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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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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摊贩和行人的嘈杂声、高峰期堵车时的喇叭声,混成一团从床头的窗口传进来。
枕边的手机十分钟前震动过一次,只不过对熟睡中的人没有任何影响。
嗡嗡…
闹铃又响起来,这次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谭愈用力闭上眼,感觉全身上下冒着热气,温热的手心还有点黏糊糊,连眼皮都在发烫。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几句,只感觉嗓子干涩发哑,喉咙一阵阵刺痛。
他挣扎着坐起来,抬手用手背贴上脑门,又反手覆上后颈,微微发烫,想到顶多轻感冒,打算出门前随便喝一杯药糊弄过去。
双脚踩在地板上,顿时冷意窜过全身。
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谭愈略显疲惫,眼圈周围泛红,像大哭了一场,脸颊一片通红。
他撇撇嘴,愣了好一会儿才从一边抽出牙刷。
微微仰头让清水在口腔里翻滚一阵后,低头把漱口水吐进水槽,再揪起挂杆上的毛巾擦了擦脸。
他走到客厅,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隔绝,昏暗一片。
摁开灯,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明明离营业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但他就是不想动。
卸了全部力气向后一倒在沙发上,打一开始就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他合上眼,原本是打算放松下来减轻不适的,结果在一片黑暗中,意识全都集中在身体难受的各个部位。
他烦躁地睁开眼,一口热气从牙缝中挤出。
想起一年前自己半夜感冒,大费周折地徒步走了一公里才找到没打烊的药店,买了一大袋板蓝根,最后到家只用了三包。也不知道到现在有没有过期、被放在了哪个角落。
也许是喉咙实在肿痛得有些难受,他沉默思考一会儿,便动身去翻箱倒柜。
最后在电视机底下的抽屉里翻到,他拿起来仔细研究,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略过,许久才找到生产日期。
[2023.7.7]
[保质期36个月]
他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前去厨房的橱柜里拿出玻璃杯。
用水稍微冲洗一遍后,咬住包装一角撕开倒进去。去饮水机接了些适量的温热水,捏住筷子搅和,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抬头一口闷。
他舒了一口气,感受到热水顺过喉咙流进身体,抬手轻拍了两下胸脯。
看向手腕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只有十分钟留给他准备了,才知道自己耽误了很久。于是连杯子都没顾得上清洗,忙不迭的换上鞋子、抓起钥匙夺门而去。
。
雨过天晴,炽热的阳光打在他的头顶上,谭愈想躲也躲不掉,只能加紧步伐走到阴影底下。
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即使全身被温暖包裹着,还是止不住冷得时不时哆嗦两下。
站在树荫底下,冷意更甚。只有脑袋是头昏脑胀、发烫的。
他双手环抱,手掌在手臂上上下蹭了蹭。心情烦闷,走在路上看什么都不顺眼,连路过小区门口的自行车也不去左顾右盼寻找黑球了。
“冷死你爹了…”谭愈哆嗦着说话,一蹦一跳的。
忽然脚底又窜上一股蓄势待发的冷意,连忙求饶,“错了错了!是我嘴欠。”
身旁的路人看见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样子,面面相觑。
推开门走进店里,把门上挂着的营业状态牌翻了一个面。取下围裙套上,在腰后娴熟地系上蝴蝶结。
听说哼歌可以分散注意力,还能让心情变好。
“Do you chian hang low…”
“Do it wobble to da flo~”
……
他记不清歌词,带着鼻音哼出调子,欢快的节奏倒真让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工作期间,他脑袋迷迷糊糊的,像有蚊子在里面打转,偶尔会运转不过来,忘记自己将要做什么,停下思考耽误了不少时间。
今早的客人异常多,是往常的两倍,拖着憔悴的身躯超负荷工作,精神恍。
即使这样,他还是一上午弄错了三个单子。
强挺着精神直到中午下班午休,他连忙把门上的营业状态牌翻转过来,解脱般吐出一口气。
感冒发烧这种小病,他是不屑于专门跑去医院挂号的,想起车站后面有一个小诊所,思索片刻,脱下围裙随手扔开,就出了门。
围裙半边搭在工作台上,半边悬挂着,被他重重地砸上门,台面颤动了一下,滑落到地面上。
。
路过馄饨店的时候,他抽空往里面瞟了一眼,依旧是一个小伙子,客人并不多,他靠着灶台刷手机。
本来是打算直接绕过小学,径直穿过马路走到诊所。没想到肚子不争气,只好脚尖一转,直奔最近的一家小卖部。
