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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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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两天，我除了听小沃讲她的故事，就是给她提出各种回梦云之境的方法，当然都是设想的。
据小沃描述，她那时候在森林里闲逛，遇到一团迷雾，因为好奇就过去瞧瞧，在迷雾里，有个声音说“快过来，快过来”，她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走了一会儿，她看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拱门，里面黑漆漆的，地面正中间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古老的文字，大意是“前往人间，默念所见之人”。
这对一直想来人间的小沃来说，根本无法抗拒，她往深渊通道走去。
“那团迷雾也许是切入点。”
周日晚上，窗外的天完全黑下来，我点了个牛肉拉面，开始在酒店房间写数学卷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沃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我旁边，好奇地看着我的作业，“你好聪明啊！不愧是优等生。”
我眉头一皱，手里的笔攥紧了一些，又把笔放下，用筷子夹了一片牛腱子肉往嘴里塞。
“月月，也让我吃一口吧！”小沃几乎贴到我身上。
“不行！你不吃东西也能活下去，我不行，妈妈给的零花钱只够我一个人用，再说，我还没追究你红豆包的事。”我推开小沃，又嗦了口面。
因为昨天小沃买红豆包的钱，是她从我口袋里摸出来的，“几百岁的精灵还偷高中生的钱。”
小沃见我不理她，气呼呼地躺倒在床上：“好！我不吃了！”
写完卷子，我把东西收拾好，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和往常一样，问了我在哪里住，有没有按时上学，考试成绩如何。三分钟不到，电话那边就挂了。
“你妈妈的电话？”小沃趴在床上，手里翻着我的教科书。
“对，是她。”我把手机丢到床上。
“她要来找你？”
“不，她不会来找我的。”
“那你去找她呀！”
我没理小沃，继续吹干头发，但是那句“你去找她”，就像一个咒语，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
在我上小学以前，我和外婆一起在乡下生活，一年见爸爸妈妈一两次。睡觉前，我经常问外婆，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外婆会笑着跟我说，“等你睡醒一觉，他们就回来啦！”
于是我很听话地睡觉、吃饭、帮外婆做家务活，一旦我提起父母的事，外婆就会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这些故事很快就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便也不再缠着外婆。
到了该读书的年纪，父母把我接到城里，在房子附近的一所学校上小学。那时候，妈妈接送我上下学，放学回家开门就能闻到爸爸做的饭香味。
在这之前，我只在外婆家电视里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只不过电视里负责做饭的是妈妈。
听话的孩子有糖吃，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从班级第一，到年级第一，每次我把试卷从书包里拿出来，打开放到爸爸妈妈面前，他们脸上就会出现笑容，这是照亮我的世界的太阳。
初中也是城里最好的中学，但是科目难度突然增大，加上不适应新学校，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他们给我安排了所有科目的补习班。
虽然初中学校也离家近，但我经常是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回家。
从那时候开始，我发现要么是爸爸一个人在家，要么是妈妈一个人在家。即使是周末，我也很少同时见到他们一起出现。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拿到全年级第一，我就还是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妈妈在学校门口等着我，爸爸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周一，我和小沃一起去学校。从早上开始，我发现小沃不像前两天那么闹腾。我去买红豆包，她也没有说给她买一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在我身边。
“你怎么了？今天好安静。”我和小沃坐在教学楼的楼梯间阶梯上，这边很少有学生来往，午休时间我习惯在这里一个人呆着。
“如果我能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你希望是什么？”小沃转头看着我，认真地说。
“中一百万彩票！”我打趣道，“难道你是那种会帮人实现愿望的精灵？”
“才不是，而且我也看不到未来的事，我只能看得到过去的事情，”小沃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的能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但我会尽量帮你实现愿望。”
“你能让我爸爸妈妈和好吗？”
“我可以试试。”
