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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意外与死亡 ...

  •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他们从拉萨出发的时间比较晚再加上是冬天日落较快,大家默契的卸下东西,米玛阿姨弯着腰上楼生火去了。
      简单吃完饭各自睡觉去了。
      次日清晨阳光还未完全照射在天地间,灰白间,白皑皑的雪花覆盖了整个村子,堆起来的牛粪上面也是雪花。
      隔壁家的小孩早早起床带着小狗在雪地里翻滚,屋顶还在上香的奶奶气的大声吼叫着让他回来,小孩子调皮的抱着小狗跑远了。
      熙熙攘攘间,阳光悄悄照射着他们,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更是灿烂。
      沈翊照旧是最晚起床的,他也想早点起来,可惜睡眠习惯完全不一样了,幸好大家对他的容忍度很高。
      他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洗脸,遇到德吉次仁望着不远处的山在发呆,往常会拿着热水壶出现的尼玛旺堆今天意外的不见踪影。
      德吉次仁听到脚步声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拿着自己的东西移开几步,给他让出洗漱的位置。
      她呆呆的望着不远处,像是要看出个什么才肯罢休。
      倏尔她拿着自己的东西快速跑进屋里,又快速出来,沈翊注意到她连穿戴都不整齐却从平时放摩托车的敞篷里开出另外一俩车,这辆车他从未见过,更是见都没见过。
      她快速打火之后,骑着车,走了。
      留下沈翊一脸懵。
      他慢吞吞地洗漱,又慢吞吞地拿着盆往屋上走去,却看到米玛阿姨一脸忧愁的在火炉旁走来走去。
      语言不通在此刻具象化。
      沈翊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不会生火,不会开摩托车也不会放牛,他不会的太多了,只能默默地出门学着米玛阿姨的样子给牛喂草,可是家里只有几个刚出生的牛崽,大的都不在,放牛去了?
      他脑中闪过这个假设,简单喂完之后,他慢吞吞的爬上去,望着走廊两侧的图,竟意外的觉得很温馨。
      他坐在米玛阿姨旁边给她短茶,米玛阿姨强撑着笑容让他坐着,随后又转身离去。
      这时,那讨厌的电话又再次响起。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他的前男友——江泽。
      沈翊不明白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缠着,他不会原谅对方并且他们已经结束了。
      他看着电话响起,主动挂断,响起、挂断来来回回总共三四次,可惜这一切对他来说,只是对方想要挽留的行为而已,人真的是一种非常贱的物种,拥有幸福的时候非要亲手毁掉不可,现在没了,发现跟别的在一起没有之前的好,又好扮演一副后悔的模样来求好,天下拿来的那么多的好事。
      “爱”只是短暂的荷尔蒙的冲动,没了这个前提,就是两人之间吵吵闹闹磨合彼此的过程,从一开始就不想磨合就不应该在一起,没那个必要。
      手机的另一边也许是觉得沈翊不会再接,给他搞了个留言。
      沈翊反手就是拉黑,管他呢,他好不容放下一切,才不要回头吃草。
      米玛阿姨急急忙忙回来,还带了一位熟人,捡牛粪时遇到的小男孩,他流着鼻涕,嘴角大大咧开像是遇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米玛阿姨跟他说了什么,他转头就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尼玛哥哥,没有回来,阿姨怕是出意外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吓的沈翊立马拿出手机把实时定位发给德吉次仁。
      德吉次仁那儿没有反应,他记得家里还有一辆三轮车,他告诉小孩,“跟米玛阿姨,好好待在家里。”
      他自己开着三轮车,寻着摩托车的痕迹找过去,此刻他最庆幸的是这段路程的路是土路,他来的匆忙没有穿上外套,刚下雪之后的西藏寒冷无比,就算是半封闭的三轮车他依旧格外的寒冷,可怕出人命的担心占据了寒冷。
      满脑子都是人到底会在哪里?
      他来到了当初跟着尼玛旺堆一起来放牧的地方,他还记得这里面是有沼泽的!!!
      来不及思考,他抛下三轮车,翻过栅栏,一边找人一边喊叫,他还顺手带了放在脚边的绳子,被牛群折断的树枝绊倒了沈翊,满身是泥土,可他没有心思去管自己,他急的声音沙哑,喊不出来。
      他跑向沼泽出,可就是找不到位置。
      他到了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四周都是树木,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更别提能看到人了。
      突然间他似乎听到了德吉次仁的声音。
      他寻着声音找跑过去,中途被绊倒了好几次,他连忙爬起来寻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过去。
      终于找到他们。
      尼玛旺堆掉在沼泽里,沈翊立马抛出手里的绳子,尼玛旺堆还在安慰他们:“你们要担心,我能出来的,姐姐,你也不要哭了。”
      德吉次仁不知道从哪里折断的树枝,非常粗,一边在尼玛旺堆哪里,一边正被他按在身下。
      有了沈翊的绳子,尼玛旺堆也顺利从沼泽里出来了。
      德吉次仁声音沙哑,默默移开视线,“我去捡点树枝。”过了一会儿他们在这里点火取暖。
      德吉次仁也趁机给米玛阿姨打电话,告诉他不用担心。
      这里跟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毫无生机可言的沼泽,幸好是冬季臭气也被掩盖,他们坐在土里,围绕这微弱的火种。
      尼玛旺堆出奇意外的在哪里赔笑着说话,他从未见过尼玛旺堆笑过这么多次,很显然他姐姐被吓怕了。
      德吉次仁懊恼地告诉沈翊,“以往在这种地方,那么大的牛都不一定能救回来,要有十几个男人和摩托车的借力下才能救回来。”她狠狠地扇尼玛旺堆一巴掌,并放下狠话,“不管你多大,我都是你的姐姐!!!”
