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世多皮相人（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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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过，气温回升后，降雨量逐渐增多。
她在客厅整理行李箱，精简有序，是个对家没有归属感的人。
赵方晴心里已经打上了标签——这是个会让人暗淡无光的地方。
明天启程回海市，上个星期堂妹从武校放假回来了。
家里人临时决定，在今晚组织一个家庭聚餐。
她不喜欢这些，在餐桌上，掌握话语权的永远是赵胜安和颜春荣。
天然的控场能力，赵胜安强势绝对，希望别人永远重他、敬他……
赵方晴则永远是那个被批判的对象，她需要被迫承认他们的思维是正确的。甚至在聚餐的结尾要表演出一副被洗脑成功，下一秒就要开始洗心革面的样子。
批判完之后还没完，需要再听他们举杯说一些漂亮话，好话赖话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竟然也可以这样的不矛盾。
叔叔打来电话，把回老家接爷爷奶奶的任务交给了她。
赵方晴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所以和爷爷奶奶比较亲。
城里买了几套房子后，两个儿子多次劝说无果，老两口坚持住在老家。他们经常喜欢起早到田地兜圈子，看绿油油的麦田。玉米丰收时下地拾苞谷。偶尔在街边路口吃一碗五块五的热干面或者四块钱一碗的胡辣汤……
一年四季，一辈子都这么过来了。
收拾好行李，赵方晴打了个电话给奶奶。
赵方晴：奶奶，等会儿我回去接你们啊，你们在家等我。
奶奶：好，晴晴啊，你爸妈晚上下班不往老家拐了吧。
赵方晴：应该是，我明天回学校，方菡不是回来了吗，咱们晚上去他们那儿吃个饭。
奶奶：好，行，那我和你爷爷收拾一下，在家等你。
出了小区门，赵方晴打了一辆出租车。她跟司机指路，直接让他把车开到了村子里面。老人家腿脚不好，赵方晴不想让他们走太多路。
接到了爷爷奶奶后他们就往叔叔家的方向去，餐厅订在那里。
赵方晴坐在副驾驶，拿着手机跟邹煦聊天。
赵方晴：等会儿带爷爷奶奶去叔叔那里吃饭。
邹煦：我们晴晴多吃点，吃胖点。
他附送了一个特别好笑的表情包。
赵方晴强忍着笑意，举起手机朝后面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邹煦。
赵方晴：这就是我爷爷奶奶，他们人很好。
奶奶坐在后面一直注意着赵方晴的举动，她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晴晴，和谁聊天呢？”
赵方晴直接跟她说是个男生。
奶奶又问：“谈男朋友了？”
赵方晴内心纠结了一下说：“算是吧，挺好一男孩子的。”
为了证明这话的真实性，赵方晴直接把手机里邹旭的照片拿给奶奶看，赵方晴在奶奶耳朵边不断的说着邹煦的好话，想要给老两口留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奶奶看着照片里的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长得挺俊，看起来是个很正直的男孩子。叫什么名字？”
赵方晴回答：“邹煦。”
爷爷不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是一个缄默的形象。
奶奶把照片递到爷爷眼前，他也只是浅浅看了一眼，说了句挺好。
老人家思想传统，听到自己的孙女有了男朋友，就顺水推舟的牵扯出谈婚论嫁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就开始打探对方的家庭情况。
赵方晴简单的跟他们说了几句：“他们家有个哥哥，他是老二，爸妈也都是普通人，奶奶现在是和他爸妈住在一起，爷爷在他小的时候去世了。”
奶奶点点头：“咱们也是普通人家，主要是得这男孩得没那么多歪心思、坏心眼儿。然后对你好，我们就满足了。”
赵方晴“嗯”了一声，附和了一句：“他对我很好。”
她刻意的把邹煦买给她的镯子给奶奶看，是希望不要让他们担心其它。你看，爱不需要钱，证明爱却需要。此刻，她需要家人对自己眼光的肯定，以及对邹旭这个人放心。
奶奶很顺口的说了句：“那什么时候见见家长？”
赵方晴突然被噎住了，她叹了口气，回头撒娇道：“奶奶，我都还没毕业，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现在我和他只是处于一个谈朋友的阶段，也并不代表什么。”
奶奶敛声道：“行行行……”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爸妈知道吗？”
赵方晴收回手机，语气瞬间变冷淡：“跟他们说干什么？说不一定到时候又要横插一脚，管东管西的……”
奶奶的人设总是充当着和事佬的样子，过去十年是，往后十年也还是。
