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此时》Caotoujiao

3、奇遇

　　院子里偶尔会有担着塑料盆的小贩来换旧衣服，小月在家里整理大衣柜想要收拾几件旧衣服，说有小贩来换成塑料盆，比铝盆、搪瓷盆好用多了，还轻巧！
　　她学小贩的方言“换鞋（hai)子啰！”说：“这院里的人真好笑，听不懂土话换鞋（hai)子，个个都把自己家娃藏起来！”。
　　除了“知道了！”、“好！”冬青几乎不和月姨说话。没有回应的聊天让小月讪讪的有些生气。她掏到衣柜最里头，发现了一件娃娃样式的海军衫，更生气了，吼冬青。
　　“这衣服谁的？”
　　冬青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妈妈小时候的衣服，她清楚的记得妈妈说过，等她上小学了就给她穿，激动的浑身直抖，心里只想着怎么能拿到这件衣服。忠义下班回来看见被掏空的大衣柜有些心虚。小月手里的衣服更让他心扑通扑通，琢磨又要有事了，怪小月，没事翻什么柜子？
　　爸爸不说话，冬青只能求月姨说：“月姨，别拿这件衣服换盆行吗？求你了！”。
　　忠义害怕小月知道衣服是林云的，那又是一场大闹。要马上销毁了证据，他从小月手里拉过来衣服递到了冬青手上。
　　“换了吧！”
　　小月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当是忠义偷偷给冬青买的衣服。她最恨的就是忠义背着她对冬青好，恶狠狠的对冬青补了一句。
　　“明天马上换了！”
　　冬青看爸爸，希望能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不舍。可爸爸始终都不看她。冬青失望却又不想怪爸爸，爸爸怕触怒月姨发疯，她自己也害怕。
　　深夜，睡不着的忠义坐到了女儿床前，枕头下还压着她仔细的叠好的海军服。女儿的睡得很安稳，大概梦到妈妈了吧，嘴角还微微的往上扬着。忠义忍不住摸她的小脸，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喃喃说：“爸对不起你！”。
　　忠义的叹息惊醒了冬青。忠义对女儿挤出笑。
　　“我吵醒你啦！”
　　冬青赶紧把海军服抽出来搂在怀里，求说：“这是我妈留给我上学的！不拿它换盆行吗？爸！求求你了！”。
　　忠义的心一下子软了。
　　“你穿上让爸看看！”
　　冬青高兴的穿起海军服。
　　“爸！好看吗？”
　　忠义恍惚了，这件海军服是小云求了妈很久才答应给她买的。他看着女儿，仿佛那个他发誓要一辈子照顾她的小女孩又回来了。忠义把女儿拥进怀中，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女儿上学。
　　第二天晚上吃过饭，忠义向小月提起了冬青上学的事，说：“孩子那么大啦，总家里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让人笑话！”。
　　小月没听见似的，大声问厨房里正在洗碗的冬青。
　　“让你换的盆呢？”
　　冬青早猜到月姨不会答应她上学，赶忙用围裙擦干手，把海军服捧到小月面前。
　　“没换！”
　　小月火噌的上来了，觉得父女俩合着伙的想欺负她、压制她，训斥说：“为啥不换？没长耳朵？”。
　　忠义把衣服拦过去。
　　“是我没让换！”
　　小月已经上来的火腾的添了柴，说：“你偷着给她买衣服不算，还想合着伙的欺负我啊！你是跟我过跟她过？”。
　　冬青怕月姨生气自己上学的事就泡汤了，争着辩解说：“月姨这衣服不是我爸偷着给我买的，是我妈小时候的！”。
　　忠义知道一场祸事躲不过去了，干脆大声喊：“就是不想跟你过了！你把我工资给我！我跟她过！”。
　　吴忠义竟然要和她分钱散伙，小月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人都说蝎子尾后娘心，我可一指头都没打过这个小杂种。你竟然要跟我散伙，想离婚？”。她一把抢过衣服扔到忠义脸上，咆哮：“吴忠义你个王八蛋！想要钱？想离婚？没门！”。
　　月姨像是母狮子发了狂，冬青扑通一声跪下了，说：“我明天就去把衣服换了！月姨！求你让我上学吧”。
　　女儿委曲求全、泪光点点，忠义心一横彻底想和小月闹翻了，叫女儿说：“你别求她！我就是不想和她过了！”。