      等太阳再暖了一些他们三人灭掉火,一起回家。
      米玛阿姨焦急的内心根本无法掩盖,他上前拉着他们去火炉旁边,随后检查了许久,见他们都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尼玛旺堆比平时还要热情,他拿着扎木聂在弹唱,米玛阿姨像是放下了顾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着经铜,唯有德吉次仁板着脸,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做好了饭,照顾母亲去睡觉。
      沈翊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毕竟跟自己不是什么很好的关系,不敢随意去安慰,这是社会规则下默认的程序。
      只有亲密的人,才能谈论彼此的秘密,当然这个亲密的人包括不限于爱人、亲人、友情等等又或者是毫无关系的人,比如在清吧里的陌生人,在医院的心理医生等等。
      可是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这种地步。
      沈翊也看出了尼玛旺堆的怪异,但他也没有去问。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这个资格。
      沈翊依旧会轻微失眠,可在月光的伴随下往往能很快就入睡,不过,今晚。
      对床的那位,似乎有心事,一直在烙饼。
      沈翊轻轻问他,“怎么了?”也许他不应该开口,可是身体先于理智开口了。
      尼玛旺堆不再烙饼了,他只是轻微侧身之后,郁闷的声音从他那儿传来,“死亡。”
      “我在想死亡。”
      沈翊望着窗外的景色,猜测道,“因为今天被陷在哪里?”
      “不是,”他的声音中听不清情绪,“因为疾病。”
      这时沈翊想起米玛阿姨似乎一直被疾病产生,而阿姨自己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想去医院,老人的心思很难猜测。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按照常理他应该试着安慰对方,然后让他送父母去医院,可他自己从未去看个抛弃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怎样才会更加合理。
      一阵沉默。
      窗外寒风呼啸,摇曳的枯枝在月光下是那么的孤独,让人不自觉的被寒意缠身。
      尼玛旺堆起身打开了灯。
      明亮的光驱散了一切黑暗。
      他穿着秋衣和短袖上衣,在外面简单套着的是他的棉衣,他静静的坐到书桌傍边,拿出一本巴掌大的书,那本书他也看过,《断舍离》。
      尼玛旺堆拿出自己夹在书堆里的笔记本,那本笔记本也只有巴掌大,他随意摊开本子,随手在笔记本里划了几下,沈翊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强有力的后背。
      随后他被自己的想法无趣到了,往常这种情况下但凡换个有关系的人,那么将会是另一个场景,可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好奇,丝毫没有任何邪念,也许是生活的忙碌也许是对生死的探讨。
      跟他以前的朋友聊天,他肯定去会聊生死,可在藏族人面前谈生死,沈翊感觉就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虽然很不想承认,确实他们对生死有着自己的想法,这种理念从小就会伴随在他们身体里。
      不然上次去放牛的时候,那个独自骑着三轮车前来送葬猫的行为会显得滑稽,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很危险,毫无对猫咪死亡的可悲,反而是那个活生生的小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随后捡牛粪的时候又撇到两个看上去不到七岁的小孩把被高压线砍断脖子的鸽子缓缓用脏兮兮的哈达包裹的时候,沈翊对他们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种情况下,他无论说什么会显的很苍白。
      尼玛旺堆随手画完之后拿给他看,这是一副令人震惊的画面。
      画面全部被涂黑,中间只有一段像哈达一样的白光小路,两侧在黑暗中是各种各样的愤怒佛像,红、白、黑、蓝、绿这样的画面令人不自觉的恐惧,就算是个无神论者画面的冲击会让人不自觉的恐惧。
      “这是我死去的二姐曾经做过的梦,”他从众多书籍中翻出二姐的笔记,“我曾经笑话她迷信……”
      沈翊久久不能平息,这些跟他今晚睡不着有什么关系吗?他不理解。
      尼玛旺堆起身把二姐的笔记递给他看,“二姐,是非常喜欢自由的人,他不喜欢被困在这里,不喜欢迂腐的邻居,不喜欢逼着不会汉语的家长布置社交软件小程序登录学习,他看不惯那些利用善心做恶的人。她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人,喜欢乌托邦的世界,向往理想中完美的世界,随着长大她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充满谎言的世界。所以他也没能留在这里,意外去世了,走的很安详。”
      沈翊耳边响起了德吉次仁的话,“人之活一次,活的肆意一点,但不能损害他人的利益。”
      沈翊半起身给自己套上外套,看着稚嫩的笔迹,“今天,我告诉我的家人们,我可能会死都不信,害,成年的人的世界很麻烦但是我的世界也很麻烦每天都要帮那些魂灵,我本来就活不过几岁,算啦,反正人生只有一次,肆意一点吧。”
      中间是一对奇奇怪怪的黑色烟雾。
      “就算灵魂存在,没了记忆,再次转世,还有意义吗?”
      其余的是各种各样的简笔画,没有任何文字描述。
      最后一页是刚才尼玛旺堆画的那幅画,还有几行简体藏语,但他看不懂。
      沈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拿起笔记放回原来的位置,并抱住了他。
      怀中的人十分僵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意外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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