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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数百年前那颗凝聚在击云枪尖上的火球太过明亮,明亮到在场的五人铭记了太久。镜流的冰霜与之相碰,只剩蒸腾之后的雾气缭绕,缠着两双战意灼灼的眼,在数百年后的这一瞬轻而易举地点燃了景元的记忆。

      之恒还在主人手里握着,法杖顶端镶嵌着一块琥珀石,此刻火焰的余晖刚刚熄灭,更衬得它晶亮。其上镌刻着许些古老的文字,随着力量的涌动无声息的闪耀着。

      真是久违了啊。景元想:这把出自仙舟最好的匠人应星之手的武器,本以为早随主人折戟沙场,没想到在数不清多少个日月后,再一次出现了。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可即使是这个名字,这把武器却到底还是像他的主人般,随桂花飘香的那一时悄无声息地降临于罗浮,又随着桂花衰败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罗浮。

      数百年匆匆而过,他再也没见过这位故友。

      ——

      “——将军?”

      身后彦卿疑惑的声音唤回了景元的思绪,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步自阴影处走出,对着绥园几人笑道:“本以为是敌袭,没想到是罗浮内出了问题,多亏各位的鼎力相助。”

      “岁阳这等精怪没有实体,不死不灭。如若要它们跑出去,不知会祸害多少仙舟民众。”

      “抱歉,将军,是属下失职。”

      雪衣愧疚地低下了头,此行之事超过了她的预料,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将军。

      “不必在意,岁阳之狡猾也并非可以预料的。”景元挥挥手,终于将目光挪向了星和伊利亚二人:“好久不见……星穹列车的诸位。”

      好久不见,伊利亚。

      景元没有用以往的称呼,他只是看着面前的二人,用一个陌生人的初次见面作为开场白。实际上,从站在绥园中看到伊利亚的那瞬,他就早已预料到了伊利亚的记忆出了问题。

      长生不老姑且身负罪孽,死而复生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哪怕他与星神息息相关。

      伊利亚没有动。

      他抬手收了之恒,没转过身去看。这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那些被掩埋在空白纸页下的记忆正在翻涌着试图复苏。

      伊利亚的记忆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来自哪,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那些沉睡之前发生的事犹如被看不见的蜡笔糊掉了踪影,只剩一些模糊的印象,偶尔隐隐约约的露出,却像灵力构画的蝴蝶,飞远了就再寻不真切。

      可此刻,那些被涂抹的记忆正在缓慢随着这人的声音复苏。

      星抬手向景元打了招呼,本想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感觉很诡异的气氛,而后却发觉伊利亚和景元沉默的时间都有些长了。

      她将视线投向景元身旁的彦卿:你家将军怎么回事?

      状况之外的彦卿:不太清楚,将军好像突然就沉默了。

      二人面面相觑片刻,不知所措。星试探着戳了一下伊利亚,本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但这一下好似是唤回了伊利亚飘走的思绪,他猛地扭过头,一双蓝的透亮的眼一如既往,直直地对上景元的眼:“确实可以称得上是……”

      “好久不见,景元。”

      好久不见,罗浮清晨的早点很好吃,不知道那时没看完的话本有没有结局,院子里飘着的桂花香气始终萦绕在记忆里。白珩老藏着他的糕点说小孩子吃多了坏牙,应星打造的之恒特别顺手,镜流的剑术是不是一直在精进……

      还有你,景元。

      这么久了,你成为了你想要成为的巡海游侠了吗?

      “……”

      伊利亚记起来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巨锤,狠狠地砸碎了景元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他意识到了藏在这句话下的未尽之语,一双鎏金的眼蓦然瞪大,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表情似喜似悲。

      彦卿从未见过他家将军失态的模样,可如今站在这里的景元,向前走去的时候脚步虚浮,垂在身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再也没有半点运筹帷幄神策将军的模样。

      一阵风刮过,带来了罗浮上刚刚盛开的桂花香气,也带来了时隔数百年之后的、唯一的喜讯。

      “……好久不见。”

      景元说:“伊利亚,你没看完的话本我给你留着呢。”

      ——

      “所以,伊利亚以前是仙舟人?”

      星坐在椅子上啃着西瓜,仙舟出品的西瓜又大又甜,汁水充盈,人吃人爱。

      在绥园内,星意识到了伊利亚之前的经历与景元有关,但这偌大的地方还有岁阳虎视眈眈,实在不适合叙旧。

      于是战线转移到了伊利亚先前居住的地方——如今是景元的宅邸。

      “并不算吧,我是被巡猎星神岚送到仙舟来的,至于我之前……那就确实想不起来了。”

      伊利亚翻了翻桌子上的话本,上面有些落灰了,里面的内容他都不记得。虽然记起了有关于仙舟的一部分记忆,但更多的仍然模糊不清。

      不过,他认出来了老友,这就够了。

      景元心情很好,手掌托着脸,只手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解释了一下星的疑惑:“他来到仙舟的时候也像降临于你们星穹列车时的模样,之前的记忆全然空白,直至……我们也没能找到他先前的经历。”

      双方在交换完情况后,发现不论是被送到仙舟亦或是落在星穹列车上,都离不开一个因素的干涉——星神。

      仙舟时的伊利亚由岚亲自送来暂且不论,但列车可是处在阿基维利庇佑之下,虽然星神已逝,但祂的余力却仍在庇佑着无名客们。

      再加上帕姆的反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星:“你是开拓和巡猎的私生子?”

      伊利亚:“……噗!”

      景元:“……咳咳。”

      刚端茶回来的彦卿:“……?”

      半大少年呆愣在原地,缓慢地吐出来一个字:“……啊?”

      “你不会相信了吧,彦卿。”

      景元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伊利亚面无表情地将手帕糊在被喷了一脸茶水的星脸上:“……我会告诉丹恒让他没收你的小说的。”

      “?”星擦了擦脸,闻言大惊失色:“不是,我的小说是无罪的!!”

      “不过……”星想了想:“丹恒的前世不也是当初的云上五骁之一吗?既然丹恒有一些前世记忆,他为什么像完全不认识你一样。”

      “这个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景元抿了口茶,想起那场掀翻仙舟的大乱,叹了口气:“你们知晓龙尊饮月君掀起的那场大祸吧。”

      “实际上,他一开始的目的,是想利用伊利亚留下的能抑制魔阴身发作的琥珀石结合丰饶建木,试图复活伊利亚。”

      “……但他消散的太过彻底了,什么也未曾留下,哪怕是复活也没有媒介。”

      “于是在最后,作为媒介的,是他有关于伊利亚的全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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