下午，我没见着小沃出现，回酒店也没找到她。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也一样。
上个星期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正如我所预料的，全班第一，年级第二。
到了周五放学，我往酒店的方向走，准备把行李取回来，一边等着父母的电话。
“月月，”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小沃，“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路灯亮了，偶尔吹来的冷风让我哆嗦了几下，我把外套裹紧了点。小沃走在我前面，和上次见她一样，穿着学校的校服，却丝毫不畏惧这严寒。
也对，她是精灵，需要的东西可比人类少得多了，比如厚厚的衣服、温暖的爱……
我很想开口问她这几天去哪儿了，但她的背影看起来会拒绝我的所有提问。
“还有多久到？”
“就是前面的餐厅。”
走进餐厅，店内暖黄的灯光驱走了路上的寒冷，恰好是晚饭时间，每个卡座都坐满了人。
有四个在吐槽月考和老师布置的作业的高中生，高中生旁边的卡座是一对情侣，男生捧着菜单，给女生介绍哪个菜好吃，而女生眼睛没有离开过手机。
餐厅中间比较大的座位大部分是一家人，父母带着老人和小孩，小孩有大的，也有小的。有的小孩吃饭不安分，惹得老人一顿骂，骂完小的，骂大的，骂完孙子，骂儿子。
小沃把我领到转角里头，这个位置很安静，有两个卡座，另一边还是空桌，我这边坐着一男一女。
“叔叔阿姨，月月到了。”小沃让我坐到里面靠墙的位置，她坐在我旁边。
坐下来之后，我感觉现在的身体比外面路上漆黑的寒冷还要冰凉，对面坐着的是我想见又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爸爸苏起千，还有妈妈江生华。
“来来来，先点菜吧，”苏起千笑容满面，打破尴尬的气氛，“生华，这道菜怎样……”
江生华放下手中的平板，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红红绿绿的线，她瞥了一眼苏起千推过来的菜单：“这个，这个，和这个……”
“那个不能点，月月吃不了海鲜……”苏起千弯着身子，仔细划掉菜单的一道菜，他又抬头望向小沃，“小沃姑娘，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月月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小沃把菜单推到我面前。
我瞄了一眼爸爸，他期待地笑着，和以前问我晚饭想吃什么菜一样。妈妈接了个电话，电话另一头应该是个男人。她说她在外面吃饭，晚点回去。
“你们为什么离婚？”我毫无食欲，合上菜单，又是这个我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我回答过很多次了，我和你妈妈离婚，是因为我们不想在一起了。”
“既然你们不想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我听够了这个借口，桌底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捏着拳头，在路上冻红的指关节现在看起来能渗出血丝。
苏起千不再是刚才那副笑呵呵的样子，眉头紧皱，眼神在我和江生华之间来来回回，时不时叹气。江生华什么也没说，放下手机，继续打开平板盯着上面的走势图。
“别看了，生华！”苏起千从江升华手中抢过平板，退出软件，关机，最后塞进江生华的包里，“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
江生华像是被吵醒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月月！你来啦！哦对，妈妈给你带了这个……”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银色保温袋，里面装的是红豆包：“拿着，月月你拿着吃……”
“我不喜欢吃这个！”我说谎了，然后把保温袋丢给小沃，幸亏小沃反应快，接住了，“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如果你们要离婚，当初就不应该生我，世界上也少一个人痛苦！”
“你问你爸！”江生华指着她旁边的男人，掩不住激动，“他当年追我追得多疯狂？呵！就说我上班的地方，连保洁大叔都知道！他呢！就是个四处闲逛的败家子！”
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发那么大的脾气，就算是我唯一一次数学考试不及格，她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凶。她双眼发红，紧紧抓住苏起千的胳膊，恨不得将它捏断。不止愤怒，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甘和悔恨。
苏起千没有反抗，江生华越讲越激动，来添水的服务员站在后面不敢上前。
“好……都是我的错……当初……不是我，你们母女俩也不会变成这样……”苏起千抱着江生华，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对不起……”
外面的几位食客伸头往这边瞟了几眼，嘴里和同伴解释几句，然后又回到他们的话题中。原本站在后面的服务员，也被传呼到别的桌位忙活。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眼前两位崩溃地抱在一起的中年人是陌生人。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我在外婆家长大的那几年，爸爸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外婆家被带回城里的头几年，是谁在陪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