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瓦瓜

28、第 28 章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他说他不喜欢别人。
　　“可是你之前和女孩单独吃饭，别人也说你有很多女朋友。”
　　我听到何礼航的轻笑，他笑着咬碎了冰块。
　　“现在只有我听得到你在咬冰块。”我说。只有我能听到来自何礼航的声音，就像只有我能感觉到何礼航的秘密一样，虽然没有人想知道何礼航在咬冰块这个秘密，但是我居然产生了类似于雀跃的心情。
　　何礼航说：“如果是你和你的朋友在尘世见到的那一次，那个不是女孩，是我妈妈的朋友，托我给一个东西。别人说的话，没有证据，信不信由你。我能说的，我已经说给你听，信不信也同样由你。”
　　我没有看何礼航，但我的余光可以扫到他的脸，他朝着我，像等着我回望他一样。何礼航的语气很坦诚，就算是他在伪装，我也心甘情愿被骗。但是我不是一个坦诚的人，我没有办法像何礼航对我一样去对待他。
　　他又说话，嘴里又含了一块冰，声音黏黏糊糊的：“你喜欢别人的话也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他含冰块没多久就很着急地把他们咬碎，又有卡擦卡擦的声音，补充，“也没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打了何礼航一掌，手往他的腰上撞，我的手反而觉得痛。我被他牵着的另一只手，被他攥得更紧。
　　“你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个不是谣言，连我都知道。你很有魅力，这个我也知道。”我说得磕磕巴巴，我不希望何礼航觉得我不那么喜欢他。
　　我们又一起绕着江边走，这个世界很安静也很嘈杂，我有点渴，从他的杯子里拿了一块冰放到嘴里，冷意一瞬间袭来，何礼航现在也可以听到我咬冰块的声音。
　　我用手指了指鼓起来的腮帮子，里面是一个大冰块，何礼航用手指戳了一下，冰块滑到我的舌头中间，我看到何礼航笑了。
　　何礼航又开始和我说他的从前。
　　他说：“我有个表哥，他就比我大两个月，我妈和我说，我不能输给他。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挺优秀的。”
　　何礼航的头发有些被风吹乱，我等着他继续说话。
　　他露出了很坦然的笑容：“但是我再优秀，好像还是输给他了。”
　　“你恨他吗？”
　　“我恨。”何礼航没有任何犹豫。
　　我想到了我和姐姐。我也一直在和我的姐姐比较，我还是没有比我的姐姐优秀，没有她讨人欢心，受到父母的喜爱。
　　我和何礼航说我的姐姐还有我。我说我也是这样。
　　我问他：“我的姐姐对我很好，我爸妈对我也挺好的。但我还是很讨厌他们，我是不是有病？”
　　何礼航牵我的手更紧了一点，我们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了，晚上的江边人很多，也很美，附近还有摆摊的小吃。我们想要跨越一步就要贴过一些人。
　　何礼航的肩抵着我的肩，手臂也和我的手臂紧紧地粘在一起，我们快要成为连体人。他的声音不大，就从我的斜上方飘来，他说：“你没有错。赵只，你一直都值得被人爱。”
　　和何礼航在一起，我总感觉我在依靠着他。但我比他大两岁，我才是哥哥。我高考的时候，他才上高一，我懂的应该比他多，但在他面前我却觉得自己那么脆弱。真奇怪。
　　何礼航抚摸着我的头发，看着我，再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赵只。
　　我喜欢听何礼航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温柔，但他现在说出来的我的名字，让我像陷在温柔乡里面，这是一个多美好的梦。
　　后来我们走到江边的一个角落，没有人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接吻。
　　我记得，我的双手缠绕在何礼航的脖子上，他的头发刺着我的手臂。亲吻的过程好像持续了很长时间，到最后我甚至都呼吸不上来，快要窒息。我是一个很会接吻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因为接吻而产生快要窒息的感觉。
　　何礼航问我：“你喜欢我吗？”
　　我抱住何礼航，我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布料隔离了两具身体的温度，但我的脸可以感受到他的脸的温暖。
　　“我喜欢你。”这次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意乱迷情，我不负责任地说，“我现在很喜欢你。”我的心砰砰跳得厉害，我心里的话止不住地蹦出来，脑子都是乱糟糟的，那些想起来的、没想起来的事情，我都想告诉他。