货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零食,还有五毛钱的饮料。谭愈抿了抿嘴,第一印象便是会拉肚子,手指略过大半零食,最终选定一个最不显眼的面包。
特意拿走包装咕囔囔的,看上去顺眼了许多,价格也算便宜,有手掌那么大也才两元。
他双手捧起面包,一路上边吃边走,肚子饿得紧,自然吃的速度也急起来。
三四口下去,手上只留下塑料包装袋。
走进诊所,门口面对着大夫的办公桌,大夫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问诊其他病人。
他独自一人悄悄的走到一边的候诊区坐下。
现在是工作日,候诊区全都是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其实有没有生病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坐在角落的小孩手里紧攥着皱巴巴的红领巾,察觉到谭愈的视线,不自在地咳嗽几声。
旁边的家长看见了,满脸焦急,关心完孩子后抬头看向大夫,带有些催促的意味。
可见大夫忙得很,没顾得上望一眼等待的病人,他在纸上写下药单,撕下后叫来备药的护士。
护士接过药单走进药房,谭愈透过玻璃看见柜台上摆满了放药的白纸,感叹了一句:打工人都不容易。
坐了有半个钟头,才轮到他。
谭愈坐在办公桌前,大夫扶了扶眼镜,得知他是发烧后,从一边抽出水银温度计,在空中甩了两下递给他,让他塞到腋下夹紧十分钟。
温度计贴上皮肤,最先感受到冰凉的异物感后,肩膀抖了一下。
十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多,大夫还在问诊下一位病人。
“时间到了啊,拿出来看看。”大夫一边低头写着单子,一边对他说。
“好。”谭愈把手伸进衣领,盯着上面黑乎乎的表,一头雾水地递给大夫。
大夫接回来扫过一眼,把单子往后翻了两页:“38.2,你对什么过敏吗?”
“没有。”
“那先给你打点滴,然后开点药吧。”
“点滴大概什么时候能弄完?”
“下午六点之前可能能行的。等不及的话,可以打针。”
谭愈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异性脱下裤子的画面,立马摇了摇头:“点滴,我要输液。”
他坐在长椅上,耳边是小孩子打游戏时的自言自语。
护士推着小推车走到他跟前,按照惯例问他的姓名,把药瓶挂在吊杆上。
他看着被缠上胶带的手,顿感心累。
闭上眼没多久,他就有些昏昏欲睡,头一低马上入梦。
最后他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噜连着叫了四声,他左右看了看,又站起来扭动药身,看到这是自己的第二瓶,还有一瓶。
“饿死了。”谭愈小声地嘀咕着,心一狠取下药瓶,举过头顶,绑着绷带的手则往下低了一些。
他跟门口的大夫打了一声招呼,准备出去随便找一家饭馆解决一下。
往左看,是唠帅锅烧烤店。
往右看,是贞丰糯米饭。
现在吃烧烤不可能,另一边想起糯米饭便没有胃口,因为在一个月前他被徐烨硬拉着一天吃了四次糯米饭,吃到想吐。
他举着药瓶一路往上走,走到拐角处发现和已经有点不一样了。
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回头一看才发现新开了一家云南米粉。
店里客人挺多,看起来十分热闹,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汤香味,紧跟着肚子有叫了两下。
“老板,一碗大碗米粉。”他冲厨房喊了一声。
“好嘞,你找个座位坐下吧。”
他放眼看了看,拢共八张小桌子,一张桌子只能坐下两人。看了好久,才发现一处空位。
“坐这了。”谭愈半蹲着拖住板凳靠向桌子,算是跟对面的人打招呼。
一抬头,目光与对面的人对上,笑容瞬间凝固,嘴角逐渐向下。
“你好,”蒋今过看起来丝毫不觉惊讶,“好巧啊。”
他今天的穿搭风格和头几次大不相同,背头散下遮住额头,随和了许多,再加上眼眸里淡淡的笑意,谭愈心中死寂的心剧烈跳动两下。
谭愈哽住喉咙:“是挺巧的…”
蒋今过的视线上移,看见他手上的药瓶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放下筷子,抬手用手心覆上他握着药瓶的手。
手背上青筋明显,五指修长,手心不冷不热,紧紧贴在他的手背上,有种异样的性.感。
“这是做什么?“谭愈手抖了一下,不解地抬头望向他。
“我帮你拿着。”蒋今过语气平淡,脸色却不太好。
谭愈刚想拒绝,哪知道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打断了,蒋今过语气带着点怒意:“你的手回血了…”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堆在膝盖上几圈线管装满了他红到发黑的血,心下一紧,手往下低。
蒋今过则用指腹推了推滚轮,血液顿时倒流回去。
谭愈惊呆了,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干巴巴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谢谢。”
这时,老板娘把米粉端上来,看到他们这副姿势,打趣道:“小伙子你昨天是不是淋着雨了?身体不好啊,得亏有你这个朋友,不然干啥都不方便。”
谭愈嘴角抽了抽,想起昨晚淋雨的缘由,有些想笑,但强忍住了。他猜测蒋今过的脸上估计写满了“愧疚”,最后也没敢去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