　　小月被父女俩的统一战线气疯了，她不能给吴家传宗接代，才掏心窝子的伺候忠义，什么都不让他干。可这个从来像是羊圈里只会咩咩叫的山羊，竟然对着她撩蹄子了。小月明白了，她就是把命卖给这个男人，也永远都也比不上那个血亲强。
　　仿佛秋收地里突然飞来了一群蝗虫，飞进小月的心里，把她的心啃了个粉碎。她开始摔东西，除了锅铲铁锅、木瓢铝盆，还有一切能摔碎的东西，哭喊：“我让你离婚！我让你吃白食！ 想上学？想离婚！做梦去吧！”。
　　小月又发了疯，忠义害怕的要拉着冬青逃。小月一个猛扑把那父女俩给撞开。她死死揪住忠义的领子，杀人一样吼：“我让你们跑，王八蛋！我打死你！”。
　　冬青重重倒在地上，疼痛又恐惧。月姨还在打爸爸，她跪下叫：“月姨！你别打我爸，我不上学了！不上学了！”。
　　小月正抓住忠义胳膊和他僵持不下，哭的可怜的冬青让她突然找到自己被踢了窝心脚的那只羊蹄，恨不得马上折断了。她放开忠义冲到厨房拿了擀面杖出来，用力的抽向冬青。
　　“我打死你个赔钱货！”
　　冬青躲不开小月的擀面杖，只能蜷缩在地上叫爸爸。忠义摁住林子里奔出来、野兽一样的小月，把她抵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冬青！快跑！”
　　冬青用力爬起来扑出大门，在大马路上跑了很久很久，她才敢停下来，恐惧的心还扑通扑通的跳。担心爸爸她并不敢跑太远，顺势靠在了一家店铺的窗户下面。背后响起了一阵乐曲声。她站起来往里望。
　　窗户里一个男孩子断断续续的在吹笛子一样的东西，满脸的不高兴。
　　“快10岁的孩子了，玩那么下流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妈妈的话到现在还让男孩脸红。他怎么知道那白色能吹气、像气球的东西是什么？吹个气球怎么就流氓了？
　　冬青贴近玻璃，想要看清楚屋里的一切，小男孩身边放着他的书包，里面还有一架钢琴，屋内的灯光透过窗户映亮了冬青的眼睛，照的她像是划亮了火柴的小女孩，多么渴望自己也能站在那里，可以读书可以弹琴。
　　男孩发现了窗户上的小脑袋，走过来问：“谁在外面？”。
　　冬青急忙放开了扒窗户的手，慢慢往街道深处走去。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坐在马路牙子上也抹着眼泪。冬青坐在她的身边问：“你为什么哭啊？”。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冬青不说话，只埋头哭。冬青又问：“你迷路了吗？和家里人吵了架，离家出走了吗？”。她问着问着，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说：“我是小女孩，你也是小女孩，我们都很可怜！为什么我们小女孩都这么可怜？”。
　　小女孩不哭了，不耐烦的说：“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啊？你干吗学我哭？”。
　　冬青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是学你哭！我想上学，可是我后妈不让我上，我想上学！”。
　　小女孩惊讶的问。
　　“你亲妈呢？”
　　提到妈妈，冬青更是小声的啜泣，停也停不下来，说：“我妈妈牺牲了，我想她！我想上学，我想妈妈！”。
　　小女孩心疼的摸了摸冬青的胳膊，冬青胳膊上的肉已经一块一块硬硬的肿了起来，这轻轻的抚摸也让她感到一阵刺痛，啊的叫出了声。
　　小女孩低下头，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楚一片片青紫的伤痕，气愤极了。
　　“你后妈打你啊？”
　　冬青抽泣的看着自己的伤说：“我妈说女孩只有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要是挨了打能上学就好了！”。
　　小女孩站起来，又抻起冬青也站起来说：“你妈妈牺牲了，那她是烈士，一定是个很值得我们尊敬的人，是个伟大的女性。”
　　冬青擦了擦泪问：“伟大的女性？”
　　小女孩从兜里掏出来一块水果糖扒开，塞进冬青嘴里，说：“我请你吃糖，我们都别哭了！女孩子更要坚强！”。
　　冬青想推辞，可糖已经进了她的嘴，甜滋滋的，她甜甜的笑了说：“谢谢你的糖，也谢谢你说我妈妈是伟大的女性！”