　　“何礼航，何礼航，你很好，你很厉害，崇拜你的人很多，我也是，我也崇拜你。我知道你长得又高又帅，你是学生会主席，你的绩点是前百分之二，你参加的大创项目已经进省赛了，你还参加过很多其他的活动是不是？还拿了好多奖对不对？你们院国奖答辩的那天，我偷偷去看了，我刚进去就轮到你，但是当时你不理我，我也不想理你，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还在意你。我想忘掉你，告诉自己你不那么重要，我也不那么重要，但是我现在抱着你，我想把这些都告诉你，那些刻意被我逃避的东西，没有说的东西……如果，如果你想听的话。”
　　何礼航抚摸着我的头发，他的动作很轻。
　　“慢慢说。”
　　我告诉何礼航一些事情。都是和我与他有关的，还有我和志愿者是怎么说我和他的事情的。我从心里产生的这些话，有一些是事实，有一些是想法，有一些我搞不清楚是什么，也不知道是真它们的还是假的，但是这些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特别畅快轻松，我说得也特别真诚，我第一次在何礼航面前说这么话，这么认真地剖析自己，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样的我让我陌生。
　　何礼航一直抱着我，他一直在听我说话，没有作声。我会听到他的笑声。
　　我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嘴唇也裂开。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说的越多，会有一种自己很卑劣的感觉。
　　我和他说：“何礼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要太认真。”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
　　“慢慢来好不好？你慢慢了解我，我慢慢了解你。”他的声音很温柔。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松开何礼航的怀抱，我们又变成原来并肩的样子，我们该回去了。
　　何礼航又握着我的手，我们现在好像必须身体有哪些部分必须要连在一起一样，我们牵着手往前走了好一会，他一直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之后再和你说好不好？”我们回到学校，牵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来来往往都是学生。何礼航回答我，那个半个小时我问的问题。
　　他问我：“你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吗？”
　　我点头：“今天知道了。”
　　他笑了：“那就好。我今天也知道你喜欢我了。”
　　我此刻觉得幸福，又有点落寞和难堪。
　　我知道自己今天在和何礼航出门之前是什么情绪，我还记得我在想什么。何礼航像一剂止痛药，让我的心重新能够有力的跳动，我被治愈了几个小时。
　　何礼航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我呢？是喜欢我的外表，还是喜欢我的性格，喜欢的是这个看起来冷静内敛很正常的我吗？喜欢和他冷战了这么久的我吗？我今天和他说了这么多话，我想让他更喜欢我，所以我说了好多好多，我也知道他很喜欢听我说这么多话，他现在应该很喜欢，很喜欢我。
　　所以我很害怕，我也觉得羞愧。我说了很多话，也藏起来了很多东西。何礼航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不喜欢我吗？
　　不知不觉秋天到了。这个秋天是巧克力味的，何礼航的存在冲刷我生活底片里的苦涩。
　　我们在放学以后，在晚上自习结束之后，在周末的时候，像挤牙膏一样，挤出了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我在恋爱，我感受了很多幸福的时刻。
　　这样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这种美好让我觉得虚假得像梦一样，何礼航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我陷入了一段感情。
　　何礼航很少问我的从前，他喜欢和我说他自己，有的时候他像开屏的孔雀，孩子气一样的和我炫耀他通过努力取得的东西。
　　他问我，如果他是一个优秀的人，如果他越来越优秀，我会不会更喜欢他。
　　我抱着他说会，我还说，他本来就很优秀。
　　我对何礼航甜言蜜语，我希望他开心。但我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多么优秀而喜欢他。何礼航好像很希望我能够一直喜欢他，并且越来越喜欢他。
　　对了，他之前说过会回答为什么喜欢我的问题，但是秋天都要过去了，我也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我也很在意，他喜欢我的理由。
　　我很不安。