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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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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拓宠小哑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熟悉但拓的人并不吃惊。因为但拓小时候带弟弟也基本是这样。要有耐心地叫醒，拉着手去洗脸，把衣服穿好了，鞋带系好了，剪头发，剪手指甲，脚指甲，洗衣服，做好吃的，走到哪儿都带着小尾巴，不开心了，睡不着了都要哄哄——貌巴就是这样长大的。但拓因为心疼弟弟，所以在哥哥的身份下，不知不觉，聊尽了过度的近似父亲的义务。
所以现在他从好远的地方带回来两个没有爸妈的小孩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抚养他们，对他们无微不至。在大家眼里，这都极为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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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但拓自己做贼心虚。
他在小阿墨跟前非常坦荡。大哥哥和小妹妹，有说有笑。到了阿军这里，但拓变得有点笨手笨脚和局促。尤其是，小哑巴不会讲话，总用那双黑漆漆的，真挚沉静的大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但拓就更觉得，有点他妈的，要命的紧张。
他很憎恨自己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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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每次见到那漂亮，稚气的面孔；和他长大后如出一辙的倔强又蛮横——又很容易融化成乖巧依恋的神色；吃东西时吃的油汪汪的乱动的嘴唇——总让但拓没办法不想起，他们从前的那段人生里，那些惊心动魄的美妙夜晚，他们之间不可言说的画面——让他没办法不想起，那些时候小哑巴急剧的，渴求的喘息和那双唇顽劣又跳脱，布丁似的味道和
嗯
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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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是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但拓觉得自己，下作无耻，罪大恶极。
所以，他对小小的小哑巴——有点儿退避。
他一向只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爱人的悲惨人生。非要回到小哑巴的童年，把他抢过来亲自呵护。
却没想过，这些呵护落实在现实的生活中，诸多不适之处。
毕竟，虽然总是以十七八岁，一个大哥哥的面孔和身份出现，但只有但拓自己知道，他的心灵是一个成熟，深沉，饱经苦难的四十岁男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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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身边所有人包括妈妈，貌巴，油灯，邻居们，珠宝城的客户们——所有人面对但拓时都会产生一份恍然不解——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办事这么稳，心思这么深，做生意的时候，手法竟然可以称得上老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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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穿回去的人都有点儿玩儿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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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但拓看傅卫军，是以一个四十岁男人的心态看一个九岁的孩子。
他很愿意幸福地，有耐心地等待他长大。
可是，等待人家长大做什么？
他追问自己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很低劣可恶。
这个世界总是有得有失的守恒。不可能什么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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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拓有一个细想起来也没什么不好，但确实使他十足酸楚的预感——
如父如兄的亲情太深。
爱情就不会产生。
他们在未来，刻骨铭心，生死难忘的爱——或许会被他亲手修改过的过去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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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也没什么。
没什么比小哑巴幸福更叫他自己幸福了。
他这么对自己说的时候，还是感到自己这份假装的大度的可恶。
??
??
何况——
但拓很喜欢忙里偷闲，把珠宝城一股脑甩给油灯，自己跑去买东西。
玩具啊，书本啊，好吃的啊，漂亮衣服啊——给三个孩子——尤其是给小哑巴。貌巴有点儿长大了，对哥哥变本加厉哄小孩儿的疼爱有点儿消化不良了，埋怨他哥买来买去的好烦呀。阿墨也是从来不缺少吃吃穿穿小玩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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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拓满心喜悦的给小哑巴买衣服，想象着，他穿这个一定好看，穿那个一定好看，想象着他穿着这些新衣服新鞋子，扎着新围巾——他觉得那孩子白白净净，可可爱爱多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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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自己像是受了一个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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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之前，阿墨喝着酒对他讽刺地笑着，讲述的——当年她那禽兽的大爷是如何宠爱她，给她好吃的好玩的，漂亮裙子，要她学钢琴，不遗余力把她打造成符合他审美的洋娃娃的。
??
本质地说。
他和那个被他一枪打残下三路的禽兽败类王八蛋——已经不知不觉的，在做一样的事情了。
幸好，他意识到了。所以果断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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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那些买来的衣服都退掉。
重新带着小姐弟。
阿墨拉着阿军的手，两个孩子很开心地在昆明的商场里上下乱跑。
你们喜欢哪样就买哪样噶。但拓说，小孩子穿啥子，我又不懂了噻。
??
这不错。阿墨不会客气。买了许多漂亮的小裙子小发卡。
阿军很赧然，看着那么多漂亮衣服，感到眼花缭乱和疑惑——这也可以是，我的么。它们是不是好贵啊。他会花很多钱吧。我是不是已经花了他好多钱了呀。
所以他只很抱歉地指了一件看上去丑吧吧的上衣，和一件比来比去，标价最低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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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拓很生气。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教小哑巴，再也不许懂事。
他蹲下来，把着小哑巴的肩膀，对他有耐心地，慢慢地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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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不要穿的丑吧吧——丑吧吧的不叫人喜欢；小孩子就是要大人给买吃的，买衣服的噶。我讨厌自卑的小孩儿。你应该像姐姐一样。大大方方。啊呦~我开珠宝城的啰~我好有钱的啰~~不会给一个娃娃买几件衣服我就破产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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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傅卫军，张着大眼睛，有点儿红红又有点儿恨恨的看但拓。嘴巴撇撇好像就要哭唧唧了。但拓赶紧把小哑巴抱住了。抚抚他瘦嶙嶙的背。觉得心里面又酸酸的又软软的又甜甜的。
??
??
最后总算在姐姐嘁哩喀喳的做主下，挑了好些件。
不过，姐弟俩挑选的结果，和之前但拓按自己的眼光给挑的，其实很一致。
一致也不行。
过程很重要。
小哑巴自己的自由和自主，永远是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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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我是好哥哥。
我他妈永远是好哥哥。
我把我的小哑巴养成最好最好最好的男孩子。
然后他妈的送给别人。
但拓觉得又幸福又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