“别这么说，那是他们自己的闺女，他们不管谁管。”
赵方晴没再说话。
到了餐厅门口他们就直接进去了，赵方晴给叔叔发了个信息，其他人下班后陆续赶到。
赵方晴跟着爷爷奶奶坐在一边，她习惯为爷爷奶奶夹菜，照顾着他们。
颜春荣和赵胜安坐在他们的对面，这是最远的距离。
赵方晴右边是堂妹，堂妹右边是婶婶，再接着婶婶挨着叔叔，叔叔挨着赵胜安……完美的形成了一个闭环。
相较于赵方晴内心的不适，赵方菡里里外外都赫然一个霜打的茄子。
裸露的额头蹦出了几颗青春痘，两颊有痤疮和粉红色的胞块儿。半年时间不见，方菡整体给人的感觉如是一场潮湿阴郁的雨季，她剪了长发，留着跟男生一样的板寸，衣服也更倾向于中性风。
不细心观察，真的就是很纯粹的一个假小子。
方菡以前很活泼，很爱说话，阳光明媚。
现在是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更多时候是不回答。
赵方晴坐在一边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赵方晴心里很容易滋生反差感。她无法想象这半年方菡经历了什么？去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把小孩搞成了这副样子。如果说学习不好，脾气不好就把孩子送到武术学校，那她觉得没别的，纯粹只能怪家长没能力。
很多事情她深知，所以比着普通人，她显得就更能理解共情些。
比如，她知道婶婶特别望女成凤的想法，甚至带了点儿极度偏执。
刘音霞特别要强，在他们那个时代，上学不容易，多数人都是提早辍学打工了，工作中力争上游，没过多久就带着一群人单干，妥妥的女强人一个。如果说颜春荣的强势只是显现在话语上，那么刘音霞更甚，在她面前，赵方菡不能有半点违逆，但凡哪句话不如她的心，刘音霞就会展开她的棍棒教育。
赵胜利常年在外工作，不知道女儿的具体情况。听刘音霞的话，他也觉得这个女儿到了叛逆期。面对这些，赵方菡选择默默忍受，久而久之，也不是太亲近他们。
中间吃饭吃到一半，方菡就出去了。
赵方晴怕有什么事情，也跟了出去。
走在她身后，赵方晴突然叫住她：“方菡，你干嘛去？”
方菡回过头，表情有些呆呆的说：“姐，我想吃烧烤了，餐桌上的饭太清淡，不想吃。”
赵方晴想陪着她：“行，那我和你一起吧。”
方菡没说话，赵方晴要比方菡想的多些，顾虑的多些。
她用自己的想法揣测了方菡，害怕方菡在心理方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们寻了个烧烤摊子买了羊肉串，方菡从兜里掏钱的时候，赵方晴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块儿黑黢黢的东西。
赵方晴犹豫了好久，等两个人取了烧烤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她才开口问：“你胳膊那块儿怎么了？”
方菡拉下袖口遮挡起来，声音很低：“没什么。”
没什么？她还能看错了？
赵方晴拉起她的袖口，皱着眉毛审视着她手腕的伤。
“谁烫的？”
她在质问方菡。
方菡觉得没怎么，解释道：“别人抽烟的时候，烟灰不小心落在胳膊上了？”
方菡是把她当傻子吗？烟灰落在胳膊上，会烫出一个烟蒂的形状？
这明显是在撒谎。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们学校的老师不知道？”
方菡没说话，赵方晴还想继续追问。
“你这不行，有人欺负你，你都不说的吗？”
“是谁？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
“能不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
方菡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声音加重了些：“能不能别问了？”
她最喜欢的妹妹，第一次在她面前发了脾气，赵方晴不再说话。
方菡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跟赵方晴道歉：“对不起，姐，我没那个意思。”
赵方晴“嗯”了一声：“回去吧。”
两个人回到餐厅，刚才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一样。
碍于时间已经太晚，赵胜利就让老两口在城里住一晚，明天再送他们回去。
赵方晴也想再陪陪爷爷奶奶，也住进了方菡的家中。
一行人回家的路上，赵方晴和刘音霞并肩走着。
心里的那口气反复提起又放下，她在想该如何跟刘音霞说关于方菡学校的事情。
“妈……”
快到家门口时，方菡意外喊住了刘音霞。
刘音霞看着手机，对于方菡的话很敷衍：“你想说什么？”
方菡还没说话，刘音霞接着就来了一句：“你要是想给我说换学校的事情，那就不用说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7章：世多皮相人（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