　　小女孩也笑了说：“我爸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比男人差’，我们长大了都要做女市长、女外交官，只要男人能做的，我们女孩都能做！”
　　冬青惊讶的瞪圆眼问：“女市长？女外交官？”
　　小女孩抬高头说：“对！海州市的市长就是女的！”。
　　冬青问：“和我们市的市长一样大吗？”
　　小女孩说：“那当然了，市长当然一样大了！”，她问冬青：“你要考哪个大学？”
　　冬青迷惑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只要是大学就行吧！哪个大学最好？”

　　小女孩想想，从兜里掏出来十块钱递给冬青说：“拿着！十块钱是最大的钱了！你拿着回家，自己掏学费！看你后妈还敢小看你！不让你上学！”。
　　冬青简直不敢自己的眼睛，半天都没敢接这笔巨款，愣愣的说：“十块钱呢！这能买两百根油条了！”。
　　小女孩把钱塞进冬青的口袋，说：“拿着吧！拿着就能上学了，和我一样！我就要去海州上学了，你好好学习，考到海州大学，我们一起上大学！”。
　　冬青感动极了，记住了这个小女孩对自己的邀请——海州大学。她不再推辞，把那笔巨款仔细的放进口袋装好说：“我一定好好学习，和你一起上大学！”。
　　忠义出了大门两边一路找，终于找到了女儿。路灯下的爸爸，眼睛里都是焦急的泪花，脸上还挂着彩。冬青心里既高兴又难过，摸了摸问：“爸！疼吗？”。
　　忠义被女儿关心的话烙的更是心痛难耐，他轻轻的捧起了她的胳膊，那瘦小胳膊上的伤痕又灼伤了他的眼睛，抱着女儿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爸对不起你！爸该死！”
　　忠义出来的时候，小月已经闹的累的只会坐地上哭了。他并没有心思注意冬青身边的小女孩，抓紧女儿的手说：“我们回家！你别怕那个死婆娘，以后她要再打你，爸指定跟她离婚！”。
　　爸爸的话安慰了冬青，不管心里多不愿意，多怕回去，还是要牵紧爸爸的手。她和小女孩告了别。
　　一通打闹后的，忠义并没有和小月离婚，他离一次婚在药检所里见人都要绕着走了，还敢离两次，那都够上新闻的了，真成了满城皆知的陈世美，没有狗头铡，也得让唾沫星子淹死。女儿拿出来的天降横财更让忠义兴奋的猜，一定是小云在保佑她的女儿。他和小月撒谎说那十块钱是领导特批的，还告诉她国家有“九年义务教育法”，不让孩子上学犯法，要坐牢的，说：“连我们局长都惊动了，你敢不听国家的！”。
　　小月被坐牢的话吓到了，可忠义终究还是再没提离婚，她有了底气，想她杀猪的男人说过：“只要男人不愿意，不在离婚纸上签字，谁家的婆娘都别想离婚！”。小月把牙咬的嘎嘣响，男人不签离婚纸，女人就不能离，那她不签字，吴忠义也甭想离。小月收好忠义的十块钱，又拿了几张票子让他交冬青的学费。关上大衣柜，她不甘示弱的冲忠义说：“我是劳动妇女、半边天，政府也管。你要是敢跟我离婚就是陈世美，政府也拿枪嘣了你！”。
　　可以去上学的冬青高兴极了，没想到十块钱的作用这么大。爸爸总算没让她失望。妈妈的海军服被月姨铰坏了，她把它埋在了门前那棵梧桐树下。这个晚上冬青做了个美梦，她穿着海军衫，妈妈送她去上学。
　　因为超龄太多，个头太大，冬青被直接插班进了二年级。她上学的那天是个星期一，这是她第一次看升旗仪式，觉得庄严极了。可惜她不会唱国歌，大家一起唱时只能低着头。
　　每节课上课铃一响，班长就会领唱一首歌。冬青也想用歌声迎进老师。可她只会唱《小燕子》，只能安静的坐着。校园、老师、同学都是陌生的，幸好老师讲的课是熟悉的，讲的和妈妈一样好。到了中午放学，一同回家的同学都会组成一支小队。小队长走在最前面又起了头领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同学们的歌声响起，冬青依然因为不会没有开口。
　　家里月姨早做好了饭，守在门口给她递饭勺，让去盛饭，还盯住爸爸骂：“上了学的都是小姐，我活该是丫头的命，一个、两个的伺候不完了！”。
　　冬青吃完饭赶紧去洗碗，不时的偷偷看月姨，生怕她嫌自己懒再说不让她上学的话。忠义站在水池子边上看女儿洗碗，安慰她说：“没事了！安心上学！你月姨就是嘴碎！爱唠叨！你别理她！”。
　　冬青这才放心的笑了，说：“爸！上学可好了，还唱歌呢，可惜我都不会！”。
