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找到了。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悄然无声地落在碧霄宫前。
与其他黑影不同,他并未以黑色面罩覆面。
他也确实挺俊美的,高眉深目,左眼下一颗小痣,显得妖冶邪性。
邬瑎丹凤眼轻眯,端详着碧霄宫。
夜幕之下,高耸的楼宇显得静谧安详,屋后流水淙淙,清风徐来,丝毫没有被山崖下的大战所打扰。
他嗤笑一声,心想倒还真是个清修的宝地。
只可惜,今夜就要折在此……
“轰!”
“啧!”邬瑎不满地甩了甩头发。本地的门派太没有礼貌了,竟然连人的内心活动都要打断!
他回头,瞧见碧霄宫偏殿金光爆闪,随后一扇门自屋内猛地弹出,在地上擦出数十尺的深槽。
观这金光符文,想来是仅次于护山大阵的禁锢阵法了。能有实力破此阵法者,实力大概不比当今的镜月楼主要差。
烟尘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一人,一剑,再无其他。
真帅啊。邬瑎想。镜月楼的隐世高手么?有点意思。他伏身抬手,作出迎战架势。
尘灰散去,李景明直直倒下,以头抢地。
邬瑎等了两秒钟。他还是没起来。“原来是杂鱼啊。”邬瑎耸了耸肩,又转了回去。
他微笑。好了,不知老神仙,你应当庆幸来的是我,能保留你一个全……
“喂!”
“干嘛啊?”邬瑎不爽地回过头。打断一次就够了啊?为什么要打断两次啊?!
李景明以剑撑地,从地上爬起。他抹去嘴边血迹,冷冷开口:“你——”
“啊!”邬瑎忽然大叫。
李景明住口,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莫名其妙。
邬瑎摊手:“你也打断了我两次嘛。我就想试一下打断别人是什么感觉。请你继续。”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
“……”李景明不喜欢他那副邪里邪气的样子。他阔手亮剑:“你要动那老不死的,就先过我这关。”
邬瑎斜眼嘟嘴,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一敲一敲。“在下还挺忙的。所以能不能……”
“请阁下先去死一下?”
话音还未落地,他便发动了奇袭。
一道混沌黑气便赫然冲天而起,如同一条玄蟒破土而出,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将李景明刺穿。
黑气穿胸而过,李景明本就经脉紊乱,这下更是致命,直接叫他咳出一口黑血。
眼看他灰扑扑倒地,又有四名黑影飞上碧霄宫。
他们齐刷刷冲邬瑎跪地行礼,邬瑎收手,掸掸襟袖,轻描淡写道:“都杀光了吗?”
其中一名黑影抱手恭敬道:“有些杂碎逃入了楼里拼死抵抗,不过,他们都已被小的们牵制住,不会有人敢前来叨扰大人!计划可照常进行!”
“很好。”邬瑎振臂一挥,缕缕黑气自他脚下如地底亡灵一般钻出,与寻常御术者不同,他的力量不似汲取于天地灵力,而是带着一股不祥的森然死气。
黑影们都小心翼翼地退避开来,他们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释放出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不及时退开,到时候死的有可能就是自己。
然而,方才说话的那名黑影却察觉空气中的声响有所不对,就在他心下诧异扭头一看时,一柄长剑已伴着杀意破空而来!
“大人,小心!”他立马扑身上前,横在飞剑与邬瑎之间,要替邬瑎挡下这一剑。
邬瑎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只见他骤然回身,一掌拍在了黑影背后,将黑影直直击飞过去,教他用胸膛接下了这把剑!
黑影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而那把剑也穿透了黑影的身体,停在了邬瑎掌心前那咫尺分毫。
若不是以此人尸首做了缓冲,这把剑刺穿的,或许就是邬瑎了。
邬瑎眯起眼睛,盯着这把平平无奇的玄铁剑。
顷刻,李景明便自不远处疾奔而来,抓住剑柄调整方向,冲他面门一刺!
