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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家谱葬未亡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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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叙恍然醒悟,“诶!还真是!你不说男丁与幼童不都被杀害了么,既然是几年前的事,你也算幼童,你怎么没死?”
李小莲诧异地绞着手指,局促不安,“刽皮客也来要过我的命!我没死,是因为我娘护了我!”
应遗响神情漠然,用他惯有的凌人态度道:“叫你母亲出来,我们彻夜长谈,这样一举两得,也不会犯了夜禁。”
“我娘……我娘出不来,她死了。”李小莲瞥见他们愕然的眼神,苦涩道,“当初村里人说是我娘行巫蛊之事招来了刽皮客,就将她逼到山里活活饿死了……都是那群不得好死贱人!不然我娘怎么会死?”
孟可拾怔愣半晌,不解道:“那现在村里这个样子不是如了你的愿么?害你母亲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变成行尸走肉,也算是罪有应得……而且你胳膊腿儿也没被绑着,怎么不去别的地方生活?”
“我是希望给我娘报仇雪恨,但不是以这这种方式!现在他们都成这个样子,除了我还有谁记得我母亲?这算哪门子的报仇?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变回原来的模样,洗刷掉我娘乌有的罪名,让她沉冤昭雪。”
见天色渐晚,李小莲不愿说了,扑到应一呈腿上哀叫:“道长我求您了,您随我走吧,太阳就要落山了!”
此后,只要他们上下嘴皮一动,李小莲就会凄声嚎叫,声音刺耳。应遗响几人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方才与刽皮客一场恶战也是身心俱疲,只好先顺了她的意,跟她走了。
李小莲带他们来到间空闲的宅子,此时夜已大黑,把他们带到此处便二话不说跑了回去。这屋子房梁高,正门又大,正中央摆着供桌,上面摆着早已腐烂的牌位,是一间祠堂。
此处久无人来,空气中氤着丝丝卷了霉的潮气,蚊虫振翅之音自耳边掠过,袭来些肉膻的腥味——即便如此破败也比李小莲那屋好上不少,他们便也没计较。
不,计较倒是还有一人计较。
“大师兄~我不想住这,好臭。”花叙嗅觉灵敏,难以忍受此处的气味,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抓着应一呈,像小时候那样与他撒娇。
他这般娇劲儿就是自小咽玉粒金莼长大的孟可拾都看不下去,拍掉他抓着应一呈衣角的手,“到底哪里有味道?你别胡说八道了。”
花叙眼一瞪,“闻不到就别瞎说!”
“那你倒是说味儿从何而来?”
花叙被他一激,更是忍不了,“你等着,我给你找出来!”
林添岫瞧二人相爱相杀的模样,笑了两声,自己从前和封且停……一想起那头倔驴,他又吊了脸。
“那李小莲说的是真话么?我总觉得她在撒谎,不然就是话里有话。”孟可拾劝不住花叙非要寻那味道,拍拍灰坐下休息,“按照元家那家主说的,刽皮客是十几年前的事,那会儿李小莲才多大,她怎么就知道刽皮客不是她母亲招来的?”
应一呈挨着孟可拾坐下,瞧了眼离他们八丈远的应遗响,说:“也,也不能这么说,毕,毕竟我们也,也不知李小莲到底多,多大。或,或许只是看着小。”
孟可拾顺着应一呈的视线看了一眼应遗响,霎时面色铁青,蹙眉不语。
他还在恼方才应遗响不听他讲符箓那档事儿。
应遗响向来不爱搭理他们,几人早已习惯,许是环境原因,应一呈也没心情缓和气氛。
他余光瞥到在挠痒痒的林添岫,和善地说:“话,话说回来,还。还不知你叫什么。我叫应一一一……”
林添岫停下了挠痒痒的动作,“应一一?”
“应一呈!这,这是孟可拾,那位是……应,应遗响。”
玄清派族姓为“应”,唯有直系弟子才可冠其姓。林添岫眼神在应遗响与应一呈之间打了个弯,此前见这几个小弟子那不靠谱的呆燕样,还以为是什么外门弟子,没想到居然大有来头。
玄清派身份等级森严,直系弟子中也有三六九等,他们对应遗响态度唯首是瞻,应遗响的身份应该更加尊贵些。
但他们的相处方式却又有些古怪。应一呈冠有应姓却毫无架子,反倒是操心操肺的那个;应遗响身份尊贵,也没见他们巴结,还有点……被排挤的样子,可若说是排挤,花叙他们又不敢招惹他。
书中,封且停就是因为身为外姓弟子被多方排挤,心生怨念多次毒害男主,一步错步步错,酿成悲剧。也是因为从小的敏感多疑,残暴凶狠。
林添岫想起封且停就牙疼,“小人身份卑贱,没个大名,唤山由便是。”
应一呈齿间念了几遭,颇感兴趣,“山由?你,你这姓氏还,还真是少见,就是字有些……”太随便。
林添岫知道他所想,笑道:“我们下人都是怎么顺口怎么叫的。”
“你当真是下人?”孟可拾盯着他,语气不善,“你这般模样长相、行为举止看着可不像下人。”
林添岫五官清柔,温润若竹,虽总想把自己演成一只跳脚虎,但那青松卷风般淡雅的气质却是匿不住的。
闻言,他偏头看向孟可拾,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或者说根本没想到、没意识到要去掩饰的漠然。
那是与生俱来的、并非刻意造作的傲然睥睨。
这般就是露馅了。
兰竹般温润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去接近他,离得近了,又会被他内里的毒针吓退,让人只能始终停在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至于疏远,却丝毫谈不上亲近。
这两种气场冲撞在一起的感觉让人浑身发毛。
让人非常,极度不舒服。
林添岫大笑出声:“您开什么玩笑呢?我就是个下人啊,不过是皮囊生得比别人好些罢了。”
孟可拾还要说话,就听耳边有人在叫他。
“我靠,我……我出不来了!孟可拾,孟大少,拉我一把!”