　　忠义疼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又往里屋看了看，他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五分钱递给冬青。
　　“买冰棍吃！”
　　小月瞄见了忠义的偷偷摸摸，但老绵羊撂蹄子之后，她也不管了。她知道那是有血亲的人，她挡不住，只能在心里骂：耗子样当我不知道？就会偷摸对她好！
　　中午上学，门口的小摊让冬青张大了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卖冰棍的木箱子前，有同学啃起了冰棒，扒去纸皮的冰棍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看上去都觉得甜。冬青犹豫买不买，老奶奶早已经打开布包，拿出一根冰棍递给她。最爱吃甜的冬青忍不住了，剥开冰棍纸一口就咬下去，整个腮帮子都凉的疼，咧着嘴直吹气。她付好五分钱，就等着冰棍水流下来，然后用舌头接住舔，直到把冰棒棍舔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才扔掉。上课铃声大作，冬青才急急忙忙冲进了教室，经过前面的几排同学时，几股异样的目光聚焦了她。冬青因为自己迟到难为情，并没想到，被她小时候咬过的那个男生已经五年级了，专门跑到他们班和几个男生咬耳朵，说林冬青这么大才插班进来上学，因为她是哑巴。课堂上班级里传起了小纸条，上面写着：林冬青,狗哑巴。
　　坐在冬青前面的男孩叫吕梧桐，班里的人都叫他驴子，挺好的名字被姓给毁了，渐渐的大家就都已经忘记他的本名了。驴子对新同学，尤其还是哑巴充满了好奇。下了课他转过身问：“你叫林冬青吗？”。
　　冬青认出来坐在他前面的这个男孩，竟然是那天晚上在琴房里的那个男孩。她紧张起来，动了动嘴唇却只点了点头。
　　冬青不说话，驴子相信了纸条上的话，因为那是五年级的大人说的，惊讶的叫：“啊？你真是哑巴啊？”。
　　驴子的同桌姓孙，因为很瘦，驴子也给他起了外号叫瘦猴。瘦猴有些不相信林冬青是哑巴，他趴在冬青的桌子上，盯着她问：
　　“喂！你是不是哑巴啊？哑巴还能上学？你说话啊！”
　　还没等冬青说话，驴子就同情是哑巴的冬青了。他想起来昨晚上刚看过的《射雕英雄传》，觉得瘦猴像是调戏穆念慈的杨康似的。他教训瘦猴说：“瘦猴！你别调戏女同学，欺负哑巴算什么英雄？”。
　　瘦猴不服气的说：“谁调戏女生了？你还吹长条气球呢！小流氓！”。
　　驴子听到气球更生气了，瘦猴说的那种气球弹性好极了，朦胧的乳白色，和普通圆形的气球不同，是长条形的。他指着瘦猴说：“那是大人流氓才用的东西，要不是你带我上我妈医院偷气球，我会被我妈骂流氓吗？你才是小流氓！”。
　　瘦猴大笑，说：“谁让你笨的？我说你就信啊！”。
　　驴子气极了指着冬青说：“那你叫她，看她答应吗？”。
　　瘦猴追着问冬青：“林冬青！你到底是不是哑巴啊？你说话啊！”。
　　冬青正想着他们说的长条气球，她在家里的抽屉里见过，月姨嘟囔她又不能生了，还发这些干啥？还骂爸爸是流氓！可冬青也觉得那是气球，还偷偷在家里吹过几个，想吹气球怎么就流氓了？
　　想入迷的冬青一直不说话，班里的其他同学跟着起哄猜她是不是哑巴。冬青回过神来，全班同学的视线已经包围了她。她最讨厌被人围着，她装作狼一样，张大嘴巴尽量凶的吼了一声。全班同学没被冬青吼叫吓到，反而哄笑起来，班长乐的连歌都忘了领唱。走进来的班主任制止了教室里的乱哄哄。班主任是他们的语文老师，这节课讲的是《狼和小羊》的故事，他让同学们说说学完这篇课文有什么感想？
　　“我们要做狼还是羊？”
　　妈妈也讲过这篇课文，冬青记得妈妈说：“狼是自私凶恶的！人要是心肠坏、嘴巴毒也是狼。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就是小羊，让狼欺负！”。虽然有些害怕，可冬青还是不太高的举起胳膊，竖直了手。她心里已经想好了答案：人不能做羊，要做好心肠、不嘴巴毒的狼，能保护自己！
　　班主任看到冬青举手了，可这个硬插进他们班的学生，一天学都没上过，看上去还怯生生的，能说出来什么？他点了几个同学，被叫起来的同学说的都差不多，要做善良的小羊，不能做凶恶狡猾的老狼！
　　被班主任划进差生范围的驴子，平时很少举手回答问题。可课文里善良的小羊，让驴子觉得它又笨又蠢。他忍不住举了手。但他胳膊都举酸了，老师就是不叫他。班主任狠狠的瞪了一眼驴子，想一个差生瞎积极啥！