邬瑎迅速偏头,而剑尖虚晃一下,又回砍过来,邬瑎只得撤步躲避,那剑却变招极快,立刻抽手,再一出剑,疾如流电!
这招邬瑎避之不及,他只得后退拉开距离,御术出手以黑气硬生化解此着。
黑影们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要保护老大的,接二连三地冲了过来,纷纷蓄力冲拳,带着厄术砸向李景明,这几着出其不意,精准击中了李景明,但却只是将他击退。
黑影们训练有素,乘胜追击,继续进攻!他们扑了上去。
李景明先是矮身躲过一拳,横剑削断对方腿筋,待对方倒下,他又长剑抛起,以此人身体作为掩护,起身反握一剑扎透了后方的黑影肩膀。
“哇呀呀呀呀!”最后那名黑影打出一拳,御术成型化作一道黑火,李景明回首倾身上前,一剑自下而上扫去,竟直接将火焰劈作两道,而他本人越过火光,将这黑影一击毙命!
李景明抽剑,血花喷涌,溅落在他破烂不堪的外衣上。
他眸色冰冷,回头望着邬瑎,俨然像一名杀神。
李景明飞起一脚,将那黑影尸首踢至邬瑎靴边。
邬瑎的表情总算是染上了几分认真。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杀我好几个手下。了不起。”邬瑎扬了扬下巴指指身后的碧霄宫,问,“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护着他?”
李景明挽了个剑花,负剑身后。“少废话。”
邬瑎甩手,指间掠过几枚黑刀,剩余活着的黑影脖子间瞬间出现一个小洞。他们也被他处死了。
而他将手掌精巧地旋过,黑影们的尸首上瞬间涌出几股黑气,被他汲取至交叠两手间,凝作两把匕首大小的黑刺。
邬瑎横踢一脚,一道黑气便凭空出现,朝着李景明面门而来,李景明一剑劈开,黑气碎裂打在剑身及持剑的手上,却带着腐蚀性般的灼烧,叫李景明吃痛一声。
而就在同时,邬瑎已经逼至他身前,以右手刺叠捶在他持剑手上,只使劲扭开,便将李景明剑身压斜,左手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赶上,直插他太阳穴。
这刺是防不住了,李景明狼狈下腰低头躲过此击,而邬瑎显然战斗经验纯熟,知道他下一剑必然抬手回防,果断后撤几步拉开了距离。
只见他再次振臂,并立两掌,对半空中直接切出三四下,那两柄黑刺仿佛是他延长的双手,直接对着李景明早有重伤的胸腹就是好几下戳刺。
本以为这下对李景明会是重创,结果没想到李景明不退反进,封住心脉,凝气一剑如苍龙出水,瞬间杀至他面前。
邬瑎闪身想躲,却被李景明一剑自下而上的挥扫封住了走位,下一剑迅速反身跃起,左脚重重踢中邬瑎右腰,剑气摧霜,乍然将邬瑎击飞。
邬瑎踉跄几步站稳,也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危险地眯起眼睛道:“你一个不通御术者,竟然能与我过招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怕。”
然而邬瑎观察着李景明,看他持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嘴角又渗出几滴殷红,知道此人也只不过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还有正事要办,得速战速决。
邬瑎再度出手,李景明脚下瞬间出现无数黑气结成的地刺。
李景明疾步跑动起来,试图以走位周旋近身,而邬瑎却再也不给他机会,直接化刺为鞭,卷住他腰身直接将他大力抽甩起来,在地砖上狠狠砸过三五下,最后一把将他丢至悬崖边,摔出一道血与石交杂的可怖长痕。
李景明还要挣扎爬起,可邬瑎飞身上前,御术隔空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他举至半空。
李景明奋力踢动双腿,却只能徒劳无益地蹬到些山崖边冷冽的空气。
看他还想反抗,邬瑎又加大了手劲,黑气顷刻收紧,如同铁钳般牢牢箍住了李景明的脖子。
李景明只觉得难以呼吸,握剑的手也渐渐脱力,他奋力想抓住剑柄,但剑最终还是脱手了,“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缺氧让他脑袋发昏,但有些声音却被无限放大。
譬如山间的风声,湖水涔涔的流动,又或者是刀剑杀伐的痛响,以及同门求天回应的悲鸣。
李景明的视野已然模糊,只能朦朦胧胧看见碧霄宫那扇紧闭的大门。如今依旧一片死寂,不受凡间争斗干扰分毫。
死老头,你倒是醒醒啊。听到门外这么大的动静,你应该如同神兵天降一样闪亮登场,然后一剑横扫万马千军,这才算是真正的高人吧。
邬瑎逼近了他,左手又握住了黑刺。
邬瑎开口了,语调间有些唏嘘:“我还挺喜欢你的。若你能御术,或许今日死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他将李景明举至悬崖外。“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或许’。”
邬瑎松开黑气,左手一划!黑刺锋锐如刀,瞬间划破李景明的脖颈!