花叙也不知是被耗子还是黄鼠狼夺了舍,脑子犯轴往那桌底钻。可是他有畜生的心却没有畜生的体型,卡在下边出不来,只剩半个身在外面扭,颇有些伤风败俗。
应一呈只觉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三辈子的脸都给丢完了,掩面不语。
孟可拾也没心情再去理林添岫,黑着脸走去要把他拔出来。
劲儿还没使几分,花叙又叫:“等一下!这里有东西……这什么啊,卷轴?李逢山、李逢由、李逢源、李……李小莲?!”
孟可拾蓦地扭头看向双应,见后二者面色凝重,立马使用内力将木桌震开,拔萝卜般把花叙拔了出来。
木屑四散,花叙灰头土脸,他呸掉嘴里的土,把手中的东西递出,“好像是族谱,但是很奇怪……”
卷轴展开,里面写着李氏一族七代的人名,最后一代只有一人,便是李小莲。
几人见了这族谱,才解为何花叙说奇怪皆是一脸迷茫:从第四代往后,李氏男性继承人旁边都有一团被抹黑的痕迹,而这两者又被连到一处,往下引出下一代族人。
“这是……他们的配偶?”孟可拾迟疑。
花叙指着李逢山旁边那一团黑,“这是不是李小莲的母亲?她也被划掉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被划掉还好说,肯定就是因为‘招来了刽皮客’没跑了,可是她上面的人怎么也被划掉了?”
“难不成那人也招来了刽皮客?”花叙说完又觉得不对,“不对,那会儿还没有刽皮客呢。”
应遗响冲“本地人”林添岫道:“那会儿发生了什么?”
林添岫眼神晦暗不明,“我不知道,但我想,必定与那‘山神’脱不了干系。”
应遗响:“山神?”
“不错。”他颔首,“长洋村离元府不远,如果是信奉一方神明,那为何元府从没信奉过,甚至都没有传过山神的事?而且,为何在刽皮客来过后,又突然间信奉那个虫子?”
他抬眼看向应遗响,“他们的信仰转变得如此随便,不对劲,所以我想,会不会‘信奉’只是一个幌子。”
花叙疑惑,“那他们要用这个‘信奉’做什么?李小莲的母亲和那个女人是参与‘信奉’这一环节的?那划掉干什么,犯事儿了啊?”
应一呈捧着族谱,仔细翻看,指腹揉捏着纸张,忽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伸出指尖在舌头上抹了一下,稍一使力,那层纸居然被分成了两页。
他瞳孔一缩,“这,这上面……”
在族谱后面还有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字是用一种特制的墨水书写的,与纸面几乎一个颜色,若非烛光打上会反射出痕迹,压根看不出写了字。
上面记录的都是女性的名字,李氏族谱上被划掉的那两个女人也赫然在其中,甚至还是在靠后的位置。
花叙看呆了眼,“我靠,这……这么多人,我感觉我眼要花了。这是干啥的?长洋村所有的女性吗?”
孟可拾一目十行,看完立马反驳:“不是,上面没有李小莲。”
花叙哦了一声,又问:“那把她们的名字藏着掖着干什么?写都写了。”
林添岫搓了搓下巴道:“当然是因为见不得人了。”
“啊?为什么?”
都被藏起来了那还能是见得人的?
“这我哪知道。”林添岫往后退了几步,“赶明儿问问李小莲呗。”
“李小莲也不知道什么罢。”孟可拾想起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恼,天知道他有多怕小姑娘哭,“咱们今天问了许多,她也是一知半解的。还不如在村子里转转,看看能搜出什么线索。”
花叙难得与他观点一致,“而且这李小莲一看就知道是有问题的,为什么整个村子都出了事儿,偏偏就她没事——”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蓦然刺穿黑暗,白光乍现。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时,滂沱大雨已倾盆而下,冷风犹如刀刃片片袭来,气氛骤然降至冰冷极点。
是突如其来的雷阵雨。
而与这雨一同前来的……除了疾风劲雨,约莫还有别的东西。
应遗响神色一凛,抚上长剑,“什么东西?!”
“轰隆隆——”雷霆乍响。
花叙脸色突然间变得扭矩,往林添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尽是嫌恶。
林添岫还没反应过来花叙为何情绪突变,就觉身边袭来一阵疾风,竟是应遗响灵巧地将长剑一拨,登时出鞘,冲着他就逼来。
哈?搞什么?
林添岫凡胎□□,慢他一拍,起脚要躲时应遗响已逼来。
他举剑一劈而下,剑与空气擦过,凌冽一震——“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