　　驴子被班主任瞪的不干了，直接站起来说，“羊是个笨蛋才被狼吃肚子里变成了“米田共”，善良有什么用？人不能做羊，要做不干坏事的狼，保护羊才对！”
　　全班同学被驴子说的“米田共”笑了个前仰后合。班主任手里的粉笔嗖的飞向了驴子的头。他吼他：“站教室后面去！差生就是差生！天天不学好！” 。
　　驴子揉被砸疼的头转了身嘀咕，“每次都砸我的头，躲都躲不过，我又不是枪靶子，怎么老打那么准？”。
　　冬青没有听懂“米田共”的意思，可她觉得驴子说的没有错，同情的对驴子笑了笑。驴子委屈的小声问，“你想做羊吗？”。他斜眼看班主任说：“我又没说脏话，他不拉米田共啊？我又没说错！”。
　　班主任想用新来的学生教训驴子了，他问冬青也问全班同学说，“一个好人！好学生！应该做狼还是羊？”。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的回答说，“做羊！”。
　　冬青却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班主任又问了她一遍，说“你是新来的同学，一定也想做好学生！”。
　　冬青想做好学生，可是她不愿意说“做羊！”，低头什么都不说。下课铃响了，班主任担心看上去柔弱腼腆的新同学，想你可千万别拖我们班的后腿，连话都不敢说！
　　这一天下来，冬青在学校一句话都没说。傍晚时分刚吃过饭，她家窗户外就传来了拉长声调的顺口溜。
　　“哑巴哑巴不说话，请你赶快滚回家！”
　　忠义打开窗户轰孩子们，叫“瞎嚷嚷什么！一边玩去！”。
　　小月刚看了《上海滩》，嗤了一声说：“哟！上学多好啊！江湖朋友多，好天天给你喊号子，多威风啊！”。
　　冬青本来委屈无比、想要和爸爸哭诉的伤心，让月姨一奚落倒不伤心了，想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狼就是羊，我才不为坏心肠、嘴巴毒的狼伤心。就真是哑巴怎么了？哑巴也能学习好，比他们都强！
　　第二天“林哑巴”的外号在班里传开了。上午有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把班级同学分成了两组，女同学跳大绳，男同学跳马。冬青从来没跳过大绳，紧张的跟在队伍最后面。她瞄男生的跳马，觉得那个看着简单多了，看着看着挪到了男生队伍后面。
　　瘦猴见冬青想要跳马还不死心的逗她说：“你也想跳？你说句话！我就让你跳！”
　　冬青狠狠瞪了瘦猴一眼，又伸出去脚想踩他一脚。可瘦猴一躲她没踩到，反倒被他抓住了胳膊。
　　瘦猴叫：“哑巴还想欺负人？”
　　驴子推开又在欺负女同学的瘦猴。
　　“你干吗老欺负哑巴啊？”
　　瘦猴被推的生气了，说：“你干吗老护着她啊？你喜欢她啊？”。
　　驴子抬起一只脚弯起来，摆出了撞拐的架势，叫：“谁喜欢哑巴了？你胡说！”。
　　瘦猴马上也抬起一只脚，和驴子撞击在一起。男生们都不跳马了，围着驴子和瘦猴给他们加油。体育老师气呼呼的过来分开了驴子和瘦猴，让他们罚站。
　　瘦猴马上和老师道歉。
　　“老师！我错了！”
　　老师原谅了知错能改的瘦猴，让他不用罚站了。驴子就是不说自己错，结果被罚站到下课。他一回到教室，就揪住瘦猴骂他没义气，是狡猾的国军，拉哑巴手的流氓！
　　驴子一口一个哑巴，冬青越来越讨厌前面一对大灰狼似的的男生。可她不想和他们吵架，拿起书看，想老师再提问，我一定要回答的精彩。她用月姨的话在心里骂他们：“好女不跟赖男斗！”。
　　下午上课，音乐委员起的依然是冬青不会唱的歌，瘦猴和驴子早和好了，趁着大家洪亮的歌声，他们一起转过身来对着冬青挤眉弄眼，一人一句的耍弄她说：“你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卖皮球，卖的就是你的头。”。
　　冬青恨死他们了，连着对他们哇哇的吼了好几声。瘦猴和驴子装作害怕的样子，一起哭丧脸说：“太可怕了！吓死我了！”。
　　冬青没看出来他们故意害怕，心里高兴了，暗暗给自己鼓劲，想我就不说话，等考试成绩出来你们就更害怕我了，看谁还敢欺负我。从那天开始，冬青就真的不在班里说话，发誓一定要用自己的成绩，吓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