鲜血喷出,伴随着李景明的尸首,呼啸着不甘,沉沉坠入山间。
“嗝儿——”昏暗草房里,女子打了个又大又长的酒嗝,桌上的烛火都因为她这酒嗝而扑闪摇晃。
她迷迷糊糊嘀咕几句,却没人能听懂,显然是醉后的呓语。
女子不胜酒力,扑在了桌上。藕臂一展,就当做枕头垫在颊下,酣然入梦。
桌上那小小酒坛被她手臂碰倒,骨碌碌在桌上滚了两圈,就要朝地面倒去。
“轰!!!!!”
可是酒坛摔破的声响却有如天雷落地般惊人,激起的气流一瞬将烛火扑灭。
“妈呀!”怀真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她下意识举起双手左瞧右看,一回头却发现满眼黑暗,唯有些昏暗月光可勉强帮她辨物。
月光……?她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这样大片的月光?
怀真仰头看,原来是自己的屋顶破了个大洞,而下方是断作两半的屋梁和满地稻草。以及……一个男人。
他满身是血,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面朝下,一动不动。
怀真喉头微动,若说刚才还没酒醒,现在醉意已是一扫而空。
她缓缓靠近那男人,先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反应。
令她神色又加凝重的是,这人身上凉凉的,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怀真用力握住此人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
“死人?”她惊讶地叫出声,整个人就是一个后退大跳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尽管她与尸体拉开了距离,可视线却难以从这男人脖子上那道深深的血痕上离开。
她又转眼看向屋顶那片月光,远处依稀可见镜月楼的影子。这个被割喉的人是从镜月楼被丢下来的吗?
可还来不及让她再去想此人是谁,被何人所杀,她胸口处忽然就亮起了一丝盈盈柔光。
“啊?”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胸口,抬头那一下又被吓得够呛——那男尸居然飞起来了!
他像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给提了起来,没有血色的五官在阴影中更显得恐怖,同时四肢不自然地下垂,像极了邪恶话本子里写的僵尸。
怀真哭喊着老爸老妈老爷老奶,直接手脚并用爬起,就要往门口冲去。
结果她的脚在半空中跑了十几步,和大门的距离却是一点都没有缩减。
她余光一撇,发现自己也飞起来了。而且,还有一股磁力将她往后狂吸!
她回头一看,男尸甚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超级速度旋转起来了,怼着屁股就朝她飞了过来。
不是,这也也太可怕了吧!怀真的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抓住任何一个东西去抵抗这股力量。
不要啊!她不要和天降系惨死男尸贴贴,不要啊!!
然而老天爷显然没有理会她内心的呐喊,不由分说地将二人的背撞在了一处!
就在二人背部相抵的那一刹那,伴随一声嗡鸣,落花小镇这座最偏远的稻草屋内,猛然爆出一阵恍若白昼的明光。
明光转瞬即逝,屋内二人双双倒地,一切又回归沉寂,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