷气，头皮一阵发麻，连带着身上的汗毛也都根根竖立起来。

　　“起来吧，没事了。”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才长舒一口气大大方方抬起脸来，恰巧对上他一张溅上鲜血的脸庞，又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一面竭力维持平静缓缓站起身来，一面看着他脸上及衣衫上沾染的血迹，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种时候还是脚底抹油火速撤离现场比较好吧？我在心里头暗自思忖，挪了挪步子，竟发现自己完全僵滞在原处无法动弹。谁人说，一个人在紧张或惊恐到了一定程度时，肢体行为就会难以自制——那简直是一定的。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惧远远高于自己的认知。自欺欺人也好，无力坦然面对也罢，终究在诚实的身体面前全然崩塌。

　　杵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恢复了活动自由，在这期间，他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任凭手中的剑身上缓缓滴落鲜血，洒在脆嫩绿草上。

　　心情已然平复下来，我看着他脸上透着暗红的血迹，不禁蹩了蹩眉头。转念一想，遂大胆朝他走过去。确确实实望见他握住剑柄的手指指节因发力收拢而泛起苍白的颜色，我的脚步稍稍顿了顿，却并未就此打住。

　　在他跟前站定，看得出来，他浑身紧绷杀意尽现，仿佛只要我一个造次就会立马被大卸八块似的。

　　我只是抿嘴笑笑，不置一词。而后在裤子口袋里摸了一小会儿，总算给我掏出一包纸巾来。抽出一张递到他面前，说道：“喏，擦擦吧。”像他这样满脸是血地走到别处，指不定得吓晕多少胆小的人儿呢。

　　他望着我手里那方纸巾，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蓦然想起这儿的人哪里会见过纸巾这种现代科技产物，我忽地咯咯笑起来，回答他道：“这就和帕子差不多，不过是一次性的，哦，也就是只能用一次，擦完脏了就可以丢了。”尽量挑着写他兴许能明白的词来解释，所幸并不费力。

　　“多谢。”他伸手接过，拭去脸上早已失却了温度的血渍。

　　看着他一点点将脸上血迹统统擦去，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头只剩下了一个念想，便是赶紧离开这个遍地尸首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直刺激得人胃里一阵接一阵翻腾。

　　我将手里余下的半包纸巾递给他，“喏，这个就送你了，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转念想起先前的一幕，我又补充一问，“哦对了，你叫什么？我刚才完全是瞎猜的，我可不是早就认识你的什么什么细作之类。”忆及昨日被此人拿剑指着质问是不是奸细的情景，到这会儿背脊还有些隐隐凉意。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瞧了老半天，直到我几乎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上了晚饭没吃干净的米粒时，他终于开了金口：“曹晏楚。”说罢，他手腕子一抖，剑身上的鲜血齐刷刷被甩落出去，接着又将其收回剑鞘之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如风——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怔忡了一下，微风拂过，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血腥味又被勾带起来，却恰巧使我拉扯回不知飘散到哪儿去的思绪。

　　“嗯，那个什么，我叫谈素。”我说。

　　“我知道。”他答。

　　“啊？”我愣了愣。

　　曹晏楚的眼底似是浮起一丝笑意，只是一闪便没了踪影，叫人着实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淡淡应了句：“昨日你便说过了。”

　　“哦哦。”我挠了挠后脑，不置可否。转念想起了什么，又道，“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后会无期。”

　　说罢，我转身跨过一具具尸体往石碑方向走去，才走出没几步，肩上霍然一沉，力道不大，却将将使我难以再挪动半步。

　　回过身去，只见曹晏楚一手搭在我的肩头，正色与我对视。

　　他冷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侧了侧脑袋，不明白他的意思，如实答道：“自然是回去咯。”难道还要留在你这儿吃晚饭不成。

　　感觉到肩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眉心紧锁，沉声说道：“你暂时不能走。”

　　“啊？”我嘴角又是一抽，尴尬地挣扎了下，却如意料之中难以挣脱，“刚才我可什么都没看见，而且我可以发誓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说出去？简直叫人哭笑不得，我想说也得有人信啊，别人不当我精神有问题才叫见鬼呢。

　　他微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又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同我去见一个人。”

　　不等我应允，身子霍然一轻。我大惊，喂喂，你这是劫色！这个家伙竟然……竟然把我扛到了肩上？！老天，这个蛮汉子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霎时，大半身的血液一同涌向大脑，让我连出声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时候不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死挣扎的么？为什么我却是像只死猪一样任凭他扛着走呢。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该死的好奇心这种时候发作。想来时间还多着，不就是去见个人么，他方才不仅没有杀我反而拼死保护，想必这一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在他肩上颠了好一会儿，我再难以忍受这种脑袋朝下的姿势，勉力撑起脖子来，略感艰难地开口道：“放我下来，我不会开溜的。”大哥你武功高强，我哪里敢逃。

　　总算从他肩上下来，双脚甫一着地，一阵天旋地转席卷而来，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就在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一双健硕有力的手臂环上我的腰，一把将我捞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开坑第三更！
新坑蜜月期~看下图，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