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见过【边水漫季综】》邹霁

3、潮红

　　但拓第一眼就不喜欢傅卫军。

　　一直到傅卫军死了。他想起他来，还是感到非常讨厌。

　　达班的人一开始都不喜欢傅卫军。

　　大家不喜欢傅卫军是因为没人喜欢捂着黑大衣的傻子，目光冷冽的哑巴，寒凛凛的活死人。

　　但拓不喜欢傅卫军，除了上述之外，还因为，相似的气息的天然的排斥。

　　但拓问沈星傅卫军的来历。

　　沈星说，一直没见过面的叔伯哥哥。附在但拓耳边说，杀过人，坐过牢的。

　　这真是多余。但拓说，他又听不见，你悄摸摸的为拉羊。

　　沈星有点儿怕傅卫军。

　　但拓说，怕啥子，他不是你哥么。

　　沈星说，哎呦，哥。不是所有的哥都像你似的护着我。

　　但拓为了沈星后面这句话，傻傻地高兴了好多天。

　　猜叔倒是蛮喜欢傅卫军。

　　达班本来不会随意接收什么人入伙。

　　但是决辛吞给他打过招呼了。中方那边送来的。本来就肺病很重，活不太久的。如果以后扳倒逻央，舍不得牺牲沈星，就可以用他。

　　猜叔于是安排傅卫军和梭温交换着走山。哑巴嘛，这一点格外方便。

　　傅卫军第一次去走山。回来以后脸上脖子里都是血。

　　梭温很过意不去，每个去走山的人，第一回总要吃毒犯的【见面礼】。梭温去给他处理伤口。可是傅卫军推开了他，自己把厚厚的外衣脱了，把里面褐色的体恤也脱了，再往里是一件白背心。

　　白的刺眼。这是但拓的印象。

　　但拓看见傅卫军把头扎到冷水桶里，水桶立刻红了。他从水桶里把脑袋拿出来，用毛巾擦擦。把里外的衣服洗了。晾在竹竿上。然后他就走到他自己的竹屋里，闷闷的睡觉。

　　他像一只鬼。来去无声。

　　他穿在固执刻板的黑大衣里，但拓觉得，那大衣显得特别空旷。

　　可是他又特别干净。干净到他住的地方，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他的脸是灰白中带有一点潮红——猜叔说。是肺病的征象。他的脸颊瘦的仿佛你摸一下就能能把手割伤。他的眼睛很清澈，却坚硬如冰湖。牙齿整齐而洁白。按照但拓带弟弟的经验，很少吃糖果的小孩儿长大以后，牙齿就会这么好。

　　但拓觉得，自己心软的毛病，又在发作。

　　倘若傅卫军稍稍柔和些，不这般刚硬得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但拓一定会，哪怕有点别扭的，关心他。

　　但是他刚硬坚强到，使但拓特别讨厌。

　　使但拓看到他，心情就没来由地非常不好。

　　所以但拓对这个新来的人，很漠然，甚至有点儿刻薄。

　　达班的人一起热热闹闹聚餐吃饭的时候，傅卫军从不出来，他好像不用吃饭，只吃一点自己烤的洋芋。

　　但拓看见有人活得比自己还要粗粝、潦草、湿寒，绝望，就感到不可忍受的厌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